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還沒過去,賈府衆人就忙綠起來。
因爲八月初三,是賈府地位最尊者,先榮國公的夫人,賈門史氏賈母的大壽。
這幾日,不單榮國府那邊的王熙鳳忙的團團轉,就連寧國府這邊的尤氏、秦氏也跟着隨時過府去幫忙。
賈母的大壽,向來是府中最大的事之一,整個賈家兩府都要開動起來。榮國府那邊沒有的,就到寧國府中支配。甚至逢整旬大壽,王公貴族來的太多,還要在寧國府中置一席。
有人會問,劉墉整壽都沒有王爵以上者前來,賈母會有?
答案是:當然!
這區別爲陣營的不同。劉墉曾經再怎麼位高權重,有一個現實是,他無爵位在身!如果爵位過高者親自下臨,總有些“屈尊降貴”、巴結權力的意思。
自開國以來,就是勳貴享尊榮,文臣掌權力!
而劉墉這樣門生遍天下的文臣想要封爵,不出意外是等他死後纔會追封。目測劉墉這樣的國之干城,死後少不了一頂國公的榮譽。
而賈母這裡則完全不同,因爲她也是勳貴中的一員,且地位不低。這樣各個勳貴走動也沒有什麼屈尊降貴的意思,大家一路人!更不提巴結權力了。
所以,勳貴中只要有些來往的,在這個時候縱然家主不到,府中誥命也是會如期赴宴的。
賈母的壽宴分兩日進行,八月初二,專門接待京中接帖而來的各王公大臣、及府中誥命。計有到場貴賓:
南安郡王、南安王妃、南安太妃;
永昌駙馬;
樂善郡王;
禮部左侍郎王顯爵;
......
北靜王妃;
錦鄉侯誥命;
臨昌伯誥命;
......
因爲不是逢十大壽,來的人不是太多,自然用不到寧國府這邊的場地,只在榮國府置辦了兩席,分別置於內宅和外院。外院由賈政等專門招待男客,內院由王夫人、賈母等親自招待各府誥命。
倒是滿滿一副富貴氣象!
這些都與賈清無關,他在這幾天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八月初三,賈母家宴,族中子弟前去給賈母賀壽時跑過去吃上一頓,反正他也這樣吃了四次了。
你說他不想去看賈府衆釵?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前面四次他都沒能見着三春等人,到是遠遠地望見過王熙鳳。
因爲雖說是家宴,卻也是分內外兩席的!
這次見到三春及林妹妹的機率又有多大呢?賈清表示一如既往的小,但他還是上街去精心挑選了幾樣小禮物,全當做有備無患了。
就這樣,賈母壽宴的第一天在轟轟烈烈中結束。
第二天一大早,賈敬就把賈珍、尤氏、賈清、賈蓉、秦氏叫到跟前,叮囑訓誡一番,無非就是今日凡事不得造次,記得到了時間一起去給賈母磕頭等事。他們中任何一人出了紕漏,丟的都是他賈敬的臉,畢竟目前寧國府還是他在當家做主。
只有賈清在下面誹腹:這麼重視面子功夫,還想着問道成仙,難怪最後把自己煉死了。繼而又想到,賈敬這麼些年說實話,對他是真的不錯!
得想個法子阻止他出家,最少不能讓他去那個什麼玄真觀清修。
然後一行人就出發前往榮國府。
這兩日賈母大壽,榮國府正門大開,所有前來賀壽之人都從這裡進府。
這倒是讓賈清覺得不是滋味,榮國府的正門這些年他也踩過了幾次了。可是寧國府的正門他是一次也沒有踏過!
平日裡都是從角門出入,有重客上門他也沒資格迎客送客,賈敬大壽他更是不用在門口迎賓,所以導致了這麼個情況,他也是今天才意識到這事,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失敗。
看來自己這些年做的還遠遠不夠,還得加倍努力奮鬥啊......
進了榮國府,尤氏、秦氏兩個自去後宅請安去了,賈敬也被賈政派人請去正堂喝茶,留下賈清三人在前院各自找席位坐下。
此時榮禧堂最外面的院子裡擺了大概有二三十桌,上面有些茶水點心,全是供賈家在京八房的直系後輩就席的。像各房中的下人,包括像賴大這樣的總管,在這個時候也是沒有席位的。
大家就這樣互相閒聊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後,賈族子弟都差不多來齊了,賈政來到前院帶衆人給賈母行禮。
賈母此時也是移駕到了榮禧堂內,接受堂下衆多子孫後輩的參拜大禮。
賈清自然是看不到賈母的,雖然他的站位在所有子弟的前半部分,但他的前面依然站了好幾十人,所以他也是站在堂外的,只能聽着裡面的聲音,然後跪一跪就了事。
賈母接受了大禮後也沒啥表示,之後就又回後宅去了。
等賈清等人再次回到前院時,桌子上已經擺上了各式菜餚。除了靠着榮寧二府親近的族中子弟,大多數家裡生活都不富裕,見到這麼多好酒好菜,大部分都加快了腳步來到自己先前的位子上,不過倒是沒人敢先動筷子,大家族規矩森嚴可不是說說而已。
好不容易見到賈政等人來了前院,在最靠上的席面上坐下,之後賈政站起來說了一番客套話,最後道了一聲:
“開宴!”
