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外的事情,已經不需要白浩南操心了,他抽空跟馬兒去了滬海的職業俱樂部參觀,在整個滬海都人脈廣大的老範親自開車來接,周波就是門票。
白浩南到這時候都還是沒有給周波和所有大學生球員提到自己會籌建甲級隊的事情,大賽當前,任何心理波動都可能影響球員在場上發揮,馬兒都很清楚這個問題,能做到萬事萬物渾不在意的估計也就神經粗大的非洲朋友了。
和馬兒在蓉都像個兄長一樣到處得到親熱稱呼不同,老範更多面對的是追星族,無論他的寶馬越野車,還是下車走在體育場、街道或者俱樂部裡,到處都是找他簽名合影的球迷粉絲,老範大多數時候能和氣配合,特別是年輕漂亮的姑娘,但轉過身來還是有點不耐煩。
如白浩南和馬兒所願,老範帶着他們走進這座滬海也是唯一的專業足球場時候,這邊的職業俱樂部隊正在內部訓練,辨認出來兩位當年巨星的球員們紛紛轉頭對着場邊示意,陪伴的俱樂部經理也非常熱情的介紹,但主題卻是對準了周波的。
逐漸恢復體能的周波確實具備再戰兩年的實力,他的球技和意識本來就是全國頂尖,只是因爲兩三年前被複雜又陰險的球員合同拖得退役,現在從比賽場上能看見明顯又有心態跟視野的巨大變化,哪怕是在較低水平的大學生比賽裡面體現出來的,但他的資歷早就證明過他絕對能勝任職業足球。
這種免費可籤的香餑餑早就被精明的滬海俱樂部盯上了,老範就是來當中介的。
馬兒不知道白浩南的組隊計劃,但肯定也意識到周波的巨大潛力,準確的說都不能叫潛力了,這是明擺着放在那的,給白浩南遞了好幾次眼色提醒,最後乾脆拉着他上廁所低聲:“臥槽,你不想辦法把波波留下?他肯定念你的情!”
白浩南噓噓着輕鬆:“就是念我的情纔不主動留他,這就跟我泡妞一樣,天要下雨孃要嫁人,隨便走!他能在超級聯賽俱樂部打兩三年,比跟着我肯定要風光賺錢得多,我如果非要拉着他,那纔是不仗義。”
馬兒深深的看他臉上兩眼,確認不是說大話:“可他不知道那事兒啊,起碼有個選擇的機會。”
白浩南還是牛逼:“隨緣!”
結果出來看見周波依舊笑眯眯的跟對方打太極拳,看見回來的倆老哥,還對他們比劃中指!
白浩南索性甩下他,跟馬兒到球場邊去轉悠,實在是對這設備先進完善的新型專業足球場口水萬分,馬兒也放下心態嘲笑他:“你說你,如果你在蓉都搞主場,我拼了命也要去幫你把那個球場爭取下來當你的主場,江州能怎麼辦?現在我知道折騰去了那個破破爛爛的小球場,就算你能要回來那個市裡面的綜合體育中心,六萬人場地,哈哈哈,我就看你每場球稀稀拉拉坐點人,丟臉!要不我也厚着臉皮再球員兼教練幫你打一年?”
他都四十多了!
這不是不要臉,是不要命!
白浩南跟他勾肩搭背的熱絡:“我對江州有感情,說句不要臉的話,藍風是砸在我手裡的,毀了這個球市,也毀了好幾批人,我就算是贖罪也要在江州把事情重新做起來,你也是江州人,但以後我希望你能在蓉都幫我招攬好苗子,雖然蓉都江州兩家人,但你知道我的目標不只是把江州隊搞好,而是想真的改變些什麼,所以俱樂部不過是我們的一塊牌子,要做的事情很大也很多。”
馬兒不嘲笑了:“如果別人跟我說這種話,我一定想都不想懟回去,少特麼來騙我,但老南你這麼說,我老馬會用盡所有能力幫你,二話不說。”
兩人就蹲在足球場邊的防護網後,像兩個曬着冬日太陽的田邊老農,看着場上的年輕球員們生龍活虎,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和希望。
直到看見周波過來,才趕緊閉嘴。
好不容易擺脫那絮叨的俱樂部經理過來,周波滿臉晦氣:“狗日的老南你不仗義,把我騙過來賣豬兒麼?”
這倆都嘿嘿嘿的對他笑。
超齡大學生也眯眼疑惑:“有名堂!我不過來你們說得天花亂墜的開心,我一來就不說話了,揹着我在搞名堂!說!把我賣了多少錢!”
白浩南懶洋洋:“想不想去?”
周波毫不猶豫的搖頭:“想踢球,但不想來這裡,因爲我知道這跟我幾年前沒什麼區別變化,下跪簽約賤如狗,賣身嘴臉嫌人醜,只要掉進這種俱樂部坑裡,我難道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我落難的時候是什麼樣,等我再有點利用價值了又怎麼樣,還真是人情冷暖看場戲,我不想再一次破滅對足球的美好感覺了,就跟着你隨便踢踢球,當個助理教練吧,不過工資得好說好商量,老子總不能拿兩三千塊回家被老婆女兒嫌棄。”
馬兒招牌式的哈哈哈大笑,不過是對着白浩南豎大拇指的。
白浩南也不說透:“那就先打完大運會再說,我們看究竟有多少俱樂部來招攬你,看你究竟能不能抵擋住別人的簽字費支票。”
周波傲然:“哎喲,看我這兩年吃軟飯就敢笑我窮,你還不是看着那個桂西女老闆的錢,大哥莫說二哥,麻子點點一樣多!”
