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洪濤這顆賊心一直沒變,一直都惦記着這件事兒,只要看到這方面的書籍就買回來看看。皇天不負有心人啊,或者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就在他上大一的時候,終於在一本無線電雜誌上看到了一則招生啓事。京都文化局要開辦第一期專業舞臺燈光音響培訓班,目的是爲了配合即將開始的職業資格考覈。當時從事這種工作的人員大多掛着電工的頭銜,技術水平也是參差不齊,辦這種半脫產培訓班的目的就是針對這些專業單位從業人員的。
洪濤有個屁的從業經歷,第一次報名就被人家勸退了。但他不死心,不是要從業證明嗎?得嘞,找小舅舅刻個蘿蔔章,再找一張有新聞電影製片廠擡頭的信函紙,僞造一個唄。這點事兒對於小舅舅那幫人來說根本不是事兒,要是能免除刑事責任,他們連中央軍委的紅頭文件都能造出來,這就叫幹一行愛一行,基本功嘛,沒有這兩手還談什麼走南闖北祖國山河一頓騙啊。
當時招生的文化局工作人員也是腦子裡缺根弦兒,就洪濤這個德性,像一九六五年出生的嗎?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關心你是誰,只要有蓋了大紅章的單位證明一律給你報名。反正交完報名費之後,還得進行統一的文化知識和無線電原理考試,他們也沒想到有人願意花錢費力的來學這個在當時算偏門的玩意。
洪濤的筆試成績非常好,在一百二十多名考生里名列第二,光榮的被錄取了,學期一年半,每週三次半天課。之所以能考這麼好,並不是他真的知識豐富,而是考題太簡單了。
你想啊,來報名考試的都是單位裡上班的職工,有些都四五十歲了,文化局出題的同志充分考慮到了這些人的實際難處,除了上課所需的必要基礎知識之外,並沒出太難的題目。就這樣,還有九十多人考試不及格呢,臨時加了一次補考,照樣有七十多人依舊不及格。
那些在單位裡上班的正式工,下了班還要回家做飯照顧孩子,哪兒有功夫來背書考試啊。而且他們也不在乎這個所謂的職業資格證書,在他們眼裡正式工就是一輩子的工作,誰敢不讓自己幹了就和誰玩命。考不及格就不及格了,老子還不想來上課呢!
於是乎,這個全bj乃至全國的第一期調音師和舞臺燈光師職業資格培訓班裡,就剩下了不到五十人,準確的說是四十七人,連同洪濤這個假冒僞劣分子在內。
而最終領到了畢業證的人數只有三分之二不到,也就是說第一批被國家勞動部、文化部認定的調音師、燈光師的人數只有二十多位,洪濤就是其中之一,還是畢業成績很不錯的之一。這也是洪濤一輩子的驕傲,不管怎麼說,咱弄了一個全國前二十名。
試問你幹啥行業能混到全國前二十名?不得累吐血?咱一邊上大學一邊培訓,大學還沒畢業呢就拿到了這個榮譽,氣人不?最氣人的培訓地點就在他家附近,別人都是吃完了中午飯頂着大太陽或者刺骨的寒風,搶孝帽兒一樣趕來的,他則是午睡一下之後,穿着趿拉板搖搖晃晃的就進屋了。用一句話總結,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除了培訓過程無比順利之外,他在這裡還有很多額外的收穫,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就是結識了一大批同學。這些人都是各個演藝單位、文化部門的員工。別看他們現在只是個普通職工,過不了幾年,這些人裡就會冒出好多本行業中的大拿來,無論是在專業音響領域還是在演藝公司圈子裡,都屬於頭一批下海並且混得風生水起的一羣人。畢竟他們是職業資格的頭一批,這個無形的優勢太大了。別小看這張資格證書,在當時有幾年時間裡,這玩意就是一種身份、能力、信譽的象徵。
而洪濤在這一羣人裡是最小的、同時他也最活躍,和每個人之間都沒有利益衝突,更談不上同行是冤家,因爲他根本就不是人家同行。這樣一來,他和這些大哥哥、大姐姐、甚至大叔就成了同班同學,一年半的交往不能說長卻也不短;感情談不上深厚但也有點情誼。也就是這些人在他今後的幾年裡,給他提供了很多幫助,不管是在經濟上還是事業上,走到哪兒一說我是誰誰誰的同學,對方除了一臉驚愕之外,多少也得買點面子。
從大四開始,他就已經開始跟着兩個調音師同學去外面攬私活了,人家兩個都是電影製片廠的職工,有條件也有本事去承攬一些飯店、歌廳、會議室的音響燈光工程,還有門路有資金從南方買來一些走私的外國燈光音響設備。他是啥都沒有,就是有時間有精力,於是他就成了工程現場副指揮,利用他的專業知識來指揮工人按照圖紙去安裝各種基礎線路、協調甲方對現場聲學環境進行改裝,工程完工之後還得負責後期維護和尾款的結清,然後才能拿到一份不菲的辛苦錢。
如果他不是那兩位調音師的同班同學,人家根本不可能相信他有這個能力,但現在你想不讓人家信都不成了,你肚子裡有啥貨色,能力如何,人家心知肚明,畢竟是一起上過學的,洪濤的考試成績還比他們倆強呢。這時候你不答應幫忙纔是裝孫子得罪人,這也就是圈子的重要性。圈子選對了、能力達到了,不是你去忙着掙錢,而是錢忙着找你,不掙都捱罵。
但是這種工程不是月月有,趕上一個一般就幹半個月到一個多月左右,特別大的能幹三個來月,剩下的時間自己該去幹嘛呢?而且這種盯施工現場的工作非常累,還特別髒,責任還很大。有一個地方疏忽了,很可能就得返工,那就意味着錢要受損失了。所以幹了一段時間之後,洪濤又不太感興趣了,說起來就是他的新鮮勁兒過了。
而且通過這兩年的努力,能盯工程現場的人也不缺了,那兩位調音師也從單位停薪留職開辦了自己的小公司,並且培養出來幾個徒弟,根本也沒指望能用洪濤一輩子。倒不是人家兩個要拋棄洪濤,事先人家也徵求了洪濤的意見,問他願意不願意入股一起幹,洪濤的回答是不。讓他玩票可以,夥在一起做買賣堅決不成。現在他等於是拿錢幫忙,一旦入股了那就得拼命幹啊,這和他的人生理念有很大沖突。於是他又成了編外人員,人家活兒忙的時候找他臨時幫忙,不忙的時候他就完全失業了。
洪濤是個閒不住的人,你讓他天天上班掙錢奔命他不樂意,你讓他天天休息他也不樂意,賤人就是矯情嘛。閒了兩個多月,他又琢磨是不是該去找個班上了,做買賣的事情他從來沒考慮過,當時那個年代,做買賣的風氣也不是太濃郁,他也不想去受那個累。找個不太忙、離家近、空閒多的工作纔是最符合他目前意願的。
招聘會洪濤沒去,那地方根本也沒符合他要求的工作可找。報紙上的招聘廣告倒是看了看,基本都沒合適的。他看上眼的工作人家看不上他,人家看上他的他又看不上人家。最終還是一位調音師同學給他介紹了一個單位,就是目前這個衛星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