衆人才放開手腳大吃起來。
賈清當然不稀罕這些“山珍海味”,看着旁邊一哥們明顯平日裡吃不到這樣的好菜而手速開動的飛快,索性放下筷子,自顧品嚐起酒來,反正這酒的勁也不大,這樣子慢慢喝倒不至於喝醉。
過了一會,賴大找到了賈清說:“清二爺,那邊老爺們有請。”
賈清當然見過賴大,不過賴大知道賈清全然是因爲賴升多次在他耳邊提過,所以有所留意,倒也認識。剛那邊老爺們聊着聊着聊到了賈清頭上,叫人把他找來,賴大這才領命前來。
到了院子最前面,那兒只有三桌,是隔開的,全是賈政他們那一輩的,當然還有幾個賈母那一輩的,像賈代儒、賈代修就在坐。
“晚輩賈清見過各位叔伯、叔祖!”
到了近前,賈清率先跪下行了一禮。
“快快請起”
“真是個好孩子”
......
不用說,這些和善的聲音肯定是那些偏房中的長輩發出的,不過他們都是看在賈敬的面上才如此表態。畢竟賈敬是賈家族長,也是現在族內威望最高的人,兼掌着寧國府。
賈清怎麼說也是賈敬的兒子,他們當然想處好關係了。
賈清站起來後,賈政才笑着讚了句:“是不錯!看着就是個讀書的料子。”
賈赦等也附和着說了兩句,只有賈敬在一旁微笑不語。
扯了兩句,賈政直接進入主題向賈清詢問道:“聽說你在劉府做了一首詩,頗佳。我也聽說過,只是不知爲何你小小年紀作的詩卻有一股出世的意味,不知賢侄可否爲我等解惑?”
這尼瑪問題我如何回答,難道說我早熟?賈敬先前也沒問過這個問題,可能在他眼裡我就是早熟的吧。
想了想,賈清準備編個理由,於是答道:“是這樣的,當初去劉府的時候,父親就告訴我劉府太爺是一位辭官了的老大人,且比較喜歡荷花。壽宴上晚輩也沒有做準備,偏偏那位秦將軍又咄咄逼人......
出於無賴之下,看見劉府荷花池裡蓮葉朵朵,想着劉老大人在夏日夜晚可能愛花惜花甚至於和蓮花、蓮葉爲伴,就做了那首詩。
晚輩是斗膽站在劉老大人的角度作的詩。”
當時的情景衆人都有所耳聞,聞言也就大都相信了他的這個說法。
突然,一副縱慾過度的賈赦出言要求道:“如此,賢侄可否將墨寶送一幅給我?”
老實講,賈赦這個要求真的不過分,如果是賈政開的口,賈清二話不說就直接送了。可對於賈赦,賈清是真不想給他。
想來他也不是個愛讀書的人,甚至連附庸風雅都算不上。他要這詩稿,無非是多一份談資、顯示賈家是詩禮世家罷了。想着如果賈赦拿着他的詩稿去討房中小老婆的歡心,就一陣膈應的慌。
但是又不能直接拒絕,否者賈赦丟了面子是小,自己落下個無禮的名聲就不好了,腦筋轉了轉,想到一個法子。
只見他答道:“當然可以,這是晚輩的榮幸。”
聞言賈赦十分高興,直接吩咐道:“那邊筆墨紙硯都擺好了,賢侄不妨現在就寫出來給大家看看如何?”
賈清依言過去寫了詩稿送回來,賈赦直接接了過去。
低頭一看,詩沒錯,就是先前他們討論過的那首,只是...
“賢侄這是何意?”
賈赦問道,衆人也有些好奇,從賈赦手中拿過詩稿一看。只見在詩句的左下角,原該署名賈清的位置卻多了幾個字:正慶四年八月所作副稿-賈清。
紛紛皺起了眉頭。
賈清見狀直接回道:“啓稟各位叔伯、叔祖,小輩原已將手稿贈與了劉老大人,那麼此後若又私自將手稿轉贈他人,豈不顯得對劉老大人不夠尊重?此外也顯得小子過於狂妄,竟大肆宣揚自己的作品。
然,赦叔相請,晚輩又豈敢不從,所以就想了這麼個折中的法子,不敬之處還請赦叔原諒則個。”
衆人聞言,都紛紛表揚賈清知禮敬賢。賈赦還能說什麼,也跟着讚了句,卻始終沒有再提索稿之事。開玩笑,他堂堂一等將軍,拿個標明瞭的副稿,別人怎麼看他?
賈清早料到賈赦會是這個反應,也挺高興,到底是達成心意了。雖然多少會讓賈赦不滿,說實話,他還真不是很在乎賈赦的看法!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他:冢中枯骨耳!
戰鬥力遠不如賈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