馬兒笑得更開心,像看了什麼笑死人的笑話。
老範在那邊和俱樂部經理低語了一陣過來,開誠佈公:“小周,馮總說了,你要是願意簽約,七位數的簽字費你隨便提!附帶條件你自己提。”
正在心裡得意而默默籌劃球隊班底的白浩南嚇住了:“七位數?!!”心裡很是默算了好幾遍,確認隨便提的意思就是可以到一千萬元!
什麼時候一個球員簽字費到這個地步了!
從來不在乎錢的白浩南也發現有錢的真的可以爲所欲爲!
周波立刻囂張的哈哈哈模擬馬兒的口吻,還拖長了聲音:“怎,麼,樣?”
馬兒更熟悉現役球員市場,也默算了下點頭:“今年入選國家隊兩次的,轉會費就能開到兩千萬,簽字費三四百萬,還是不一定能打出來的新人,雖然潛力很大,但起碼還要鍛鍊兩三年才能挑重擔,波波這是即戰力,又沒有轉會費,名氣實力都擺在這裡的,再系統恢復個兩三月絕對能打主力,起碼半場主力,這個價格符合市場,雖然我覺得今年溢價太瘋狂了,但市場就是這個價碼。”
老範爲人也有很好的江湖口碑:“明天可能其他俱樂部還會來些人,小周你自己可以談,談成什麼樣都隨你自己決定,但這邊我都能給你去儘量爭取同等條件,畢竟你在滬海踢過兩年,這裡的各方面條件你都熟悉,你曾經在這裡也打出過身價的,我希望你能留在滬海重塑輝煌!”
周波居然開玩笑:“要是我想把老南帶着一起進俱樂部,怎麼樣?”
老範真的不熟悉白浩南,看眼躊躇:“老南啊,這歲數……”
白浩南得忍住笑:“別聽他瞎說!”
周波似笑非笑:“這邊俱樂部不是請了歐洲著名教練麼,讓老南進教練組當中方教練練級鍍鍍金,我就可以籤,如果讓他當主教練,我不要簽字費都行。”
馬兒忽然有點笑不出來,因爲白浩南的肝膽相照,因爲周波不惜賣身讓白浩南去提升地位積累經驗,讓他忽然很自豪的就蹲不住,好像有股氣直衝天靈蓋那樣站起來斬釘截鐵:“好了!老範,波波不籤,你跟他們說我們有自己打算,周波不籤,誰都不籤。”
這下論到周波吃驚,飛快的看眼依舊蹲着正伸手拉馬兒的白浩南,再看看馬兒的臉,收起了笑:“好吧,範哥對不起,我跟馬哥還有老南約好了,真的不會籤,您費心了。”
老範看看高高低低的三個男人,惋惜的嘆口氣:“我是覺得小周可惜了,你的天賦和遭遇都可惜了,起碼有個體面的職業生涯結束!沒事兒,我們都是兄弟,我去給他們說一聲,隨時改主意隨時給我說,直接聯繫他們也行,我剛纔說的隨時有效!”
看着老範轉身走遠的背影,三個男人在午後的冬日陽光下,都沒說話。
好一陣,周波纔開口:“到底爲什麼,馬哥不是個隨隨便便強勢的人,更不可能隨隨便便幫我拿主意。”他跟馬兒也不熟。
馬兒不尷尬:“我覺得可以解釋下,人性經不起考驗,一千萬能考驗,一個億,十個億呢?沒必要,波波已經不是十年那個小毛頭,他有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周波就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靠在防護網上笑眯眯看白浩南:“嗯?”
白浩南覺得馬兒最後一句也有道理,大學生們沉不住氣,周波應該可以:“昨天,就是昨天那個江州市的副市長給我透了個底兒,打算要我去當江州藍風俱樂部的主教練,順便我也正在勸說桂西女老闆把俱樂部收購了,她是我女兒的媽,她當大掌櫃管商業運作開發,我只當教練,但整個俱樂部涉及到競技比賽的所有權限都要抓在我手裡,我想按照我們的思路建立一支完全不同的球隊,花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長時間,也要把這個職業足球的現狀給改變了,可能會很艱苦也沒什麼錢,本來打算最後兩場比賽打完了再給你說,起碼等你選擇去不去其他俱樂部……”
周波打斷了他:“好,幫我給足協報名吧,我重新開始打甲級聯賽。”
這特麼傻子吃了十幾年的虧,還是那個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的翩翩少年郎。
這個世界很現實。
並不是誰吊大誰說了算。
唯有有錢纔可以爲所欲爲。
只要有錢,哪怕長得再醜、矮、胖、挫還秒射也無妨,依舊會有無數美女會前赴後繼的海陸空全方位伺候。
同理可以用到這個世界中的方方面面。
能夠面對冰冷殘酷的現實,永遠爭鬥不息的那就只有夢想。
只要解決了溫飽和基本的生存慾望,總有些人不甘於被現實擊敗,他們總在竭盡全力的去追尋夢想。
現實就彷彿是道考驗人生意義的分水嶺,總有些人會執着於夢想。
陽光下的三個男人,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