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如此也好。這幾年,我瞧着他也厭倦了,如今這樣,很好。”
秦可卿簡單合理的解釋,使得賈母的眉頭舒展了開來。
相比較於看着老老實實的尤氏,賈母明顯更喜歡處事圓潤,長相風流,靈巧姿態的秦可卿。
“好了,瞧她們姐妹們玩的多高興,你們也去吧。
我老了,就容我在這裡歇着,你們該怎麼玩就怎麼玩,不要管我。不然,不但你們悶得慌,我也不得自在。”
賈母看見邊上,孫兒孫女和丫鬟們嬉鬧的很,偶爾還能看見她們臉上燦爛的笑容,心中甚是高興。她就喜歡這樣熱鬧富貴的場面,於是對秦可卿等吩咐道。
“是。”
於是除了丫鬟外,衆人都散開些,王夫人等自回座位,秦可卿、尤氏、李紈等年輕些的,則談笑着往賈清她們那邊而去。
“二哥哥,你這第一個謎好解,只是這第二個,我實在想不通。”
李紈剛過來就聽探春這般說話,遂問道:“二弟出的什麼謎,你們這麼多人都不能解嗎?”
姐妹們看李紈等過來,都自覺讓開了位置。
李紈近前一看,念出了花燈上的燈謎:
“自小生在富貴家,時常出入享榮華。萬歲也曾傳聖旨,代代兒孫做探花。打一活物。”
李紈唸完之後,剛喃喃自語一句。和她一道過來的秦可卿忽然道:“這是蜜蜂?”
衆人點頭稱是。李紈一想,可不就是!於是,繼續看下面一謎:
“自古不簡單,有人也有山。山倒人挺立,能頂半邊天……打一字。”
唸完,陷入思考之中。此時,也無人出聲應答。
賈清在一旁暗笑。要是在後世,這最後“能頂半邊天”幾個字一出現,別人立馬就能想到答案。
幸好,此時還沒有這句衆所周知的俗話。
見一衆平時以才女自稱的姐妹親人都久久沉思不解的模樣,賈清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不想,正被轉頭過來的黛玉瞧了個正着。
“瞧二哥哥的模樣,爲出了這麼個不解其意的謎在那樂呢!
我們是猜不出來了,還請二哥哥‘賜教’,也好讓我們領教一番纔是。”
黛玉的話引起了衆人的共鳴,紛紛要求賈清說出答案。
於是賈清上前,提筆在燈謎下面,輕輕題了一個字。
然後姐妹們略有些爭先恐後的圍上去觀看,卻是一個“婦”字。
“前面三句都好解,這最後一句怎麼解?”
良久,又是黛玉率先開口詢問。
李紈尤氏等真正的婦人更是好奇,道:“對啊,這自來都說,男子在外做事,一家大小的富貴安危皆繫於男子之手,與婦人毫無關係,婦人也不能干涉半步。
如何有這半邊天之說?”
賈清笑道:“自來只有講究男主外,女主內之分,卻無嫂子所說的什麼一家大小的安危完全繫於男子之手這個道理。
殊不知,這素來都有‘家有賢妻,則夫不遭橫禍’這一說。可見,婦女在一家之中的地位之重要,甚至可以重於男子!”
這個話題略有些爲難,所以幾個未出閣的姐妹皆不作聲,默默傾聽賈清的“高論”。倒是李紈、尤氏等完全被吸引起了話題,追問道:
“可是,一家大小的所有富貴用度,確實都來自於男子,咱們女人只能在家中,處理些家中瑣事,餘者一概不能理……”
賈清正正經經的道:“這話不對!”
“如何不對?”衆人皆奇。
“女人不能賺取富貴與用度,並不是說她們不能做到,而是她們犧牲了自己做這些事的時間,轉而全部用於奉獻在丈夫和子女身上。
試想,如果不是女人犧牲了這一切,爲男子默默的處理好了家中之事,讓他們能一心一意的在外打拼,他們能真正的做好外面的事嗎?
就拿生孩子這事一說,我們男人也根本做不了……”
“呸!”
本來衆人聽他前面說的好好的,貌似還挺有道理。關鍵是,聽賈清的口氣,好像完全沒有男尊女卑的思想呢。
誰知,他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萬不該拿到檯面上說的話,還是在她們面前,也不知是無心的還是故意說出來調侃活躍氣氛的……
賈清見一個個都因爲他的一句話而紅了臉面,情知再深入說下去不妥,連忙結束講演:
“所以,我說婦女能頂半邊天,這話沒錯吧!”
薛寶釵已經好半天沒說過話了,一直靜靜的站在外圍,默默注意着賈清,這個三年前她就聽說過,入京之後不絕於耳的名字。
似乎,真的,真的不一般呢。
他的這一番話,咋一聽,於禮法不合,要不是賈清本身是一個男子的身份,怕是早就會被當做“異數”處置了吧。
實話說,身爲女子,幾乎很少有沒爲女子“三從四德”等條條款款不忿過,可是,社會信仰如此,又能怎麼辦呢?
她們,可不敢說像賈清那樣的話。
又看了看一旁,一副淚眼朦朧,“激動不已”的賈寶玉。薛寶釵又覺得,這,或許是賈家有遺傳的……
“二弟啊二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女子能頂半邊天’這話,當真妙的很!
不,還不好。照我講,一半還不夠,要是一大半纔好呢!”
原本衆女沉思不定的思緒都讓賈寶玉這番話逗笑了,好些都一臉戲謔的看着賈寶玉。與薛寶釵一般心思的人,也不知凡幾。
“喲,你們說什麼呢,笑得這麼高興?”
這是王熙鳳又處理完一樁事,趕過來,剛好就見到所有人臉上都帶着笑容,忍不住問道。
賈清順勢道:“瞧見沒有,這就是活脫脫的典範啊!”
“訶訶訶。”
“哈哈哈哈。”
一句話,點燃了笑點,大家微微一想,可不就是。這一位,可不是半邊,是幾乎全部了……
她們笑的歡,王熙鳳卻被笑的莫名其妙。她不知道她那一句話有何好笑的,仔細看,又確實是在笑她。
她可不會被人笑笑就臉紅的主,冷哼一聲,道:“喲呵,你們這倒是給我個由頭啊,這般自顧笑,什麼意思!”
黛玉體弱,笑了兩聲強迫自己停住,聽王熙鳳發問,纖纖玉指輕點,給王熙鳳指明瞭道路。
王熙鳳順着黛玉的指示,往前湊了湊,很快就把賈清的那一連題帶謎底的燈謎看了個全部。
別說,這王熙鳳雖說文采沒有,但天生一股聰明勁,看完之後只略一回味,就明白衆人在笑什麼了。
“嗨,我說什麼呢,原來是這個。這是二弟寫的吧,哼,除了他也沒別人寫的出這樣的東西出來。
說咱女子能頂半邊天,你倒是會討好人。如今你也是一家之主了,這些話怕也只能拿來哄一鬨她們,我可不信你這一套!”
王熙鳳一如她的說話風格,一說就要說上一大堆,而且口齒、邏輯清楚,語速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