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是個安分守時的人,雖然賈清幾近尊她爲母,以致於她在寧國府的身份額外尊貴。但是她卻從不在人前顯露威風,甚至連一品堂的院門都很少出。
今兒是她的生日,賈清本意爲她操辦,至少也要請一家子娘兒們吃一頓酒。但她執意不允,無奈賈清只好答應她就在一品堂內擺一桌,就他和攜鸞幾個原一品堂的“老部下”一起來給她慶賀慶賀。
她才答應。
“呵呵,老太太和二妹妹、三妹妹也來了,快請入座。”
賈清正坐着喝酒,卻十分眼尖的看着院門口,一見人來就立馬起身相迎。
尤氏點了一下座位,發現位置不夠了,對賈清道:“要不只有再添置一桌了?”
賈清點頭,於是尤氏便招呼外面的丫鬟們,將早已經準備好的桌椅搬進來,竟連一應菜色都是齊全的。
賈清回頭看見翠柳責怪的看着他,靦腆笑道:“我也不想的,誰知道她們一個一個這麼不知禮,居然不請自來,要不我把她們請出去?”
“胡說。”翠柳白了他一眼,焉能看不明白他與尤氏兩個合演的把戲。
親自將尤老孃迎到主桌上來,翠柳看着涼亭內外的席面,已經由原本的一桌變成現在的五桌了。
整個寧國府,該來的基本全來了。
由於翠柳本身就是老一輩的丫鬟,之前也已經讓攜鸞、佩鳳金兒等丫鬟入席,如今自然也不好讓尤氏身邊的銀碟,秦氏身邊的寶珠瑞珠等人站着。所以寧國府包括翠柳自己、賈清、尤氏、秦氏、賈芸、尤氏三母女、秦鍾以及她們身邊各自帶來的丫鬟,攏共二三十人,已經將一品堂擠的一團熱鬧。
涼亭裡本來就只夠擺一桌,其他擺不下的都放在兩邊的院子裡。一品堂的院子早已被賈清規劃成花圃,如今把酒席擺在花圃之中,倒是別有一股意趣。
只可惜現在不是春天,只有少數的花兒在盛開,不然就更有韻味了。
“蓉兒恭祝姨娘身體安康,多福多壽……”
“伶兒祝姨娘生辰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這兩罈陳年紹興女兒紅,是蓉兒專程買來,孝敬您的。”
賈蓉和伶兒兩個是最後到的,還帶了兩罈子好酒。
賈清沒想到他們兩個也會來,但是既然來了,賈清也歡迎,替翠柳將他們也安排坐下,便再次吩咐開席。
早開的宴席雖然因爲不斷來人被打斷,但是自賈蓉和伶兒兩個都到了以後,大家都知道應該不會再有人來了。都開始輪流敬酒……
翠柳是壽星,不論如何衆人都不可能繞開她。賈清知道她不勝酒力,這裡又只有他和翠柳最親,有半母之份,爲了不降大家的興致,便全部替她擋下。
衆人其實與翠柳並不熟,今日也是衝着賈清過來,見賈清替翠柳擋酒,不但無人介意,反而更歡了。
一個個名爲敬翠柳,實際上杯子都直接端到他面前來了。
賈清多豪氣?
今日他可算是三喜臨門!
翠柳生日是一件,吳仙兒回來是一件,採了吳仙兒的紅丸,並把純陽無極功練到第四層,這是第三件!
這每一件,都足以讓他心情大悅,豪氣干雲。
“你怎麼又來了?”賈清斜着眼覷視着尤三姐。尤三姐毫無被抓破的驚慌,反而道:“剛纔那杯是敬壽星的,這杯是敬你的,怎麼,你是不敢喝了?”
“笑話!”
賈清直接站起來,單腳踩在凳子上,大聲道:“我可是號稱千杯不醉,就你這小丫頭片子還敢挑釁我?有本事,拿碗來,咱們對碗喝!”
尤三姐一聽,不但沒被嚇到,反而眼睛一亮。她可是看的明白,她們這麼多人輪流敬酒,賈清已經喝了不少了,自己酒量也不差,說不定能夠單獨把賈清放倒,那以後看他還怎麼在本姑娘面前得意!
