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子鳴望着低着頭的鹿芳雅,皺緊了眉頭。
自己這個女兒的xing子他最清楚不過,任性又刁蠻,沒有她不敢罵的人,又沒人她怕的人。這麼一個跋扈的女兒找了一個溫潤如玉的女婿,鹿子鳴倒也滿意。難得的是,女兒看上的人確實很是能幹。
鹿子鳴狠狠的瞪着鹿芳雅,語氣沒有往日的寵溺,“你給我好好想想,你縱是天王老子的女兒,也不能把你男人的頭打破了,他在司令部裡這樣頂着塊繃帶,出來進去的丟的是誰的臉?你叫人家背後怎麼議論我們父女?!你怎麼腦子裡是一團漿糊,丟足了你老子的臉,真不知道你娘是怎麼教你的!”
鹿子鳴第一次板起臉來教訓鹿芳雅,鹿芳雅低着頭不敢回上一句,今天的鹿子鳴絕對是動了惱了。
鹿子鳴發了一通火,氣平了許多。看着往日嬌縱的女兒今天如小貓一般溫順,鹿子鳴有些不忍心,他口氣軟下來些,“雅兒,你這樣的作爲早晚要把你男人打跑的。”
鹿芳雅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怕他心裡沒有我,我怕他去那個女人那裡不回來了……”
“蠢貨!”鹿子鳴又罵起鹿芳雅來,“你懂什麼,他去梅園裡,是我叫他去的!”
鹿芳雅猛然擡起頭來,怔怔的望着自己的父親。鹿子鳴許是因爲一時說走了嘴,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鹿芳雅追問道,“爹,您……您說什麼呢?”
鹿子鳴見瞞不住女兒,低聲道,“我現在也不怕你知道了,你可知道那女人是誰麼?”
鹿芳雅有些回不過神來,父親的問話似乎深藏着許多秘密般,叫她猜不清,摸不透。“不……不是姜南的未婚妻麼?”
鹿子鳴冷笑一聲,“那是成軍司令周啓遠的妻子,成軍的司令夫人。”
鹿芳雅捂住了嘴,這一席話比剛剛打破姜南頭時,更叫鹿芳雅吃驚。
鹿子鳴坐在書架旁的太師椅上,他的臉正在書櫃的陰影下,鹿芳雅擡頭看上去,父親的整張顯得臉陰森可怖。
“你以爲是姜南願意留下她的麼?其
實全是我的命令。”鹿子鳴說着眯了眯眼睛,“外面都傳言周啓遠夫妻十分恩愛,姜南偶然看過他們夫妻的照片,告訴給我,周夫人便是他當年的戀人。我於是將計就計,把周啓遠的夫人綁了來。雅兒,不然你以爲憑我們小小的燕軍會是成軍的對手麼?我們何以和成軍打個平手,不單單是因爲西部出軍,更因爲我先摧毀了周啓遠的心。”
鹿子鳴說着,冷笑起來,“亂了他的心,他便急躁,顧頭不顧尾。只要我有機可乘,我便可以耗盡成軍的全部力量。而且,周啓遠現在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他的妻兒就是我手上的一張王牌。勝了,有一天他們一家可以生在一起。如果我敗的話,他周啓遠敢打到楚山來,我手上的這兩張牌就有用處了。雅兒,這個主意還是姜南想出來的,姜南其實早因獻計又抓來周啓遠的夫人,已是參謀長了。”
鹿芳雅呆住了,她雖有些聽不懂父親在說什麼,但是她覺得父親的話語都藏着殺機。
“所以,”鹿子鳴看了一眼木呆呆的女兒,“你不要和姜南鬧這件事,這些事,都是爹吩咐他做的。”
“那……那麼,那個孩子?”鹿芳雅睜大着雙眼望着鹿子鳴。鹿子鳴冷哼一聲,“那個孩子是周啓遠的孩子,根本不是姜南的。但是,我會讓人把孩子的照片發到報紙上,到時候,於周啓遠便是地獄般的煎熬了。”
鹿芳雅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她有些不敢看父親的臉。
鹿子鳴全然沒有留意到女兒臉越來越蒼白,他又說,“雅兒,你記得這件事誰也不能告訴了,府裡我連你娘和三姨太都沒說,你也不能說出去。就是在姜南面前,你也要裝做不知道。”
“爲什麼?”鹿芳雅想不透父親的用意。
鹿子鳴搖了搖頭,他始終對女婿有些不放心,卻不能把這種不放心告訴給女兒。“你聽爹的話,這世上,總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鹿芳雅再不作聲,手微微有些發顫,她覺得父親很陌生,姜南更加令她有種說不出的冷意。
“姜南呢?”鹿子鳴問
鹿芳雅。“他……他叫我回了來,說自己要醫院歇歇再回來。”鹿芳雅哆嗦着說道。
鹿子鳴皺了皺眉,“你給我記得,待他回來,你只要關心他的傷勢就行了,不許露出你知道的事來。”
鹿芳雅早已被所知道的事震驚住,她連連點頭,只想快些離開父親。
鹿子鳴嗯了一聲,鹿芳雅就走了。
頭上粘着塊紗布的姜南坐在汽車裡,他茫然望着車窗外。
司機問,“參謀長,您要去哪裡?”
去哪裡?
姜南忽然覺得自己除了司令府外,竟然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了。從前,他不是鹿子鳴的女婿,可以去軍營裡住。可是現在,他的身份已經不能讓他再肆無忌憚,他要考慮的事很多。
姜南不由得苦笑,他只是個外人,隔絕在整個世界以外的一個人罷了。
“把車開到梅園去罷。”
姜南坐在後面吩咐一聲。
汽車一轉頭,向梅園駛去。
姜南緩步走上臺階,他已經有段時間沒來梅園了,梅園裡似乎沒什麼變化,卻在他剛踏進大廳裡,姜南只覺得房裡的氣味多了些香甜的奶味。
纔在一樓,姜南就聽到二樓上嬰兒洪亮的哭聲,和僕人忙來忙去的腳步聲。
一個孩子,似乎可以把一棟房子的氣氛給改變了。
姜南放輕了腳步走上樓梯,在梅亦皊的房門前停了下來。孩子的啼哭聲從裡面傳了出來,小春的笑聲也跟着傳出來,“夫人,少爺尿了,我說他怎麼尿了,少爺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
姜南扶着門的手一滯,他已經很久沒見梅亦皊和那個孩子了。姜南從心底不想見到那個孩子,從他剛出生的那一刻,姜南就不願意看到他。有什麼好看?又醜又討人厭。
梅亦皊的聲音柔柔的傳出,“遠兒,你又做了什麼壞事了?是不是,你個小壞蛋。”
姜南怔了住,梅亦皊的聲音柔得如一湖水,似能融化了那最堅硬的石頭。這樣溫柔的梅亦皊,姜南忽然想看一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