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來都來了,白浩南還是秉承儘量把事情辦妥當的態度,恐怕這是他三十歲後最大的改變,而不是拍拍屁股就跑。
十多分鐘後重新上樓來,然後不緊不慢的敲門,裡面沒回應他也敲,還順便打電話給阿依,問她那邊和孩子都吃了飯沒,自己已經找到人了,爭取晚上一起吃飯,不行就再等等,晚上自己總會回去的,阿依沒意見,但二二終於來問了下媽媽。
好像就是電話剛掛上,裡面傳來低沉的聲音:“你要幹什麼?”
白浩南誠心誠意:“我來把錯過的事情補上,買了兩身衣服給你。”
裡面很輕蔑的嗤了下:“送衣服?什麼世界名牌都在這片地方有得賣,謝謝,我買得起。”
白浩南賣關子:“一身是我的,一身是你的,重點不是衣服,是補上錯過的事情,你看了就知道了。”
門裡稍微沉默了下,白浩南還提醒:“我有鑰匙,但也沒自己開門,就是挺有誠意的。”
所以冷哼一聲,陳素芬還是把門開了,只開了一道縫,然後就看見白浩南還是髒兮兮的但手裡拿着一套藍白運動服,那種中學生校服最常見的樣兒,巨寬鬆的廉價版型,看得她立刻皺緊了眉頭,白浩南一本正經:“你中學時候穿這個就挺好看的,我沒讀過書,我覺得這個是最該補上的。”
陳素芬飛快的翻了下白眼想把頭扭開,但還是控制住了冰冷:“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
白浩南就不討論重新追孩子媽這個約定幼不幼稚了:“試試嘛,以前是真忍着沒捨得下手追,現在彌補下。”
陳素芬更好氣:“這是滿足你還是滿足我?”
白浩南一臉痞子像:“要滿足你,我就直接推門進去了,我認真想了想,換上你心情保證好很多,就當我剛開始追你,同學,你晾在外面的衣服幹了……”
看着滿臉都是戲的白浩南,陳素芬狠狠的挖了眼,劈手抓了運動服拽進去然後哐的關上門:“我看你好不好意思穿!”
哈,對白浩南這種不要臉的傢伙來說,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他甚至都不申請到女同學的房間去換,就在過道上隨便找個大服裝包編織袋,坐在上面脫了外面衣裳更換,昨天晚上爲了陪喬瑩娜吃正餐的襯衫休閒褲就不要了,兜裡的東西清出來擺在旁邊包上慢條斯理的傷風敗俗,果然有這個樓層的女人進出電梯看見了,對這把平角內褲邊都繃得滾圓的男人忍不住多瞄兩眼,白浩南還有小眼神附送呢,前提是長得還算能看。
現在的目標不是勾搭上牀,而是享受過程。
也不知道陳素芬會不會在房門貓眼裡看見他的醜態。
不過哪怕白浩南買的最大號,他這身材穿起來還是個運動員,而不是學生氣,他自己搔首弄姿的坐在服裝包上把領口拉鍊、袖子、甚至露肩程度都嘗試了下,還自拍觀察,都沒覺得像個學生,反而像是要比賽之前在發浪,於是就覺得自己這個賣騷是不是搞錯了,流裡流氣的收只腳蹬在包上接連呸幾聲。
這會兒門開了,小公寓樓道里當然比較暗,所以白浩南看見門口站着的藍白運動服是逆光的,粵州下午四點的光線似乎有點偏黃,從陳素芬身後的房間裡鋪天蓋地的灑出來,襯得那身土到掉渣的運動服好像在散發着迷濛的橘色光芒。
陳素芬臉上滿是嘲諷:“沒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白浩南已經跳起來了,搖着尾巴打圈的樣子準保是跟阿達學的,但沒動手動腳:“好看!真的好看,要上晚自習了,能不能送你一塊兒啊。”
陳素芬都冷笑了:“你俗不俗!裝嫩還敢穿着上街?”但肯定是對自己這身運動校服滿意的,左手都叉在腰間了,身體不由自主的擺了個接近模特的扭曲造型,估計是在公司那邊拍自家產品習慣了,不過她身架子本來就修長,和白浩南一般大的運動服雖然確實穿出了中學生鬆垮垮的味兒,可也帶着難以言表的混合魅力,中性美還帶着成熟和氣呼呼的幼稚。
白浩南有什麼不敢的:“對,我們就看誰先撐不住,我覺得還差兩個書包,敢不敢跟我一塊上街買書包去?”
