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冷風蕭瑟。╔?╗
天盈安保公司內廣場噴泉前方,賀敏站在二十個面容冷酷的精壯男子面前,擲地有聲道:“給你們每人一份辭職信,現在簽名。”
龐不爲從一旁走過每個人,給二十人每人一份簡單的辭職信和一支鋼筆。
二十人沒有猶豫,打開信在落款處填寫上了自己的姓名。
龐不爲再把辭職信收上來。
賀敏繼續說道:“等一下龐總會交代你們做什麼,完成任務後,公司會再次聘用你們,待遇翻倍。”
二十人在原地待命。
賀敏則與龐不爲一同朝回走,她露出一絲急躁的情緒,牢騷道:“蕭總那邊效率爲什麼這麼低?”
龐不爲苦笑解釋道:“事出突然,你總該給她一些時間。”
當兩人走回大樓來到會議室時,裡面還坐着四個男人。
董賦才,陳逍,邱強,謝青雲。
邱強把手機丟給龐不爲,說:“蕭總髮來的二十個商戶資料,那邊已經打過招呼了。”
龐不爲拿出自己的手機把資料傳輸複製一遍,然後把邱強的手機還給他,他不再多言,折返回廣場上,在夜色下吩咐二十個男人,每個人去一家關了門的商戶,然後,打砸!
這二十家商戶都是宏信風投在蕭卓珊管理下投資的小企業下屬店鋪,事前打過招呼,打砸賠償不會在賬面上留下記錄。╔?╗但是宏信風投下一期投資撥款會增高一些。同時利率下調幾個千分點,則就是一筆不少的補償金。
謝青雲提起公事包整理好及膝的尼龍大衣,說:“那我先走一步。”
和其他人點頭示意之後,謝青雲打起精神闊步離去,接下來一段時間,他會很忙。
其他人在這裡等結果。
閒來無事,邱強想起了白天開會時董賦才的異狀。
他看了一張名片,然後立刻結束了會議。
什麼樣的人物能夠讓董賦才如此慎重對待呢?
“董哥,白天那個彭修,究竟是什麼來頭?你以前認識他?”
陳逍面色微變。驚訝地問道:“彭修?他來天海了?下午去總部的那隊人是彭修的人?”
他只聽說官方從京城指派了一個會計團隊來審查財務,確保宏信集團賬面上沒有紕漏,省得讓聯合國的調查團拿來做文章。
這樣的審計隊伍不能是官方的人,否則會留下把柄。所以需要民間商業機構來進行,彭修能夠來天海,足以可見他與官方曖昧的關係,而令陳逍面色凝重的原因,是他和董賦才包括白鄴宇等人知道一些彭修的能量,以及在官方的地位。╔?╗
董賦才面不改色輕聲道:“沒錯,是彭修的人,不用擔心,他不是衝我們來的,只是順手給京城的人吃個定心丸。”
宏信集團的賬目完全沒問題。他們又不會偷稅漏稅,每一筆收入支出都有跡可循。
邱強苦笑道:“董哥,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哦,彭修啊。”
董賦纔不是很願意提起這個人,但既然邱強要刨根問底,他說一說也無妨,反正都是陳年舊事。
想起彭修,董賦才便露出了感慨的模樣。
“外界崇拜風雅集團橫空出世一鳴驚人,卻並不知道,風雅集團成長的道路上也有無數挫折。我們拮据過,低頭過,無奈過,更天真肆無忌憚過。大概是六年前,風雅集團第一次孤注一擲在期貨市場大展拳腳。我們根據國家宏觀調控的影響,預判市場走勢大獲全勝。那時的機遇,我們可以賺三十億,五十億,已經是個了不起的數字了。可是,我們最終只賺了十八億,因爲當時,京城來了一個人叫我們收手,而當時,風雅集團正準備繼續借貸投入市場擴大戰果,但最終偃旗息鼓。那個人就是彭修,說起來,我該謝謝他,是他讓我們學會了適可而止,學會了見好就收,學會了把風光留給別人,只要我們悶聲發財就足夠了。”
在那追憶的過程中,董賦才神情恍惚。
誰人年少不輕狂?
董賦才曾經,的確是彭修口中不可一世的董賦才。╔?╗
品嚐勝利的滋味,爲何不得意?
可華夏就是一個獨具一格的國度。
西方文化可以高調宣揚勝利,贏家可以光輝無限地受人追捧。
但華夏人的含蓄與中庸,則提醒人們時刻保持謙卑。
滿則溢,盈則虧,凡事不可極端。
董賦才事業上真正的第一盆冷水便是彭修澆在他頭上的。
當時他們如果繼續在市場內投入資金,大把大把地撈錢,也許當時伴隨經濟危機的陰霾,市場就會崩了!
這樣的後果,風雅集團別說是否承擔得起,他們只聽在耳中便被嚇傻了。
這是社會主義國家,不能真的把自己當成肆無忌憚不考慮影響後果的資本家!
也就是從那時起,風雅集團的管理層真正開始成熟,若然沒有那當頭棒喝,或許也就沒有今天輝煌的風雅集團。
邱強聆聽完陷入沉思,疑惑道:“他什麼身份?”