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秦氏一見尤三姐點頭,便立馬吩咐人拿碗過來……
翠柳擔心道:“你們玩鬧歸玩鬧,可別真喝這麼多。”
尤老孃連忙說道:“大妹子不用擔心,我家這小妮子從小愛喝酒,練的有幾分酒量,不礙事的。”
翠柳瞧了尤老孃一眼,她能說她關心的是賈清麼……
“叮~”
賈清和尤三姐二人乾杯,兩碗相碰發出清脆叮鈴的聲音。
尤三姐皺眉將一碗酒喝下,擡頭想看看賈清醉了沒有。卻發現賈清戲謔的瞧着她,還將已經喝完的空碗朝下示意一滴不剩……
不服氣的尤三姐強忍食道以及腹中的不適,剛好看見一旁賈蓉夫妻二人帶來的女兒紅,她知道那個酒勁道肯定要比她們此時喝的大。
“再來!這次我們喝這個!”
她走過去,抱回來酒罈。
賈清眉頭一皺,他本來只是打算用一碗酒嚇退後面那些愛起鬨的丫鬟們,不意尤三姐還頗有酒量。
都說他今日豪氣干雲了,再加上他現在把尤三姐看作是他的小姨子,哪有小姨子敬酒不喝的道理?
“好,既然三妹妹有這個膽魄,那我今日便捨命陪君子!”
他纔不信一個小娘兒們酒量能比他還好。
自來酒席上拼酒就如同賭場上梭哈一般,他們兩個這番舉動,想不叫人注目都不行。
“幹~!”
賈蓉帶過來這酒,入口甘醇,香氣醉人,果然是好酒。看來這小子今天還是花了一點本錢的!
不過這酒的勁道就不是方纔那黃酒可比了。
一碗下去,尤三姐已經開始搖搖晃晃了,但她見沒有放倒賈清,仍舊執意要去倒酒。
賈清怕她打翻罈子,搶先給二人碗裡倒滿。
這下就連尤氏也擔心起來,勸道:“好了,再喝就醉了……”
尤三姐此時頗爲迷糊,沒有平日對尤氏的尊敬,一揮手道:“怕什麼,醉了就醉了,我今兒一定要把他喝趴下,叫他佔我和姐姐的便宜……”
衆人:“……”
尤二姐頓時面色羞紅,杵着頭不敢見人。
賈清看着四周望來的不善目光,心中一虛。又疑惑,明明他只佔了尤二姐一人的便宜,怎麼她把她也加上去了?
賈芸、賈蓉兩個可不敢嘲笑賈清,趕緊低頭專心吃菜,生怕被賈清瞧見他們眼中的神色,找他們秋後算賬。卻不約而同都在心中嘆道:“二叔真是太厲害了……”
還是尤氏腦筋轉的快,見衆人都帶異樣的眼神瞧着賈清,立馬解釋道:“她說的是,二叔明明年紀比她和她姐姐都要小一點,卻偏偏要叫她們妹妹……”
衆人看向尤三姐,見她臉上除了醉紅並無反駁之色,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賈清也才瞭然,他就說嘛,尤三姐不至於拿自己的清白來污衊他嘛。
“來,幹!”此時尤三姐哪裡還有別的心思,舉起酒杯,對賈清一推,頓時碗裡的酒就撒了不少,她也毫無所覺,也不管賈清喝不喝,自己揚起白皙的脖子就往肚子裡灌……
“咣噹……”瓷碗落地的聲音。
終究,尤三姐還是個女兒身,一連三碗酒下去,直接倒地。
賈清手疾眼快,一把摟住她,可惜他自己也快到了點,一下發力,就感覺準頭不夠,隨着尤三姐一起倒地。
他那碗裡還未喝完的酒也撒在他二人身上了。
尤氏等趕緊把他們倆扶起來,見尤三姐已經徹底昏睡過去,便叫人送她回去。
秦氏道:“天香樓離這兒近,一色用具都是齊全的,不妨把她送到那兒去,給她換身乾淨的衣裳,再讓她好好睡一覺,醒了之後喝點醒酒湯也就好了。”
尤氏聽從了,於是秦氏主動帶着丫鬟送尤三姐過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