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弘次大概從未料想到自己在人生得意滿載輝煌的時候,居然來一趟華夏,遭到了如此屈辱的對待,這對他的自尊心造成了無法治癒的傷害。
同時更加進一步激發了他對宏信集團的恨意。
董天華問什麼,他就必須回答什麼,而且不能有叫囂之色,否則就會遭到董天華那隻鐵掌一般的大手猛擊。
“想,活。”
渡邊弘次含着悲憤吐出這兩個字。
董天華伸手解開他的束縛,渡邊弘次就要爬起來,董天華卻還蹲在地上,笑道:“跪我面前,求我。”
方哲業轉述之後,渡邊弘次氣血翻涌,那半邊觸目驚心血紅的臉微微抽動。
“呵,要臉不要命?很好,我欣賞有尊嚴的人,那你就別跪,帶着你的尊嚴去見上帝吧。”
董天華直起身走到張鵬雲身邊,伸手拿過對方手裡的槍,再一轉身,他又樂了。
看到他去拿槍,渡邊弘次轟然跪倒。
低着頭滿目可憎,渡邊弘次跪下來就像是日本武士的模樣,雙手還壓着大腿。
董天華走過去拿着槍敲敲對方的腦袋,蔑然一笑後,他從渡邊弘次身邊走過,伸手拽起整個人擔驚受怕身體綿軟虛脫的酒井雅子,然後他就要朝外走。
“站住!”
渡邊弘次難以置信地望着董天華拖着毫無反抗之力的酒井雅子朝外走。
董天華回頭莫名其妙地看着渡邊弘次,朝方哲業說道:“告訴他。我只說放了他,讓他別得寸進尺。”
方哲業轉達之後。渡邊弘次雙拳緊握,卻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對方反悔。
他心有不甘又痛苦地望着在門邊回頭望了他一眼的酒井雅子,對方朝他投來一個決別的眼神,那複雜的目光中包涵哀傷與鼓勵。
也許,她已經有了與他永別的覺悟,在這一刻,期望渡邊弘次能夠逃出生天後不要一蹶不振。
待別墅大門關上後。渡邊弘次渾身冰冷就要朝外走,但是方哲業伸手按在他的胸口,沉聲道:“等等,還有個人要見你。”
“誰?”
“你剛纔一直要見的那個人。”……
董天華拽着酒井雅子離開別墅之後就上了門口的一輛車。
酒井雅子心灰意冷,甚至有了輕生念頭。
可當她上了車之後,神情一震,驀然變得冷漠。彷彿蘊含着刻骨仇恨,對坐在車中微笑的一人說道:“唐先生!這就是華夏禮儀之邦培養出的世界首富所做的事情嗎?”
董天華聽不懂東瀛語,只以爲酒井雅子在無理取鬧。
可唐信滿不在乎地伸手在面前一揮,輕笑道:“別給我扣那麼大的帽子,西方人是紳士,是文明人。文明人卻一直在欺壓弱勢民族。東瀛人也好,華夏人也罷,都是人,是人就有人性,別試圖用一個簡單的概念來定義一個民族。對待不同人有不同手段。我認爲這是正常的,而用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飾的話。那麼,宏信集團和你們東瀛,是存在着戰爭,何況今天,你還沒有資格指責我,你們東瀛人又用了什麼手段呢?劫持我們的人?呵呵,你又該如何解釋東瀛是什麼樣的民族?徹頭徹尾的卑劣嗎?”
酒井雅子無言以對,撇開所有立場,至少今天,是他們不對在先,這是無可爭議的事實。
但她還是面冷如冰,恨聲道:“那你想要對我做什麼?不論你有什麼骯髒無恥下流的手段,我告訴你,我不怕!”
唐信灑然一笑,搖頭道:“我不會對你做任何事,甚至,我會好吃好喝照顧你半個月,然後,讓你毫髮無損地回東瀛去。”
酒井雅子驚疑不定,她顯然不相信唐信的話,冷笑道:“你以爲我會相信?你討好我做什麼?”
“討好你?哎呦,原來漂亮女人都有一個令人討厭的缺點,自我感覺太良好,總以爲世界要圍着你來轉。酒井雅子,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目的,渡邊弘次十五歲那年,你就出現在他的身邊,是他的父親安排你照顧他,生活,事業,兩方面,你都是渡邊弘次最信賴的人,而且渡邊弘次不是個浪蕩公子,所以,不出意外,十年內,你就會成爲他的夫人,我說的沒錯吧?”
酒井雅子萬萬想不到,這位世界首富居然對渡邊弘次如此瞭解!
她開始相信唐信說的話了,但不會認爲對方是心懷善意對待她和渡邊弘次。
“你說的沒錯,你的目的呢?”
唐信神色玩味地凝視她,輕聲問道:“設想一下,你是渡邊弘次,半個月後在東瀛看到你完好無損地回來,他會怎麼想?”
酒井雅子神情鉅變,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是,唐信根本不需要折磨她,好吃好喝囚禁她半個月之後,她安然無恙回到東瀛,渡邊弘次難道就敞開懷抱毫無芥蒂地迎接她嗎?
“唐先生,你的手段令人驚歎!但是,非常卑鄙!”
