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狀態顯然已經不適合談事情了。章澤天站起身來,對白信和刀疤六說道:“走,咱們回船。我好像有點喝多了,那誰,小六子,你扶我一下。”說話之間,他把手搭在刀疤六的肩頭,朝門口走去。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大門忽然從外面被人推開,三個人從外面大步走進來,差點和章澤天撞在一起。
章澤天拉着刀疤六後退一步,身後的白信已經跨前一步,擋在章澤天身前。對面是一個剽形大漢,好像也是身有功夫的,同樣後退一步,擺出防禦的姿態。那大漢看了章澤天一眼之後,失聲叫了出來:“這不是章賢弟嗎?這下差點撞上,走,我請你喝酒。”卻是曾經有過兩面之緣的來自登州巡撫衙門的孫文起。
章澤天無奈苦笑道:“小弟剛剛多喝了兩杯,如今肯定奉陪不起了,不如這樣,明天傍晚,小弟請孫大哥到船上喝酒。”
那孫文起旁邊是一個金髮碧眼的西方人,後面還跟着一個書生打扮的中年人,看上去像是兩人的翻譯或者是個師爺客卿之類的。章澤天朝三人拱了拱手,便出了酒館。
走在路上,被海風一吹,章澤天覺得頭暈得更厲害了,而且整個胃裡面翻江倒海,極爲難受。爲避免在大街上出醜,他強忍着嘔吐的衝動,在刀疤六的扶持下,一步步地朝碼頭邊上挨去,好在路並不遠,很快就看到了碼頭的影子。
眼看前邊出了衚衕就是海邊,只要再轉一個彎,沿着海邊走上不遠,就是自家的船。就在這時,白信忽然小聲說道:“少爺,後面有人跟着咱們。”
章澤天頭腦有些不清,隨口說道:“你把他抓過來。”說話時手中推了刀疤六一下,說道:“走,咱們先回船上去。”
轉過牆角的時候,白信便落在了後邊,章澤天在海邊大吐一陣,回到船上後覺得腦子清明瞭不少。很快,白信已經拖着一個昏迷的人回到了船上。
那人被弄醒之後,一看自己所處的環境,便緊張起來,後來看到章澤天和白信的臉,終於弄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反倒鎮定了下來,斜睨着章澤天說道:“我道是誰這麼大膽,原來是你們這幾個外路人。我是林七掌櫃的人,連林七掌櫃的人也敢動,你們脖子上的腦袋,不準備留着吃飯用了?趕快把我放了,再好好賠禮,否則讓你出港走不出一百里去。”
聽了這人威脅的話,章澤天的臉色變了數變,剛剛他在醉酒狀態下隨口讓白信抓人,現在卻已經有些後悔,如此得罪了林七實爲不智。此時見這人道出他自己的身份,當即陪笑說道:
“啊,原來是林七掌櫃的人,失敬,失敬。”說着伸手給他解開綁縛,同時說道:“不瞞您說,我們這次來澳門,正是爲了尋找林掌櫃而來,沒想到先被林掌櫃注意到了。”說着請那人落座,並奉上茶水。
那人見章澤天聽到林七的名號之後便一反開始時的囂張模樣,心下得意,說道:“告訴你,我們林七掌櫃在這珠江口一帶已經打出了名號,在廣東的海主之中也不會弱了名頭。你說來這邊是找我們掌櫃的,難道是來送銀子的不成?”這人想到自家手裡從福建帶來的那些人質,竟然一下子猜了個大概。
章澤天陪笑道:“確實如此。我是山東即墨章家老三,我二哥年前被林七當家抓了,我正是來送贖金換人的。開始還擔心到廣東這邊找林七掌櫃不方便,沒想到運氣好遇上了您,可否請您幫我帶個話,看如何交易好?”
那人聽了章澤天的話,神色更是得意,說道:“我們林七掌櫃最講規矩,只要贖金到了,人質肯定會給你放回來。只是如果你們想耍什麼花招,或者贖金不足,那可就對不起了。”
章澤天連忙說道:“贖金我們已經傾家蕩產地準備好了,只等換人。我們的船就停泊在這裡,隨時聽候林七掌櫃的吩咐行事。”
章澤天將這人一番招待之後,又送了十兩銀子給他,才客客氣氣地將他送上了岸。那人卻沒注意到,白信已經不聲不響地消失了好一會,只顧施施然 地回去彙報了。
原來在送那人走之前,章澤天就已經找機會悄悄地讓白信上岸,回到那個酒館那裡,探聽林七的消息,儘量弄清林七晚上在什麼地方過夜。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章澤天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剛剛吐過的肚子也空了起來。他讓人去船上的大夥房去看了看,看看有什麼吃的沒有。
船上晚上開飯的時候,因爲章澤天沒有回來,特意給他留了飯,而且是專門爲他準備的海鮮粥。這是孫少傑的主意,他知道章澤天這麼晚不回來,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弄不好會耽誤了晚飯,若是餓得狠了,還是喝粥最舒服。
章澤天聽說有粥,當即讓人盛了一碗過來,同時也不忘讓刀疤六去吃飯。白信又已經上岸,要吃飯估計只能等回來再說了。
大概過一不到半個時辰,白信就回來了,一回來就說道:“我回到那個酒館的時候,那林七已經走了。不過我看到被我抓回來的那個跟蹤咱們的傢伙,就跟在他後面,找到了林七在這裡的住所,要不咱們現在就去?”
章澤天道:“不用着急,人我已經穩住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餓了半天了,你先吃飯去吧。”
白信去吃飯的時候,章澤天忽然想起被他們從林家集抓過來的那個平枝清,此時還關在底艙裡面。此時既然見到了林七,此人已經沒有什麼用處,反而存在着絕大的隱患。他急忙把白小義叫了過來:“小義,你去把底艙關着的那個傢伙給處理掉,弄得乾淨一點,不要露出馬腳。”
“好,”白小義答應一聲,便走了出去。他原來跟着白信,這種髒活也做過幾次,此時見白信已經死心塌地地跟着章澤天,便也對章澤天的命令完全服從起來。
不到十分鐘,白小義就回來向章澤天稟報:“少爺,那傢伙已經被我綁上一塊銅錠沉到水裡去了,這港口裡面的水至少有兩丈深,若沒有特殊情況,永遠也不會被人撈出來。”
章澤天哭笑不得,這傢伙幹這種事情倒是利索,只是那銅錠他自己都十分珍惜,沒想到會被白小義拿來當作沉屍的重錘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