“老爺,鏈二爺來了。”
夢坡齋內,賈政正和幾個清客談經論道,忽聽下人來報,賈政忙道:“叫他進來。”
然後又對書房中的幾人道:“吾家正臨多事之秋,諸公留下與我參詳一番如何?”
幾人自然滿口答應。等到賈鏈進來,見禮之後,賈政道:“打聽的如何了?”
賈鏈道:“回老爺,經過多方打探,東邊珍大哥哥的審理結果出來了。”
賈政追問道:“什麼結果?”
賈鏈看了房內幾人,猶豫道:“刑部吳尚書親自審理,審理的結果是,珍大哥哥喪盡天良,指使丫鬟毒害生父,罪證確鑿,罪大惡極,實屬十惡不赦之罪。
珍大哥哥現在已經被打入了刑部死牢,就等奏明聖上之後,就要發落了......”
賈政面色都變了,只聽賈鏈繼續道:“聽說刑部吳尚書在給皇上的奏摺當中建議的處置是......斬立決!”
斬立決三個字一出,不說賈政,就連詹光等幾人都唬的面色發白,不敢言語。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半晌,賈政一疊聲的嘆息道。不知是感恨賈珍的結局還是感嘆刑部處置結果太過。
詹光見了以爲賈政可憐他這個侄兒,建言道:“政公既然有意救珍世兄一救,何不向與貴府的幾家至交求助?我聽說與貴府同爲開國四王八公之後的當今北靜王爺頗得聖上看重,若是讓王爺在聖前求情,或免去世兄死罪,改爲監禁也未可知也。”
賈政搖了搖頭。雖說心中有些不忍賈珍受極刑,但他更是深知弒父是何等罪名!他絕不會爲了心中那一點不忍,去爲這種事求情的,他可不是賈母那樣的性子。
除非,賈珍是被冤枉的。仔細想了想他所知的前因後果,覺得這一點應該也是不成立的。
只有賈鏈在心中冷笑一聲。他因爲出去跑了好幾趟,知道的東西要多一點,深知此次賈珍被如此快速的定刑不尋常!
聽說刑部昨晚行文宗人府,今早就得到了全權受理的迴文。
這速度......滋滋。
賈鏈知道賈清的師尊就是主管刑部的內閣大佬方守,而且,就是詹光口中的北靜王爺,他和賈清的交情怕是比和榮國府的交情還要好吧。北靜王,是皇上欽命的宗人府副宗人令!
國朝宗人令(宗正),必須由宗室的親王來擔任。
想到這些,賈鏈對他那個沒見過幾面的隔房堂弟產生了莫名的敬畏,甚至有些慶幸在他之下沒有這麼兇殘的一個弟弟......
“璉兒?”
“哦,在。”
賈政不滿的瞪了走神的賈鏈一眼,吩咐道:“此事不要對老太太說起,免得她老人家心裡不忍落。”
賈鏈答道:“是......若是老太太問起怎麼說?”
賈政想了想,道:“你就說還沒得到確信,朝廷還在審理。”
“是。”
“你出去吧。”
“是。”
賈鏈走後,又有清客道:“政公當真不理此事?”
“一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賈清到三春的院子裡沒見到人,被告知姐妹們都到梨香院去了。
想了想,賈清放棄過去的念頭。以他目前的情況,見到姐妹們氣氛難免沉悶,何苦去討這個沒趣呢。
好在從惜春的丫鬟彩屏那裡得知惜春並無太大的傷感,這才放心的回了寧國府。
從寧國府正門而入,就見到賴升。賈清問道:“怎麼樣,還有人來嗎?”
“剛送走最後一批。現在只有兩個府上的兩位太太還在內廳,由大奶奶陪着。”
點點頭,賈清又道:“仙兒姑娘可回府了?”
昨晚賈清就讓賴升派人去抓那個和賈珍合謀的什麼郭大夫,結果居然撲空了。賈清就請吳仙兒動用雪衛的人手幫他找。
如果賈珍沒有騙黃燕的話,他的藥就是從這個人手中得來的。如果能抓到他,說不定對救醒賈敬會有幫助。
賴升回道:“還沒有。”頓了頓,賴升說道:“張太醫已經到了府上,二爺要見見嗎?”
賈清問道:“在哪裡?”
“老爺的房裡。”
“走,看看張太醫可想到了救治之法。”
......
至昨晚之事發生之後,寧國府的氛圍就很是壓抑,每個人在府中說話都不敢大聲一點,唯恐被揪住錯狠狠的發落。
特別是昨晚進來的那些身着衙役服,帶着腰帶的衙役進府,把賈珍賈薔,還有黃燕等丫鬟抓走,更是讓安逸了太久的府中下人見識到了利害。
如此一來,個個辦事都極用心,倒是讓賈清一開始就準備抓住兩個開刀做威懾的想法落了空。
信步走進了賈敬的屋裡,張太醫已經爲賈敬看過了身子,正在交代負責看護的賴升家的注意事項。
“每日早晚,將老夫說的這幾樣用水研勻,再用這些管子給敬老爺灌送至胃裡……”
賈清走過去,看了一眼張太醫拿出來的那些軟管,又聽了聽他口中交代的話,心中暗贊這古代人也懂得如何維持“植物人”的生機。
“張太醫,我爹他的傷情可有變化?”
專心講話的張太醫這才發現進門的賈清,起身道:“原來是賈林郎到了……敬老爺的身子目前並無大礙,老朽剛纔又用鍼灸之法給敬老爺疏理了一遍筋絡,經過這一夜,傷情雖然並無太大惡化,但,也並無好轉的趨勢……
只是……”
賈清見他面色沉重,忙問:“只是什麼?”
“敬老爺所中之毒過於奇特,老夫昨夜曾帶了一些回去,請教太醫院的同僚,只是目前依舊沒有解毒之法……
而且,我擔心,這時間拖下去的話,敬老爺的經脈受損固化,到時候,就算我等找出瞭解毒之法,怕是,也救不醒敬老爺了……”
張太醫說到這裡有些慚愧。
賈清面色一白,他跟着吳仙兒學武,也是學了些人體筋絡的知識的。既然這毒是破壞人體筋絡的,那時間久了,定然導致不可復原的徹底失活硬死,到時候,就算除了毒素,可能身子也已經廢了!
“那怎麼辦?”
張太醫一臉慚愧,道:“恕老朽無能……”
“你怎麼能無能呢,你可是太醫啊,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快想辦法啊!……”
“專治…疑難……雜症了……~~”
就在賈清略顯失態,使勁抓住張太醫的胳膊激動的說話,旁邊的賴升家的忍不住要勸解的時候,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傳進了屋裡。
明明感覺離得很遠,偏屋內衆人都聽清楚了整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