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爸來了,他說讓我回家去住,怕影響你……”金月咬着筷子頭,說話的聲音都快趕上蚊子了,還把頭低下讓頭髮儘可能多的擋着臉。
“金叔叔來了……沒事兒,吃完飯我就陪你回家一趟,我親自和金叔叔說,我有啥可怕影響的!”洪濤還真沒想到金叔叔的問題,這個老頭挺怪的,任由金月在這裡住了幾個月都不吱聲,更沒過問金月辭職的事兒,現在卻突然出現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打算的。反正自己早晚也得面對他,不如早點去說清楚,估計他也不會反對自己追金月,沒理由嘛。
“梆梆梆!先吃飯,吃完飯我和你講。”還沒等金月回答和不和洪濤一起回家面對父親,張媛媛的筷子就敲在了洪濤的碗上,很有家長的風範。
“……”洪濤本來想反抗一下,但是不知道是誰在桌子底下重重的踢了自己一腳,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頓飯吃的真是索然無味了,江竹意沒了,老天爺補償給自己一個金月,可這次還是不太順利,又出岔子了,這讓洪濤很鬱悶。
更鬱悶的是這次的岔子又出在了金叔叔身上,自己難道就這麼不招家長待見?怎麼一到關鍵時刻,他們就前赴後繼的跳出來給自己搗亂呢?
“你這是和誰生氣呢?不會是和我吧?”吃完了飯,照例還是洪濤收拾桌子刷碗,金月和孫麗麗先去地下室裡盯班。但張媛媛卻沒走,悄悄的走到了正在刷碗的洪濤身邊,探出腦袋望着洪濤的臉。
“我生氣了嗎?”洪濤沒去搭理她,繼續刷着手裡的碗。
“這還不算生氣?你去照照鏡子,都快拉成驢臉那麼長了。”張媛媛用手比劃了一個區間,足有一尺半長。
“真有這麼明顯……看來我的修養還是不太夠啊!”廚房裡沒鏡子,洪濤乾脆拿起一個不鏽鋼盆當鏡子照了照,可能是由於弧度的問題吧,臉確實很長。
男女之間,不管是因爲什麼,只要有了肌膚之親,關係就會自然而然的拉近。這叫氣泡理論,專門有人研究過。說是每個人身體外面都有一個無形的氣泡,相當於對不同關係人的容忍程度。
如果在一個空曠的電影院裡,只有兩個互相不認識的人,距離越遠感覺越自然。要是一方非要湊近到另一方一兩米之內坐,另一方肯定會感覺到非常彆扭,這就是觸碰到對方的氣泡了。
按照這個理論推算,自己和張媛媛之間的氣泡距離都成負數了,不光不會互相牴觸,還會互相吸引。這時候對方身上的感覺、氣味不僅不會讓你反感,反倒成了一種特殊的符號,變成了一種誘惑。
“你修養夠了我就不敢和你當鄰居啦!本來就臉皮厚,再長一顆吃人不吐骨頭的心,這人還能要嗎?來,給姐姐笑一個,我幫你把她追到手。現在你們倆住在一個院子裡比不住在一起還彆扭,有時候距離太近了反而不好張嘴,時間拖的太長就更不好張嘴了,知道爲什麼嗎?”