陳素芬使勁皺眉:“你到底要幹什麼?”
白浩南把編織口袋包上的錢包、手機、鑰匙之類往兜裡塞:“追你啊,雖然帶着三個兒子來的,但我不會把兒子當武器,晚點再協調這次能在粵州待幾天,確實有很多事情,我們可以邊上課邊聊。”說着就幫陳素芬把後面的房門關上了。
腳上隨意趿了雙拖鞋的陳素芬只能儘量高傲的抱着手臂邁步:“我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白浩南自信而殷勤的按電梯鍵:“哦,比起那些剛讀書偷偷摸摸追女孩子的學生娃,我是專業的,真的,喬子給你說過我還去應聘當過鴨子沒?專業培訓過了級的……來了!”
陳素芬走進電梯,這回沒人,使勁把頭扭開再轉回來才冷若冰霜:“白浩南,我想看看我們是不是有重新來的可能是因爲孩子,不是你耍寶搞笑就能矇混過關的,我想看到你真心實意珍惜我們的感情,如果還有感情的話,因爲你可能沒體會過那種心裡一片冰冷的失望,只要沒感情了哪怕做什麼都毫無感覺,反而會覺得作嘔!”
白浩南的反應居然是:“耍寶?搞笑?你可能不知道我真的耍寶搞笑不要臉是什麼樣,來,給你個十連拍……”說完就帶着鬼臉在電梯裡從剪刀手,八字下巴,兔耳朵到奧特曼一連串的一頓一變,最近沒少逗兒子,表情和動作都嫺熟而投入。
所以功力非凡的只做到第六個,陳素芬已經面部肌肉控制不住,竭力的抽搐,那種儘量想憤怒、惡狠狠甚至怨毒的神情都抵抗不過面對滑稽的生理反應,或者說抵抗不過自己的內心,只能在自己爆笑出來之前撲上去就對白浩南劈頭蓋腦的打!
白浩南毫無反抗的承受了:“想笑就笑出來,笑又不代表你願意跟我上牀,我追你也不是爲了上牀,哪怕我以前做錯了,我也是想你能高高興興的,現在更是,不來找你就是讓你眼不見心不煩,但既然看見了,高興點唄?”
藉着劇烈動作,陳素芬終於沒笑,而且還當先衝出了電梯不給白浩南看臉,大步流星的衝到外面,隨便抓了兩塊可能墊電瓶車的舊磚頭,疊在花壇邊上然後重重的這麼劈下去!
磚頭真的斷了!
白浩南看着那個全身動了一下的背影,再看落地的半截磚頭,哆嗦了下:“你這意思是剛纔打我還手下留情了?”
陳素芬終於能理直氣壯的惡狠狠了:“過去你對我的傷害不是玩笑!我鬱悶生氣的時候就這麼幹!”
白浩南倒吸一口氣,是真的不是演戲,轉頭看了看這外面就是停車位的花壇邊,好像是有不少半截磚頭:“臥槽,蓉都那幾套房子不是你自己徒手打通的吧?!”
陳素芬發現自己又有點繃不住,掉頭就走。
白浩南伸手拉她,不過這回很小心的防着不要被過肩摔:“有車,我們坐車,距離有點遠!”
陳素芬深深的嘆口氣,還是甩開手跟着上車了,白浩南還建議把手留在袖子裡:“看着就像成績不好的女生,好看!”
陳素芬就把手使勁伸出來了,結果方便白浩南抓住:“手疼不疼?”
陳素芬不想理他一個接一個的套路,使勁把頭扭着對外面。
白浩南也不繼續廢話了,拿手機開導航,現在這個他倒是嫺熟了,地址看來是早就確定了的,走了一陣離開這個商貿區前,還真的去路邊店買了兩個鬆垮垮的雙肩書包!
