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牛柱等人身上的病情越來越嚴重,軍中很是有些緊張的氣氛。
賈清這些日子帶着趙勝等人,一直忙着防止病源擴散的問題。在所有可能的地方撒石灰、撒硫磺、放火等等。
王子騰已經下令將周圍一百步的營房全部騰空,不敢有一絲大意。
幸好一連好幾天下來,除了原先屬於牛柱他們那個營房中的八人中有兩個人也染病,並無其他將士有得相似病症的情況。
這倒是讓懸心的王子騰鬆了一口氣,放棄了全軍拔寨的決定。
直到第七日,趙大娃因爲不堪病痛的折磨,死去了。賈清站在他的屍體之前,沉默了良久。
第十日,陳英雄也死了。
第十五日,牛柱也死了。死狀和趙大娃一樣,渾身冒着黑色的斑點。
賈清有些猶豫。
這一日,後方戰報傳來,肆掠關中之地的那夥騎兵終於被剿滅。但是大楚爲此付出的代價是慘痛的,數十萬老百姓慘死在敵人的屠刀之下,上百萬災民家破人亡、成爲無家可歸的流民。
飢寒交迫、流離失所,憤憤不平的流民們很快團結在一起,形成了幾股頗有勢力的流寇。
他們佔山爲王,攻佔縣城,頗具聲勢。
如此,剛剛纔剿滅敵人騎兵的大楚將士。立馬又成爲平叛的王師。
與此同時,宣府鎮軍情告急,秦管亮派人請求王子騰支援。
“就請侯將軍派騎兵兩萬,步兵三萬前去支援。”
軍帳中,王子騰思慮再三,決定派兵支援宣府鎮。
畢竟宣府鎮離京城太近了,萬一有失,後果不堪設想。
“大將軍不可啊,我軍一旦失去失去五萬精銳,在兵力上可就比費奧多爾沒有優勢了。
再加上敵軍一直虎視眈眈,萬一費奧多爾趁我們大舉調兵之際強攻,我軍必定死傷慘重啊。
請大將軍三思!”
榆林鎮總兵衛宏強烈反對。不但是他,帳中半數以上的將領都反對。
在他們看來,宣府鎮告急,自有京師增援,再不濟還有薊州鎮、遼東鎮馳援。
他們榆林鎮面對的可是敵軍的絕對主力!
“宣府鎮絕對不能有失!”王子騰沉聲道。
“請三軍戒備,掩護侯將軍撤退。”
王子騰心意已決。
“大將軍且慢!”
就在此時,賈清忽然大跨步進入大帳之中。
“你來做什麼?難道是疫情有了變化?”萬子騰皺眉問道。
這個時候,賈清突然闖進來,是十分不合規矩的事。
賈清似沒有看到四周幾十雙眼睛,他沉聲道:“我有一計,或許可以退這塞外十數萬騎兵......”
“什麼?”
“小賈將軍,你不是和我們開玩笑的吧?”
賈清這話一出,頓時各種質疑聲撲面而來。也是,他們二十多萬大軍駐紮在這裡大半年之久都沒能退走敵軍,賈清纔來多久,就有法子退敵軍?
衛宏大眼珠子一瞪,就要嘲諷,賈清卻在他沒開口之前大聲對王子騰道:“還請大將軍暫停發令,容我給大將軍細稟之後再做決斷。”
“你有把握?”王子騰沉聲問道。
賈清淡然而答:“不足五成......”
五成?
就算有一成的把握,王子騰都要聽一聽。兼聽則明,這是一個大將軍必須有的氣度。
“你說。”
賈清環視了四周的衆將領一眼,眉頭一皺。
見狀王子騰便知賈清是要單獨與他講,就道:“衆將先於帳外歇息片刻。”
王子騰發話了,衆將便是再有不滿,也只能暫且壓下。
軍中無戲言,要是賈清說不出個好歹來,便是他是大將軍的表外甥又如何,到時候一樣要將他以譁衆取寵、擾亂軍紀之罪處置。
一刻鐘以後,王子騰協同賈清出了軍帳。
“大將軍......”衛宏立馬要問。
王子騰面色沉凝,擺手制止他的話,慢慢開口道:“任命賈清爲先鋒大軍左驃騎將
軍,領三千騎兵,自由行動,全軍不可阻攔。
另外,拔最東北邊三座軍營供其臨時駐軍。”
賈清執軍禮道:“多謝將軍,末將定不辱使命!”
