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澤天早就準備在年底去上海拜訪徐光啓,只是年底臨近之際事情都趕到了一起,便一直沒有能夠成行。他原本就準備乘船去上海,這次因爲章澤祥被綁架的事情南下,熟悉南下貿易行程的孫少傑也準備先到長江口內的南通銷售所帶的大部分貨物,那麼順路去上海便成了應有之義。
爲徐光啓準備的禮物之中,除了徐早已跟他討要過的茶具外,還有整套的蜂窩煤設備,包括從爐子到製作蜂窩煤的模具等。另外還有他這一年來取得成功的一些農業設備和一些機械的原理圖及試驗報告等,這些東西也許能夠給徐光啓帶來一些平時難得的快樂。
這次出海正值隆冬,船上寒冷徹骨,老船員們預計這將是一次極爲艱苦的旅程,至少在北方航程階段會是如此。
章澤天在船上的水手艙和自己居住的主艙各安裝了一個蜂窩煤爐子,並花了幾天的時間將船艙進行了保暖處理,封閉了艙室的所有縫隙,並使用保溫草簾爲船艙加裝了保溫層,到啓程的時候,船艙裡面的溫度已經比較溫暖,令大家極爲滿意。船上裝上了一千塊蜂窩煤,章澤天預計這些煤可以燒將近兩個月。這次南下時西北風正盛,預計只要十幾天就可以到達南方,這些煤足夠往返取暖使用了。
另外,章澤天根據前世從小說中看到的航海經驗,爲了應對可能的缺乏維生素帶來的身體健康問題,力主帶上了大量豆子,準備在船上生豆芽給大家補充維生素。
只不過後來的事實證明,他的豆子療法完全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現在大文朝的航海水平相對比較低,基本上要靠沿岸航行,觀察陸地上的地標來進行導航。這種航行方式就讓上岸補給成爲了隨時可以進行的工作,他們攜帶的豆子也就失去了其意義。
此時正是冬季,船員們在船上裝載了大量的大白菜和蘿蔔,有了這些蔬菜,也根本不需要生豆子當作蔬菜使用。
還有一個原因也影響到豆子的作用,導致即使是在遠洋航行也用不上這些豆子,那就是有限的淡水攜帶量。遠洋船上能夠攜帶的淡水數量有限,作爲船員們的飲用水還嫌不足,就更不用說拿來生豆芽了。
想通了這些道理之後,章澤天也不禁感嘆道:“盡信書不如無書,脫離現實的理想主義害死人呀!”
離開的時候,章家的大廣船上除了他自己和孫少傑還有章大強之外,還有三十名船員,這些船員都是在自衛隊裡面經過正規軍事訓練的自衛隊員。大家在上船的時候帶上了長槍和弓箭作爲武器,把剛剛繳獲的兩張弩也給帶上了,如果真的和海盜發生衝突,這兩張弩將作爲遠程打擊的重要武器。
另外章澤天還把俘虜的兩名土匪給帶上了。白信和白小義兩人,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不過章澤天擔心自己不在時這兩人在莊子上不老實,還是帶在身邊更放心一些。
另外,白信的功夫相當不錯,尤其是翻牆越脊的暗中行動能力,章澤天自己也不一定比得過他。他估計海盜不會把人質長期帶在船上,多半會留在陸地上的基地裡面。將來若真的要通過武力解救人質,這兩人說不定會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話說這天船隻離港之後,乘着西北風一路往南,只花了四天時間到到達了長江口。進入長江航道之後不久,便在松江碼頭停泊下來,由章澤天帶同白信和兩名水手上了岸,在岸邊找了一輛大車,將送給徐光啓的禮物運起來,一直運到了上海縣的縣城之內。
徐光啓身爲閣老,是上海名人,其現在所居之處便是以徐家命名的,這個名字一直流傳到了後世,那就是上海著名地標——徐家彙。
此時的徐府並不算特別雄偉,卻也是上海最大的私家宅院了。總共四路六進的大宅院,再加上旁邊的私家園林,在小小的上海縣城之中佔據了最好的一大片地方,在縣城之中無人不知。
章澤天來到府門外,只見徐府大門緊閉,革職回鄉的閣老家門前相當冷清,沒有什麼訪客,不過還是有兩名精神十足的門房守在門前。
章澤天上前遞上自己的名帖,求見徐光啓本人。門房看了他名帖上“山東即墨章澤天”的名號,見根本沒有官銜,連通報都不肯,說道:“我家閣老哪有時間見你這等普通鄉紳?若是隨便來個阿貓阿狗就能求見,我家閣老還不忙死?”說着便把名帖給丟了回來。
章澤天知道求見徐光啓會比較麻煩,但他估計只要徐光啓見到了自己的姓名,必然會接見於他,卻沒想到門子根本不肯給他通報,這樣如何能夠見到徐老?
送門包?直接叫嚷起來?或者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好像都不會太好使。徐家宅院這麼大,他在這裡鬧出大天來,徐光啓在內宅也不一定能夠聽到,還是說服這門子通報纔是正道。
他想了想,對那門子低聲喝道:“狗奴才!竟然敢代替徐老做決定。一會我見到徐老,看他不剝了你們一層皮下來。我不管怎麼說也算救過徐老的性命,算是他的忘年之交,諒他也不會不見我。”
那門子聽到“救過徐閣老的命”、“忘年之交”這樣的詞語,又聽章澤天說起自家老爺時不稱閣老,而是說“徐老”,與徐光啓的關係顯然極爲親近,心下也打起鼓來:“這人說話底氣這麼足,說不定真的與老爺有交情。自家老爺確實有結交一些身份低微的市井之人的習慣,還是不要隨便得罪人爲好。”
想到這裡,那門子連忙彎腰撿起地上的名帖,陪笑道:“這位客人,小的剛剛手滑把你老的名帖碰落了,這裡給你老陪不是了。現在小的就去給你老通報,至於閣老見與不見,小的就不知道了,還得委屈客人在這裡稍待。”說着便朝府裡面跑去,路上還在想着,如果這是一個冒名欺人之徒,看我怎麼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