然後七彎八拐的竟然拐進一所大學裡面,白浩南還很不要臉的對門衛解釋:“拍照!我老婆已經這麼漂亮了,我絕對不是來追女生的,給老婆拍照!而且現在追女生哪裡還開這種車嘛……”
門衛打量眼那邊副駕駛,其實進出都不怎麼管的,主要是這倆的運動服太醒目了。
結果白浩南真的把車停在了大操場邊:“你說要看看我有沒誠意,會不會珍惜,我想說我現在是全心全意的在做青訓,我珍惜這時候能得到的每個機會,也珍惜孩子和你,我現在就喜歡找學校看踢球,如果不是怕你累着了,我是想走着到處去找中小學訓練的,哪怕在求着你原諒我,陪你玩,我也不想錯過觀察足球之類的事情,這也是我來粵州的一部分目的,這麼說你可能不高興,但正是我現在真實的想法,我不是玩弄女人約炮吊兒郎當了,改了,真的。”
應該說,從見面以來,甚至從那天在江州看到白浩南以來,陳素芬再看見的這個男人表現出來的都和以前不同,無論是面對那麼多人的侃侃而談訓練和人生的關係,再到今天諂媚、調笑和偶爾的正經,都不是以前那個漫不經心,什麼都不在乎的男人,當然唯獨在男女問題上還是那麼無恥。
反正陳素芬坐在那看着白浩南站在車門外彎腰說話,好像她看白浩南又是逆光了,飛快的把目光移開跳下車來,白浩南還撿了書包跟上:“背上!背上更好看……”
陳素芬這心情真是如同海浪一般起起落落的,很難自己控制,或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只會本能選擇懟人:“要揹你自己背!”
白浩南還真自己背上了,提着另一個跟上:“追校花呢幫忙拿書包也是應該的,喝點什麼吃什麼不?”
陳素芬沒能忍住:“他們吃什麼,在哪裡?”
白浩南就在大操場外的小賣部隨便買了幾瓶水和話梅花生之類:“帶了個溙國小姑娘陪他們在酒店,很會照顧人,不過有點神叨叨,白豆差點信了她的邪教。”
陳素芬又有暴怒的趨勢:“小姑娘!你故意的是不是……”
白浩南無辜:“現在才十一歲,我認識她的時候六七歲,還是寺廟裡的小尼姑,就爲了給我當翻譯跟着一起到外面的學校去看當地人踢球,結果被人販子搶走了,我還爲這個捱了一槍……”說着就隨手在大學校園操場邊撩起運動服,露出腰間那個貫通傷顯擺。
效果比面對伊莎差點,但陳素芬確實看了也沒做聲,白浩南就收起衣服順着這個說:“這次出來才告訴我,她家裡和兄長就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哪怕兄妹倆感情非常好,但她還是從小被送到寺廟裡面當尼姑,差不多的道理,之前肯定是我錯了,全都錯在我,但一一他們不用受這樣的罪,起碼不能像我們倆小時候那樣,這是我當初一定要把老陳說的青訓營拉低到四五歲開始的最大原因,你知道我們青訓都是從七八歲開始,十二三歲纔是足球項目最好提升的階段,就爲了能把孩子……臥槽……”
兩人已經走到大操場邊,和白浩南想象的不太一樣,球場上居然站滿了穿着迷彩服的兵,一聲不吭整整齊齊的怕是有幾百人!
現在自然是把所有目光都集中到這兩人身上來了,誰讓他們穿着這麼搶眼的廉價校服呢?
陳素芬當然明白這肯定是大學裡面軍訓的新生站軍姿,她也經歷過,最無聊難受的時候有稀奇看能化解不少煎熬呢,正準備轉身看見白浩南已經掉頭就負負得正:“不是不怕人看嗎?有本事繼續啊!”
白浩南只是本能的掉頭走,他怕個球啊,再轉頭朝着操場裡面去了:“昨天跟喬子也討論過孩子以後的教育問題,全都我來,絕對不會像老白和老陳那樣帶孩子。”
所以說,兩個人之間的牽絆哪裡是內心冰冷就能簡簡單單拆開的呢,陳素芬稍微克服了下被這麼多人看着的感受,還是把注意力轉到談話上來:“老陳……還好嗎?”
白浩南順着操場邊的看臺爬了幾級摘下書包坐在玻璃鋼椅子上,還細心的幫旁邊擦了擦,陳素芬嫌棄的隔了個座位,立刻就引來下面大片悶笑聲,白浩南不尷尬的雙手排開肘部放在兩邊的椅背上,輕鬆寫意的翹起二郎腿把自己懶散開:“好,非常好……”
這穿着中學生校服的孩子爹媽感覺也是非常好的。
看着下面青春洋溢的大學新生們,陳素芬的臉上都放鬆不少。
可從側面看過去,她那張娃娃臉上,還是不可避免的染上些情緒和壓力帶來的痕跡,白浩南又悄悄的把手順着靠背伸過去,被校花嫌棄的打掉。
站軍姿的大學生們忍不住都起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