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的事,王子騰會安排好。
兩人這副做派,衆將哪裡還不知道賈清已經說動了王子騰......
衛宏很是驚詫:“大將軍,他的計策真的能行?”
“讓他試試吧。”
王子騰擡頭仰望遠處陰沉的天色,神色幽幽。賈清之前說他有五成的把握,但是他沒說的是,還有三成的機率,是兩敗俱傷。
此舉,太傷天和......
侯孝康問道:“那支援宣府鎮之事,大將軍準備如何決斷?”
“暫時按兵不動......”
......
賈清回去之後,去見了馮富貴。
說起來都有些不相信,就連後面染病的兩個人都受不了折磨死了,這個馮富貴,居然堅持了下來。
而且這兩日,身上的病症正在減輕。
這一點令賈清側目。
“小時候我娘就跟我說,我是從閻王爺那裡把命撿回來的,此生一定會大富大貴,所以給我取名叫富貴。
看來,當真是這個名字保佑了我。”
馮富貴自嘲道。
他已經感覺到,他或許真的死不了了。
賈清說:“你挪去隔壁營房養傷。”
馮富貴點點頭,他知道賈清要做什麼。
等他走後,賈清讓人在裡面堆了柴草,澆了油,然後點火,親眼看着這間營房化爲灰燼。
包括裡面的幾具屍體。
第二日,東北邊最外圍的三座營帳之中。
“找到地方了?”賈清問。
趙勝道:“找到了,我們拿着二爺給的圖紙方向一路找過去,果然在那裡看到一片山林,然後我們又找了好久才終於找到那谷口。並且按照二爺的吩咐,抓了十多隻老鼠回來。”
“你們沒接觸到那些老鼠吧?”
“沒有,我們都記着二爺的吩咐,用的是誘捕的方法,投了好些食餌才抓到的。
二爺,接下來怎麼做?”
賈清帶他來到一個獨立的房間之外,通過窗口,只見裡面密密麻麻全是老鼠,傳來吱吱吱的叫聲。
賈清道:“這是從別處抓來的老鼠,等會你就將你帶回來的也一同投放進去。”
趙勝點點頭,隨即去拿他和王將兩個帶回來的老鼠。
他們可是知道那些老鼠是可能“帶毒”的,沒敢輕易帶進來,現在還讓王將放在外面。
三日後。
趙勝找到賈清:“二爺,你養的那些老鼠都死了好多了,還不行嗎?”
賈清問:“昨日放進去的那些雞、鴨和狗死了幾隻?”
“還沒死,不過......”
“再等......”
五日後,趙勝急匆匆的來報:“二爺,老鼠死了一大片了,放進去的家畜也死了兩隻,其他的也病的奄奄一息了。”
賈清猛地站起來,道:“可以行動了!”
……
黑色的夜幕之下,賈清看着他精心挑選、訓練過的七組將士都配上“武器”。
武器很特殊,是一色的麻布口袋,裡面都裝着至少十隻活下來的老鼠。
七組,每組三人,共二十一個口袋。
不需要多言,二十一名將士都知道自己的使命。
“點火!”
隨着賈清一聲令下,早已經堆柴澆油的“病原庫”就燃起熊熊的大火。
五日的準備,隨着一場大火慢慢消失痕跡,只有那二十一名視死如歸的將士臉上堅毅的表情證明,這裡曾經進行過一場陰謀。
出了軍營,外面便是鐵骨錚錚的三千將士、三千戰馬。
他們,同樣分爲七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