張媛媛此時就有點和洪濤無限拉近距離的意思,一邊說話還一邊用手幫洪濤整理着衣服領子,既像一個細心的妻子又像一個慈祥的母親,反正眼睛裡是沒了那種使勁兒往你心裡鑽的光芒。
“太熟了唄,一旦張嘴被拒絕,連這份友情都沒了,患得患失是天性。”張媛媛說的這個道理洪濤懂,也確實是事實存在,還很普遍。
“所以啊,讓她先去我們院裡住着,不是在給你添麻煩,而是在幫你呢。昨天她父親突然出現的時候,趕巧了她正在幫我們倆搬新買的沙發,我就擅作主張的說她一直是我們住在一起,只是爲了上班兒近。那個老頭也不是糊塗人,不會被三言兩語就騙過去,保不齊哪天還會突然出現,要是發現你們倆偷偷住在一起,就算你和他再熟,估計你的小情人也得回家了。我幫了你這麼大忙,你非但不謝我,還甩了一張驢臉給我看,讓我多傷心啊……”
洪濤這時才發現,披着女強人外皮的張媛媛應該是她諸多變身裡最好對付的一個,一旦她進入溫柔體貼小女人的狀態,自己就更處處受制了。講理也講不過、耍二皮臉都不好用了,此時她的武器從身體變成了精神,專找你靈魂裡最軟弱的地方進行精神鞭撻。
對於這種攻擊洪濤也沒招兒,她對自己的瞭解比自己對她多得多,能找準自己的弱點。估計這些天她們倆也沒少忽悠金月講小時候的事情,那不是在聽故事呢,而是在側面研究自己。
不管張媛媛是不是在故意在刺激自己,她說的道理確實對。自己和金月之間的關係是有點越處越彆扭,兩個人都儘量裝着尊重對方,結果是禮遇有加、激情不足。
現在讓金月到她們院子裡住也是個很恰當的解決辦法,別看就隔着兩道院門,意義就完全不同了。自己和金月又變成了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可以少想一些顧忌,正常的交往下去。
“成吧,算我欠你一個大人情。不過我有個事兒得和你說說,可能話有點不好聽,你別多心!”但總讓張媛媛牽着自己鼻子走,洪濤覺得非常彆扭。自己從小就獨立慣了,凡事兒都喜歡自己做主,不習慣由別人安排,哪怕這種安排是有利的,也不成!
“自打認識你以來,我聽過的難聽話比之前十年總和還多,但我一點都不生氣,因爲你每次都當着我的面說。這次也不例外,說吧。”
張媛媛看來是找準了洪濤的命門,對付順毛驢就得用繞指柔,她在這方面也是行家,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做得那麼到位,溫柔似水,都快趕上水蒸氣了。
“我今天去了趟朋友家,就住在湖對面,結果他都知道你們倆搬過來住的事兒了,難聽的傳聞還很多。我琢磨着吧,有你們倆羞花閉月般容顏的作用,也有這些小短褲、小背心的功勞。你看啊,那些說閒話的人啥力都沒出,就能整天過眼癮白看,這讓我心裡很不平衡,以後能不能別讓他們白佔便宜了?他們佔完你們的便宜還不說你們好,何苦呢。”
洪濤婉轉的表達了一下對她們倆的期待,這種話即使是關係很近的人也不好直說,太傷自尊了。但不說又不成,畢竟這裡不是居民小區,而是衚衕。在戰略上可以藐視這些閒言碎語,但在戰術上還得重視,否則早晚吃虧。
“我還以爲有什麼大事兒呢,不就是多穿點嘛,還用得着你這麼費勁想夸人的詞兒?放心吧,一會兒我就和麗麗說,以後出門必須長裙長褲,最多隻能露胳膊,成了吧?”響鼓不用重錘,張媛媛聽明白了,一點都不在意,居然還幫着自己一起收拾池子裡的碗筷,真不明白她是咋想的。
“不過我們在院子裡就不用遵守這個規定了吧?按照你剛纔說的,你出力了就應該多看對吧?咱們關係這麼好,就算白看我們也樂意!”可惜事情沒洪濤想的這麼順利,張媛媛馬上又補了一句,然後抿着嘴笑了起來。
“你怎麼變得和麗麗一樣牙尖嘴利了,這不是你的風格啊……”洪濤實在是忍不住了,有一個孫麗麗整天和自己擡槓拌嘴就夠了,如果再加上一個張媛媛,那自己基本就沒有佔便宜的可能了,老得去那個吃虧的。自己可以沒朋友、沒錢、沒工作,女朋友不要都可以,但絕不能少了這張嘴。要是在嘴上被人整天蹂躪,這個日子就算真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