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芳雅醒來後,發現原來的僕人不見了,她咬着脣喚了管家,管家竟然也不是原來的管家,而是梅園裡的陳管家。
陳管家畢恭畢敬的躬身站在鹿芳雅面前,鹿芳雅厲聲問他,“原來的孫管家呢?”
陳管家低頭回道,“司令嫌他年紀大了,打發他回家養老去了。”
四十五歲難道還大麼?孫管家在司令府裡做了好久了,而且一直是得力又盡責的管家。
“姜南呢?”鹿芳雅咬着牙問陳管家。司令府已經面目全非了,姜南他要給自己一個交待纔是啊。
陳管家依然不卑不亢的答道,“司令昨晚沒有回來。”
鹿芳雅氣得臉色發白,這真是要把鹿家原本的一切都換了麼?姜南就這麼容不下旁人麼?只是一些下人而已,難道姜南連這個也不能容麼?
鹿芳雅越想越氣,她也不理陳管家,起身往出走。
梅亦皊後來發現,司令府裡的下人大部分都換成了梅園裡的人。梅亦皊一直想去後院問問三太太,她到底爲什麼要置自己於死地,而陳管家都以各種理由阻攔了。
梅亦皊想不明白,陳管家爲什麼不讓自己見三太太?似乎這和換僕人有人千絲萬縷的關聯。梅亦皊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結果來。
梅亦皊想不出結果的事,鹿芳雅卻已經察覺出什麼來了。她下午急匆匆的回到了司令府,鹿芳雅上了樓之後,發現原來照顧自己的女僕也不見了。鹿芳雅氣得把桌上的杯子擲在地上,姜南真是欺人太甚了?!
有僕人聽到響聲,急忙進來收拾杯子碎片。鹿芳雅擡起頭來,問女僕,“陳管家呢?”
女僕怯生生的答道,“他回梅園去了,司令叫他把梅園裡的東西搬到司令府裡一些。”
鹿芳雅沉着臉,把女僕打發出去。忽然,她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陳管家不在,也許她能趁機去看看三太太,鹿芳雅越來越想知道三太太到底爲什麼要害梅亦皊。而且,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姜南的。
鹿芳雅急忙下了樓去,一路上沒有僕人攔她。待她到了後院時,只見後院
的門鎖着。鹿芳雅找到了後院的窗子,她趴在窗口向裡看。只見三太太呆若木雞的坐在房裡,嘴裡塞着塊帕子,手腳被綁着。
鹿芳雅輕輕的拍着窗戶,三太太擡起頭來,鹿芳雅竟然嚇了一跳。三太太哪裡還有當初妖豔的模樣,她早已面容憔悴,眼窩深陷。
當三太太看清是鹿芳雅時,從牀上站起身來,一蹦一蹦的朝窗口邊跳來。鹿芳雅看着跳過來的三太太,忽然就想到了殭屍,三太太現在這模樣竟然比一具活了的屍體還要嚇人。
鹿芳雅不由得倒退一步,三太太卻已經移到窗邊,她痛苦的朝鹿芳雅揚起脖頸來,搖了搖頭,嘴上嗚嗚作響。鹿芳雅鼓起勇氣來,上前撬起鬆動的窗戶,一支手伸了進去。三太太的嘴也湊了過來,鹿芳雅抓住了三太太嘴裡的帕子,一扯,三太太口中的帕子被扯了出來。
三太太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她擡起頭來,眼裡涌出了淚來。鹿芳雅這是第一次看到三太太哭。往日裡,她有媚笑,奸笑,幸災樂禍的笑,而今天,她的嘴角似乎都不會牽動了。
三太太抽泣起來,“大小姐,姜南就是條狼,是條白眼狼,我是不能活的了,大小姐要保重啊。”
鹿芳雅急急的低聲問出她最想知道的事,“那……那你肚子裡的孩子,真是姜南的麼?”
三太太淚水涌得更多,她垂下頭去,看着已經隆起的肚子,“我是被他的花言巧語矇蔽了,以爲他愛我,竟然沒想到,他有一天會對我下了狠手啊,我好歹也懷着他的孩子呢……”
三太太說着抽泣起來。
鹿芳雅完全呆住了,竟然是真的,真的啊!鹿芳雅只覺得陣陣噁心。
三太太擡起頭來,輕聲道,“大小姐,以姜南的心狠手辣,我看我是活不成的,我的孩子也未必會生下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大小姐,你要小心姜南,他……他出的主意,害死了司令和夫人啊。我對不住司令,現在想想,只有司令對我纔是最好的……”
鹿芳雅雙目圓睜,她從來沒想到,姜南竟然會這般心狠。自己的父母親,竟然不是死於疾病。那
麼……鹿芳雅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自己是把這隻狼引到家裡的人,她該死啊!她有何臉面再去叩拜父母的靈位,又有何臉面再見自己的大哥!
鹿芳雅淚如泉涌,“他不會殺你的,你都有了他的孩子……”鹿芳雅實在有些說不下去。三太太悽悽一笑,“姜南心狠至極,我有他的孩子又如何?我已經想明白了,這個孩子就是他的一枚棄子,栓住我和他一起害司令的棄子。”
三太太的聲音又傳了來,“我是咎由自取,我死而無怨。大小姐你不能生孩子,也是我和姜南做的。我不再奢望你能原諒我,我只是不想你有一天不明不白的活着。大小姐,你要記得,不要露出你所知道的這事,如果被姜南察覺了,你也是活不得的!”
自己不能生孩子,竟然也是姜南和三太太做的?!鹿芳雅閉上了眼睛,一隻手捂住了嘴,她死死的咬着自己的手心。
曾經,她以爲自己不是個完整的女人,不能爲姜南延續香火。現在看來,竟然全是姜南授意的。姜南就是不想讓她有自己的孩子,然後……然後他就能得到父親愧疚帶來的信任。自己竟然這樣傻,這樣的傻!
鹿芳雅睜開眼睛,望向三太太的雙眼,那雙眼裡有着深深的期盼。三太太又說,“我也只希望大小姐有朝一日能剷除了這隻白眼狼,那時,我泉下也能瞑目了。大小姐,”三太太的臉上已經佈滿淚痕,“你現在要學會隱藏着自己的情緒了,不能被人發覺了,你是司令和夫人唯一的希望了。”
淚水滑過鹿芳雅的臉頰,她死死的咬着嘴脣,不叫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忽然,鹿芳雅把手上的帕子塞在三太太的嘴裡,她才抽出手去。鹿芳雅低頭看着自己被窗口木框夾出的一條紅印子,咬了咬牙。
只有傷過,才知道保護自己。鹿芳雅到現在才明白,真心爲她的,只有父母。
鹿芳雅抹去臉上的淚,冷冷的看着窗裡的人。
驀然,鹿芳雅的臉上綻開來一朵燦美如花的笑容。窗裡的三太太先是一怔,旋即欣慰的笑了,她朝着窗外的鹿芳雅點着頭,任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