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接近半夜的時候,四輛風塵僕僕的麪包車才抵達跨越兩三個省區的山間高原訓練基地!
五六百公里的距離以後,哪怕大學生們也精疲力盡,感覺周圍黑黢黢的只是跟之前訓練營完全一樣的集裝箱板房啊,除了有種說不出的氣味,兩人一間房的領到房號倒頭就睡,半夜頭痛的還是有那麼兩三個。
高原反應這種事情有點玄妙,身體比較好的出現機率還大些,因爲在低海拔地區他們對血氧需求就比較大,一旦到了高原缺氧狀況下反應要明顯些,但兩千多米還不算多高,所以最多睡起來有點不舒服,沒人發現海拔變化,因爲可憐的球員們手機、手錶、電腦一切能跟外界接觸上的東西都沒有。
第二天一早都起得有點早,天剛矇矇亮六點過已經有人推開集裝箱板房門,撲面而來的除了冷冽的寒風,就是讓人呆若木雞的景色!
小鎮是在幾面山中間,有條小渠河溝流過,以前爲了防山賊土匪,各家各寨都是在山腰山坡上圈起來,也就是現在開發旅遊才把鎮公所修建在河邊逐漸擴展成一片旅遊小鎮。
但伊莎的高海拔訓練營放在了鎮口,翻山越嶺抵達鎮口的地方有片緩坡,工程機械推平以後建設的訓練營把屁股,也就是集裝箱板房後面一側朝向鎮口外,近似於在山頭一眼望出去,全都是連綿不絕的起伏山脈影子!
好像無數野獸猛牛密密麻麻的列陣到天邊!
因爲依稀可見的曙光中,黑色還是主色調,遠處天際應該是雲端透出一些橘紅色的光芒,掙扎着穿透黑色,溫和又堅決的放大。
日出的光芒不過順帶照亮了這些山脈起伏的輪廓,可山脈全都籠罩在雲海中!
視線模糊中根本分不清哪裡是山頭哪裡是雲朵,只覺得恍恍惚惚的彷彿站在天宮之上。
大學生球員最先驚呼,然後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同伴們全拍打出來看,老職業球員們也陸陸續續的出來,全都站在集裝箱板房的天台和樓梯上,一起呆呆的看着遠方,沒有任何電線、車輛、公路、建築這樣人類文明的痕跡,純粹天然的原生景緻。
除了偶爾的感嘆聲,到處一片寂靜,有些人抱着手臂靠在身後牆上,眯着眼感受那種溫柔的曙光開始如同金粉一樣到處播撒,有些人習慣性的摸手機想拍照留念,同伴猜測:“應該天天都能看到吧……臥槽,這是什麼地兒啊。”
天色這麼逐漸放亮,還能看見一串串大雁之類飛禽成片飛過,避開有人區毫不停留的直接撲進雲層裡。
老職業球員們還是要見多識廣些,感受下呼吸和看看周圍山地感受,再看看彷彿原模原樣搬遷過來的訓練營建築、場地、標識,對白教練擁有的背景實力再次有了全新認識:“臥槽,自家的高原訓練基地?全國所有職業俱樂部這都是獨一份吧?”
教練組也陸續起來,外籍教練們簡單欣賞下景色吹哨招呼所有球員開始晨訓,在這個兩千三百米的高原訓練基地,那就又是另一套更講究科學的運動方式了,俞天作爲唯一一個提前通知他攜帶了些行李和聯繫工具的外賓,對景色感悟反而沒那麼大,一個勁找陳素芬詢問高原訓練的科學細節。
陳素芬被問得煩了,乾脆叫科學訓練員,也就是蓉都醫科大那邊的研究生來給大明星解釋。
一天的適應性訓練完成後,下午五點過,所有球員才被允許自由活動,其實從上午開始已經有很多本地年輕人擠在防護網外面看熱鬧了,中間的大場地和側面獨立小真草皮場地被專業訓練佔用以後,旁邊還有塊人工草皮七人場是留給當地訓練孩子的。
沒有錢,沒有手機,甚至沒有運動服之外的衣裳,老職業球員們還是要三三兩兩的到能看見的小鎮上去遊玩一番,不然幹嘛?
大學生球員們卻在老董和曼巴的召集下集中起來,總結今天第一次高原訓練的感受,因爲他們幾乎大多數都清楚高原訓練的優勢特點,對這種訓練當中的危險性也很警惕,科學訓練員來順便給他們把所有人的傳感器採集數據分析了下,哪些人運動量過於謹慎了,講解下並不是在所有高原搞大運動量都會導致急性病危,這個兩千多米的高度還是很科學的,於是小心惜命的幾人被大家狠狠的鬨笑了一番。
不知不覺有些沒有上街的老職業球員,其實主要就是跟那兩車球員不怎麼合羣的十來個球員也靠在板房會議室門窗外傾聽,有點羨慕,但又不知道這種羨慕從哪裡來。
白浩南坐在教練組的集裝箱樓上天台,沒開燈,默默的坐在椅子裡雙手捧着一杯熱茶,出神的看着遠處幾百米外燈火璀璨、五顏六色的旅遊小鎮,曾經的他就像那些無所事事出去找樂子的球員一樣,飢渴的混跡在小鎮的每一處五顏六色中,但空虛無比,現在卻有種難言的沉穩深思。
所以順着樓梯上來的俞天還給夜色中的影子嚇了一跳:“嗯?在想事情?”
