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于榮時顯然不知道車無垢的用意,他只以爲車無垢和尋常女子一般,是在無知的爲梅東珠打抱不平。遂他只是淡淡一哼,渾然不在意道:“是她自己劃傷的,大概以爲只要這樣,他們便不會對她感興趣吧。可她也不想想,她可是當年南疆第一美人,除非她把整張臉都劃爛了,哈哈!”
車無垢秀眉微蹙,目不轉睛的盯着梅東珠,旋即望向此時高揚下頷,一臉不可一世的鮮于榮時,淡淡道:“你如今受了傷,夜裡需要人照料,不如我把郝連珍給你吧。”
鮮于榮時微微一愣,有些狐疑的望向車無垢,他可不相信她這句話是在關心他,加之此時正在紅帳中,她打着什麼主意,昭然若揭。
車無垢不屑的“嗤”了一聲,淡淡道:“不要那麼緊張,我在軍營裡,四面八方都是你的眼睛,着實不需要再給我安排一位近侍,至於侍候我的人,就是她了。”她擡起手指,在衆人渴望的眸光中,指向了那瑟縮的梅東珠。
感受到無數目光的梅東珠,惶惶然擡首,便看到那不遠處的女子,擡起纖細的手指指向她,那人的容貌精緻的驚人,一雙眸子燦若星辰,縱然是記憶裡家鄉的那條清澈彎曲的小河,都比不得她眼底的水波瀲灩。
不知爲何,梅東珠突然看到了從不曾出現過的希望。
“哈……哈哈哈……”沉寂片刻之後,鮮于榮時突然大笑起來,他望着此時偏過臉來冷淡的望着他的車無垢,揚眉道:“我以爲你想救得是你們大華國的女子,卻沒想到你竟然看上這個女人了。好啊,既然你想要,我便把她給你。”
車無垢卻沒有露出一分欣喜的神情,她只是安靜的望着鮮于榮時,想聽聽他還要說什麼。果不其然,鮮于榮時顯然不會這麼容易就答應她,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沉聲道:“可是你要告訴我一個明確的理由,否則,我便要以爲是郝連珍伺候的不好,我的規矩是,做不好便不必活下來!”
車無垢心尖一跳,眸光中的冷意更甚,她沒有回頭,卻能猜出郝連珍該是什麼模樣,方纔她已經坦白說了郝連珍在自己身邊的目的,讓這個無辜的丫鬟飽受羞辱,便是要鮮于榮時知道,她不是不喜歡郝連珍,而是不喜歡他在她身邊安插眼線。誰知,鮮于榮時竟然寸步不讓,現下,要她拿郝連珍的命來換梅東珠的,她何其忍心?
“說不出來?”鮮于榮時凝眉冷笑道,“來人,拿刀來!”
“等等!”車無垢有幾分懊惱道。
鮮于榮時雙手交錯着放到小腹上,一派氣定神閒的模樣,輕笑道:“怎麼?想好自己的理由了?”
車無垢突然抿脣笑了笑,這一笑便讓鮮于榮時迷得離不開眼,她緩緩上前,一隻手臂懶懶的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俯身,脣貼着他的耳畔,微微呵着熱氣,輕聲道:“如果我說,我想跟她說說如何服侍一個男人,取悅一個男人,將軍會相信麼?”
女子身上獨特的清香沁入鼻尖,鮮于榮時一時間恍然出神,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待回過神來時,車無垢已經直起了身子,用慵懶的語氣說道:“如果將軍不放心,便讓郝連珍留在我的身邊吧,反正您的帳篷外,還有守夜的士兵。”
鮮于榮時微微斂眉,望着此時笑的燦爛的車無垢,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個妖精,明明是尋常的一句話,他卻能聽出嬌嗔的味道來,他分明不想縱容她,然嘴巴卻比大腦更快的反應過來,“好吧,那你便跟着這梅東珠好好學學,至於郝連珍,就先讓他在我這裡待些時日吧。”
車無垢得意的揚了揚下頷,揚眉道:“如此,便謝過將軍了。”
鮮于榮時望着她釋懷的一笑,瞬間覺得就算自己做了這個荒唐決定又如何?這個女人並沒有那麼複雜,只要順着她的意思,又適時的控制着她,她便會乖乖聽話。
“能走麼?”車無垢緩緩來到梅東珠面前,望着她破爛的衣裳,有些心疼道。
梅東珠微微頷首,膽怯而又感激的望着面前這美麗的女子。
車無垢放心的舒了一口氣,她彎下腰來,伸出白嫩的手道:“起來吧。”
梅東珠望着面前潔白如瑩玉的手掌,眼底突然便蓄了淚,她緩緩伸出手,此時她的手骯髒污濁,有幾處已經破了皮,她猶豫着停在那裡,好似在擔心自己的手會將車無垢的手弄髒,遂她將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她的衣服都是髒的,又怎麼能擦乾淨?
車無垢輕攏秀眉,擡手有力的握住梅東珠的手,用力將她拉起來,看着面色尷尬的她,輕輕一笑道:“沒關係的,待會兒好好泡個澡便好。”
郝連珍忙上前攙扶着車無垢,斂眉道:“姑娘,你的身上還有傷呢。”
車無垢轉眸望着她,有幾分冷淡道:“無妨。”
郝連珍有些不知所措的鬆開了手,她後退幾步,用受傷的眼神望着此時疏離冷漠的車無垢,她知道,車無垢表達情緒其實比她還要簡單。若是不喜歡,乾脆連逢場作戲都不需要。
而她不知道,車無垢並不是討厭她,而是厭惡整個南疆,厭惡南疆所有將這紅帳當成理所當然存在的人。
帶着梅東珠從紅帳中走出來時,車無垢看到了一直守在帳篷外面的東籬,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曾經最痛恨的男人,如今看着卻十分順眼至少,從他的行爲上來看,他同樣不喜這紅帳的存在。
若不是因爲立場不同,她車無垢真的不介意與他做朋友,他大概是她在這世上遇到的唯一一個爲了心愛的女子“守身如玉”的男人了。
東籬凝眸望着車無垢和狼狽不堪的梅東珠,心中已經瞭然,他不冷不熱道:“救得了一個又如何?”
車無垢卻渾然不在意道:“總比見死不救強。
望着漸行漸遠的車無垢,東籬站在原地,腦海中是她方纔那句話,她的語氣,依舊如以往一般帶着幾分不在意,可是,她的話,總能輕易的便波動他的心絃。
可是撥動了又何妨?他東籬本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他只關心與小魚兒有關的人和事情,所以,對於她的譏諷與嘲笑,他最終不過只是笑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