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不過是去住幾日罷了,又不是常住,哪裡需要拿那般多的東西。”
賈清看着屋裡收拾忙亂個不停的晴雯幾女道。
賈母說的對,無論如何,勳貴都不能表現出怨聖的情緒。賈清或許可以不給水溶面子,但是水溶是奉皇帝之命行事,一但賈清在這件事上對水溶表現出了怨恨,也就說明賈清並不服皇帝的處置,還生出抗逆情緒,這,就是怨聖!
所以,爲賈家計。賈清此時此刻必須應邀,不能讓此成爲家族埋禍之筆。
“二爺,藤棘春凳已經擡過來了,請二爺移駕……”
林之孝家的走進來恭順道。賈清腿上傷勢嚴重,走不得路,所以出府這段路就需要擡出去。
“你們別動!”
賈清點了點頭,見林之孝家的帶着她手下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就要上前搬擡他的“嬌軀”,立馬喝止。然後對還在打包包裹的晴雯、惠香、鈴兒幾個道:“你們還不過來把我擡上去!”
“是。”
晴雯幾個聞言興沖沖的就過來,擠開了那幾個有些尷尬的婆子。林之孝家的見狀心中暗道:果然傳言不錯,這兩府裡的兩個二爺都是一個性子,只願意親近丫鬟們,厭惡她們這等僕婦,也不知是何道理……
想歸想,林之孝家的可不敢對賈清表現絲毫不滿,等晴雯幾個小心費勁的把賈清擡到凳上之後,就招呼着她帶來的四個婆子,急急忙忙的將賈清擡走。
她們可是聽說了,賈清這是要去赴王爺之約,萬萬耽擱不得。
“哎喲……”
幾個走路虎虎生風的婆子擡着賈清往外走,冷不防繞柱之後忽然出現一個探頭探腦的丫頭,一個避之不及,與其中一個婆子撞了個滿懷。
要不是這些婆子穩重,立馬反應過來,穩住了春凳,說不定賈清就被摔在地上了。
“哪來的丫頭,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林之孝家的作爲府中有權有勢的管家媳婦,雖然不是那等凶神惡煞之徒,但訓起小丫頭來,還是很怕人的。至少,那被撞倒在地上的丫鬟就被嚇到了,只坐在地上,畏懼的看着瞪着她的林之孝家的。
“香菱!”
跟在賈清旁邊的晴雯喚出了丫鬟的名字。
香菱?林之孝家的也只是一時沒看清,她也是認得香菱的。此時倒是有些後悔言語過重。
香菱是黛玉的丫鬟,黛玉是賈母最疼愛的外孫女,又是客居在此,她本是不好訓戒她的丫鬟的。況且,府中誰不知道黛玉雖年小,但是最小性多疑,平常她也是不願意得罪黛玉的。
不過此時既然已經訊問了,又是她犯錯在先,也只得繼續了:“你好端端的躲在這裡幹什麼?差點把二爺撞倒了你知道嗎?”
“我,我是……”
香菱坐在地上,大眼睛淚汪汪的,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摔疼了造成的,話也不敢說,模樣可憐又可愛。
可惜林之孝家的不是賈寶玉,不懂得憐惜,就要再次教訓兩句走人,熟料賈清先開口了:“媽媽,你先退下。”
賈清雖然口中稱“媽媽”,但卻是命令的語氣!他可不會像賈寶玉等一樣,真的奉承什麼“伺候過上一輩的奴才,比主子還體面”這樣的“道理”!叫一聲媽媽,對賈清來說,不過是禮貌罷了。
林之孝家的也不敢有什麼異議,道了聲“是”就退下了。
“晴雯,把她扶起來。”
見晴雯立馬上前,賈清又徐徐道:“你在這兒做什麼,誰讓你來的?”
雖是和林之孝家的差不多的問話,但是香菱卻感受到了完全不一樣的意思,看着賈清和煦的面容,她低垂下頭,道:“我,在這裡……是林姑娘讓我過來的……”
賈清了然一笑,必然是黛玉放心不下他,又不好一直待在他的屋裡,所以就讓香菱過來“打探情報”。只是,怎麼派這麼一個小糊塗過來。
“你和你母親在這邊可還習慣?”
香菱訥訥回道:“習…慣,我和母親在這裡很好,林姑娘人很好,對我們很好,紫娟姐姐也很好……”
賈清一笑,道:“好了,你快回去吧,告訴你們姑娘,我出府幾日便回,讓她莫要擔心我。”
說完,也不管香菱撲閃撲閃不太明白的眼神,道:“繼續走吧。”
……
從神京往西行幾十裡,有一處高山峻嶺掩映之地,重湖清溪交錯之所,是爲離神京最近的一處皇家園林聚集區域。
“稟賈將軍,前面就是楓香避暑山莊了。”
賈清掀開轎簾,往遠處一瞧。只見翠墨如畫的山間,一道細瀑飛瀉直下,下方樹木遮掩之中,隱約可見一座巍峨高貴的宮殿隱藏在其中。雖是夏日,山間依舊籠罩着一層薄霧,氤氤氳氳,卻似一處人間仙境。
王府侍衛繼續向前引路,過一道木橋,沿着彎曲卻平坦的山道向上走,好一會,纔到了先前所見的宮殿之前。
“臣賈清,見過王爺。”
被王順和一個小廝扶出大轎,賈清就向着面前大門處,石階之上爲首的水溶道,並欲行跪禮。
“賈兄快快免禮!”
水溶一個疾步上前,扶起賈清,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如今傷勢未愈,豈可如此多禮,都免了吧。
況我虛長你幾歲,你我二人又素習交好,我當爲你之兄長也。我請你過來,也是爲了讓你有一個可以安心靜養的清淨之所,賢弟可不要與我見外才是!”
水溶說着,已經自動晉升爲兄長,並稱賈清爲賢弟了。
“王爺之尊,臣未敢僭越。”
賈清雖不執意再跪,但聲音謙遜,秉承國禮。
水溶如何聽不出賈清言語中的客氣與疏離之意,明白因由的他只是笑笑,並不介意,然後又道:
“此處是爲我及冠之時,陛下欽賜的一處專用於夏季避暑之所,不過往常我忙於公務,也未曾得來。今次請賢弟到此,一則爲賢弟覓一處清涼養靜之地,二則恰好陛下恩准我休假一月,你我知交兄弟二人,也能伴在一起,談講談講詩詞曲賦文章,互相增益學問,豈不爲一大快事?”
“繆承王爺厚遇,王爺之情,臣銘記於心,他日結草銜環亦當報之!”
賈清說着,抱拳又是一禮。
水溶伸手扶起,道:“請。”
然後使人擡上來兩把轎椅,讓賈清坐了其一。顯然,他早知道賈清腿傷嚴重,所以如此安排。
賈清推脫一番,也就坐了。
本來也沒幾步路,安排轎椅,也是爲了照顧賈清。
到了一處新漆的殿前,水溶道:“這裡就是我爲賢弟歸置的暫住之所,賢弟可先行進駐,稍候我再來找賢弟說話。”
“多謝王爺……”
水溶走了之後。王順等寧國府奴才這才鬆了一口氣,趕緊爲賈清將東西搬進去,規整。
因爲這裡是水溶的行宮,賈清自然沒有將晴雯等帶過來,到了這裡,一切安排伺候的人,自當由王府調度。就連王順等,待收拾好之後,也要出去的,外面,另有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