白浩南笑着嗯,一直在旁邊房間裡面忙着填寫各種教練日誌,還要完善好多俱樂部球員經理、聯絡、青訓架構等好多文件報表的陳素芬聞聲跳出來,也端了杯熱茶放在小茶几上,然後咬着簽字筆又匆忙的跳回去面對筆記本電腦了。
俞天客氣的說了謝謝,把身上的運動棉大衣裹緊些坐下來,也自然的變成雙手捧住,本來就剛過春節,這裡又是高原地區溫度較低,到了晚上更是下降得飛快,喝了一口才感覺好像多了些能量:“和我以爲的足球俱樂部訓練完全不同,你好像不是在搞體育運動,更像是在率領一支軍隊,錘鍊一支軍隊,那天你曾經說過要帶領他們去創造歷史,去塑造英雄,現在我相信你說的是真心話了,我也相信其他足球教練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起碼國內不是這樣。”
遠遠的有些身影回來了,不是每個職業球員都能像白浩南那樣兩手空空還能撩出個阿夏來,眼巴巴的看了一圈回來了,也許是不知道教練就躲在陰暗的天台上偷聽,又或者就是想發泄下不滿的,罵罵咧咧的聲音很清晰:“臥槽特麼,裝什麼大尾巴狼,拉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集訓,還居然坑人什麼都不許帶,臥槽臥槽……”
附和的聲音也很難聽,俞天轉頭看看白浩南看不清他的眼神,但能感覺他的淡定,因爲水杯上的玻璃反光都沒點動靜:“不解釋下你是爲他們好?”
白浩南停頓好一會兒才說話:“幾年前,我跟他們一模一樣,對我好的人每個都想我變得上進、踏實、明白事理,可接近三十歲的我什麼都聽不進去,就像他們一樣,應該說在剛纔之前,就在端着水杯坐在這裡之前,我是想放棄這些人的,就像我曾經在軍隊裡面做的那樣,不聽我話的,不遵守我安排的,那就趁早滾蛋,這個世界上沒那麼多時間跟你講大道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都是成年人了,你的死活關我屁事,我沒有義務來跟你們廢話,我只帶領信奉我的人,別來打擾老子雞犬升天!”
聽到軍隊,俞天吃驚的擡了擡眉毛,最後還是笑了笑,把自己往椅子裡坐靠得舒服些,他彷彿隨時對任何人都是這樣和和氣氣的,沒有白浩南那樣喜歡裝逼又放大話,迴應都是很斯文的:“嗯,可你卻不這麼做。”
白浩南苦惱:“對,坐在這裡就想起我,那時候不也這樣?我都能變,爲什麼他們不能,那麼多人都沒放棄過我,哪怕我把該走的彎路都走了一遍,該吃的苦頭都吃過,我終究還是變成另一個以前很不屑的那種人,但現在我知道我做的是正確,所以我也不該放棄他們。”
俞天鼓掌,溫和無聲的那種:“世間沒有什麼能把你改變,真正改變的是貪念、慾望、猜疑和嫉妒,生活也是場自我解脫,真的沒有人能夠給予別人輕鬆,人生的路本來就只能自己走,你最多隻能幫助他們打開一扇門,至於能不能走進去,那就是每個人的造化了。”
白浩南認真的想了想:“臥槽,你們文化人就是有水平!”
俞天也學他的口吻:“臥槽,你們運動員還真是精力旺盛!”
因爲那回來的幾人,竟然是來找助教借錢的,還理直氣壯的開出了高額利息:“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不就是錢嗎?借一萬還兩萬怎麼樣?別裝得跟沒事兒人一樣,老白當年也是出了名的會玩兒,他現在就是裝處,搞什麼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們懂!”
聲音大得天台上都能聽見,白浩南笑笑起身站到欄杆邊提高音量:“借吧,也不用算什麼利息,回頭直接從工資裡面扣就是了,他們的工資合同是跟藍風俱樂部籤的,我這兒不承認那價格,回頭我說多少就是多少,還不起利息那也太難看了。”
剛纔還氣吞山河藉着酒勁的宣泄,頓時有點啞口無言!
嚇着了,也驚着了。
就像當年周波遇見不要臉的俱樂部一樣,換了東家後面就不認前面的賬目了,哪怕拿到法庭上面他打贏了官司,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還是被熬退役了。
沒想到白浩南這麼濃眉大眼的居然也這麼不要臉?
俞天都有點啞然失笑了。
可有時候亂七八糟的事情,就得用這些不要臉的勾當來處理,才叫做快刀斬亂麻?
不過這算什麼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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