董賦才微微昂起下巴,輕聲道:“邱百萬,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人在已知的規則中活着,歷史會告訴我們做什麼是錯誤的,卻不會告訴我們做什麼一定是正確的。這種人就在人們以史爲鑑規劃的框架中生存,不敢邁出界外進入未知的領域。╔?╗第二種人是探索者,他們在未知的黑暗中摸索新的成功之路,也許會失敗,會碰壁,會被上天玩弄得體無完膚,可這種人是歷史締造者。是未來開拓者。他們首先要具備的素質是冷靜,其次是冒險精神。彭修,就是後者中的一員,而他的立場,是爲了我們的國家與民族,所以,他表面身份只是一個普通商人,但請你清晰認識到這個人的價值與地位。”
邱強凝重地點點頭。
普通商人?普通商人是不可能在這個關頭被官方請來天海幫助宏信集團平穩過關的。
最起碼要官方信任,同時具備能力才行。
“那這個人來頭這麼大,他爲什麼在業內不出名呢?”
陳逍輕嘆一聲。說:“無名英豪四處都是,邱百萬,華夏臥虎藏龍,不要小看天下人。更不要因爲今天你站得高,眼裡便只有天,無數梟雄從神壇跌落,都是被不起眼的腳下小人物擊倒的。彭修不是獨行者,他有怎樣的背景,我們也不知道,正因爲他神秘,所以令人忌憚,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敢向宏信集團叫板,因爲他們可以掂量實力。對比一番,可面對彭修,你對他一無所知。”
邱強在腦海中深深記下了這個人。
晚上在家已經睡下的夏衛國心事重重,主要是因爲唐信在市局拘留室裡過夜的緣故。
唐信是犯罪嫌疑人,可也還沒到送去看守所的程度,宏信集團幕後給官方打招呼,儘快結束審判,然後平息此事。╔?╗
別的人要是面臨起訴,多半都會能拖就拖,試圖尋找途徑扭轉局面。可唐信卻恰恰相反,真是打着早判早了事的主意,只要他上完法庭,這件事也就塵埃落定了,他是無罪釋放還是去坐牢。都不會再起波瀾。
這樣的局面讓夏衛國覺得啼笑皆非。
他剛睡躺下,想了想還是把手機放在牀頭沒關。
結果。他腦袋剛沾枕頭邊,牀頭家庭座機電話卻響了起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的號碼,很眼熟,遲疑半秒就想了起來。
這是劉崇志的手機號!
因爲關在局裡的人是唐信,事關重大,劉崇志便被安排留守。
別是出了意外吧!
“喂?崇志,是不是唐信出事了?”
夏衛國拿起電話就着急地問道。
“是。”
“他怎麼了?是逃跑了?還是生病了?”
“不是唐信。”
“那是誰?”
“是唐信......”
“究竟是不是唐信?”
“唉,局長,你還是回來局裡一趟吧,這事兒我拿不了主意,你過來就明白了,電話說不清。”
夏衛國都驚出一身冷汗了。
華夏首富可千萬別在自己局裡出差池啊!
他連忙起身穿上衣服,火急火燎地趕回市局。
市局拘留室內,唐信還沒睡下,下午來之前特意睡了個午覺,精神不錯,這裡環境簡陋,他也睡不舒服,正在熬夜看書,結果被打擾了。
當夏衛國來到拘留室時,場面很詭異。
劉崇志站在門邊雙臂環胸看戲。
謝青雲坐在唐信身邊,兩人聊天,正在說大表哥謝坤峰的兒子,上小學調皮搗蛋......
在另一面牆邊,昂首挺胸站着整齊地二十個精壯男人默不作聲。
“他們是什麼人?”
夏衛國傻了眼,怎麼拘留室裡多了二十個人?
局裡還有其他拘留室,就算抓了新的不法之徒,顯然要和唐信分開拘留啊。
至於謝青雲,他倒是認識,只當是來陪唐信解悶的。
劉崇志摸摸鼻子,輕聲道:“這二十人是各分局剛逮捕的犯罪嫌疑人,違反治安條例,破壞他人財產。”
“分局抓的人,幹嘛往市局送?”
夏衛國還是不明白。
又不是特大犯罪嫌疑人,沒必要都一股腦兒都送來市局吧?
劉崇志面部抽動,說:“呃,是我讓他們送來的,這二十個人,之前是宏信集團旗下子公司天盈安保公司的職員,他們每個人砸了一間宏信集團旗下風投公司注資企業的店鋪,局長,您明白了嗎?”
夏衛國恍然大悟,敢情這些人是來和唐信同甘共苦啊。
顯然是要陪着唐信,貼身保護他。
夏衛國掃了眼謝青雲,說:“那他來,是給這二十人當辯護律師?”
“哎,錯了。夏局長,我是代表二十家商戶來的,要起訴這些人!”
謝青雲顯然聽到了門口夏衛國的話,他站起身向他走去。
夏衛國和他握握手,這一刻終於把整件事理清。
不用想,謝青雲肯定是跟着唐信接受審判後做決定。
唐信要是不用坐牢,那謝青雲代表商戶就選擇私了,這二十人也就可以免除牢獄之災。
如果唐信要坐牢,那謝青雲就要控訴這二十人,把他們送進去,基本上量刑也差不多。
夏衛國心煩意亂地朝唐信喝道:“唐信,你有病啊,把司法機關當猴兒耍嗎?還是把這裡當你家了?”
唐信無辜地攤開手,說:“我不知道,這件事我就比你提前知道半個小時而已,要不,你把他們放了吧,我真覺得沒必要讓人形影不離地保護我。”
他說的都是實話,可夏衛國卻認爲他在演戲。
放?怎麼放?
真放了麻煩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