酒井雅子明白,唐信拿捏住了男人心理活動的重要因素。
一個落入敵手半個月的女人,渡邊弘次難道就不會想象她已經是個殘花敗柳?
就算她說實話,現實也是如此,但那只是一種蒼白無力的狡辯。
而且,更殘忍的地方是如果渡邊弘次懷疑酒井雅子已經變節,她就會失去渡邊弘次的信任。
但礙於過去近十年的感情,兩人不會徹底決裂,但同牀異夢是免不了了。
“唐先生,你低估了我,也輕視了渡邊弘次,我不在乎能不能成爲他的夫人,他的精力也不會沉溺於女人身上。他現在是東瀛新生代最出色的人物,未來。他還會屹立在亞洲,超越你!”
酒井雅子慷慨激昂地說道,她是真的不在乎私人情感,在渡邊弘次這樣級別的人身上,沒必要看重他的情感生活。
唐信微笑如故,挑眉道:“你還沒聽完,我的目的不是拆散你們,這又有什麼意義呢?我要做的其實很簡單。讓他恨我,越恨越好!”
酒井雅子悚然一驚,神色幾變也難以捉摸透唐信的用意。
恨?
仇恨會改變一個人,但這並不可控制,尤其仇恨的力量發生轉變時,未必會塑造一個瘋狂的人,有人知恥後勇。有的人會因恨自強,渡邊弘次如果被壓迫之後奮發圖強的話,說不定將來還會感謝唐信。
唐信沒再說什麼,推門下車。
昂首闊步走進別墅之後,坐在沙發上已經擦乾淨臉上鮮血的渡邊弘次目光陰沉地望着走來的唐信。
“渡邊弘次,久違了。這應該是我們第二次見面,第一次是港城,匆匆擦肩而過連招呼也不曾打過,那時你是否能夠順利接班第一勸業銀行都還是個問題,我也被人看扁。幾個港城闊少就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呵呵。一晃數年,你我境遇大變,看來都是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不過今天,你好像摔得不輕。”
唐信一臉微笑走到沙發前,渡邊弘次情不自禁站起身,他不願用仰望的姿態面對眼前這個男人。
渡邊弘次憤怒之後格外冷靜,此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自然吐不出任何威脅強硬的話。
“唐信,開個價吧,我和酒井雅子兩個人離開,你要多少,說!”
望着神色鄭重的渡邊弘次,唐信嗤鼻一笑,說:“錢?呵呵,那好,我不開價,你來說,你值多少錢?酒井雅子我白送。”
渡邊弘次面色複雜,跟這個男人對話,一開口就落了下風,還被自己的話給嗆住。
唐信收起笑容冷淡凝視對方,輕聲道:“本來呢,可憐你一片孝心,如果你光明正大來宏信集團尋求救助,我不會阻撓你去救治你的母親,可是,你親手毀掉了你母親的未來,你帶來的人打傷我的人,你還打算把人帶走,這一連串巧取豪奪,嘖嘖,我不舒服,所以,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宏信集團就算是上市了治療睡美人症的技術療法,我們也會拒絕向東瀛供應。你當然可以再用旁門左道來實現目的,但我會盯着你,一旦你這麼做了,你就會成爲世界的笑柄,東瀛商界的大英雄大明星,你會被國人恥笑,呵呵,你還會這麼做嗎?”
渡邊弘次壓力驟增,面前這個男人最令他忌憚的地方便在此處。
唐信有時不用藏頭露尾,就把一切公開地告訴敵人,但渡邊弘次偏偏就只能按照對方說的去做。
權衡治癒母親與自己的名譽地位,這裡面的得失考慮,渡邊弘次肯定有自己的一杆秤。
而他多半會像唐信說的那樣,忌憚被公開淪爲笑柄,因此只能放棄再用不正當手段獲取治療技術的想法。
“唐信,你贏了,現在我只想離開,把酒井雅子還給我,這點兒風度,難道你也吝嗇嗎?”
唐信呵呵一笑,不以爲意道:“我的司機看上了酒井雅子小姐,就讓她在天海作客一段時間吧,等什麼時候在這裡玩夠了,我們會送她回東瀛的,這點兒心胸,你也應該有吧?”
渡邊弘次眯起眼睛,陰沉道:“司機?剛纔那個人,是你的司機?”
唐信微笑着點點頭。
“唐信,你!”
看到對方承認,渡邊弘次心中怒火滔天。
司機,一個一文不值的司機都能夠羞辱他和她!
這簡直是人生的奇恥大辱!
渡邊弘次實在忍不住了,在臨走前扭頭對唐信撂了狠話。
“唐信,我會記住這一天,終有一日,我會讓你百倍償還!”
唐信雙臂環胸淡笑道:“未來,我們拭目以待。”
渡邊弘次頭也不回地離開之後,方哲業皺着眉頭問唐信:“那女的呢?”
“你有興趣?”
唐信輕鬆地笑道。
張鵬雲則吹聲口哨說:“方頭兒看不慣欺負女人,不管她是不是東瀛妞兒,這是方頭兒的原則。”
唐信收起笑容,在面對別人原則時,不宜開玩笑。
“放心吧,只是軟禁她半個月,然後送她離開,你要是擔憂出狀況,那你就親自帶隊看守她。”
方哲業這一聽,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