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別和他們置氣了,不值,跟我喝酒去。各位街坊鄰居,以後咱們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你們家着火,我只會站在一邊看熱鬧;我餓死在你們家門口,你們也不用給我一口吃的。我不想認識你們,你們也不用認識我,咱們各過各的。”
看着王老太太的兩行濁淚,洪濤就算再恨那些貪得無厭的人也不能無動於衷。算了吧,他們都是弱者,至少比自己弱,欺負他們也不能解恨,更於事無補。
“喝酒?上哪兒喝酒?”唐晶剛要過過欺負人的癮又被洪濤喊停了,心裡的不痛快可想而知。
剛纔這些人圍着洪濤滿嘴噴吐沫星子、張牙舞爪的狀況他親眼看到了,對這羣白眼狼也是恨到了骨子裡,能給他們點教訓他非常樂意。
可洪濤不讓打那就肯定有不讓打的道理,他也能理解,但從戰場直接上酒桌就不好理解了,難道說洪濤佔便宜了,要慶祝慶祝?
“今天我請客,叫兄弟們把棍子放下,都去五號酒吧開洋葷。”洪濤現在是一肚子鬱悶,哪兒有心思慶祝。
可是就這麼回家也不甘心啊,總得想辦法把火氣撒一撒,憋着會傷身體的。怎麼撒呢?洪濤剛纔無意中一扭頭,居然看到了衛建國正站在遠處向這邊張望,立刻就有招兒了。
衛建國和周京開的酒吧叫五號,這個名字沒啥特殊含義,因爲它所用的小院就叫後海北沿五號,這是小院的門牌號碼。
這個小院的位置離洪濤家很近,中間就隔着一個魏老太太的宅子外加兩個院門,直線距離一百多米的樣子。
雖然周京和自己有過節,洪濤也沒打算過給這家酒吧搗亂,因爲這樣治標不治本,風險還大。就算把酒吧折騰倒閉了,也影響不到周家兄弟的根基,不值當。
但不折騰不意味着不能折騰,現在洪濤覺得有必要去告訴周家兄弟一聲,自己心眼很小,是個睚眥必報、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
這樣做不僅能讓自己出口氣,說不定還能讓周川更看不起自己。他越看不起自己就會越輕視自己,也就越容易在做抉擇的時候犯錯。一舉兩得的大好事兒,幹嘛不去試試呢。
“哎呦,這不是衛老闆嘛!少見少見,怎麼樣,買賣不錯吧?”唐晶一羣人跑進地下室放棍子,洪濤一個人揹着手,旁若無人的溜達到了酒吧門口,好像剛看到衛建華的樣子,很熱情的打着招呼,腳下沒停,邁步就往酒吧裡走。
“洪老闆這是要找人?”衛建華很意外,他沒想到洪濤會主動過來打招呼,但也不能不搭理,畢竟是開門做買賣。
“找人?哦,不找,我老聽別人說酒吧裡如何如何好,一直也沒機會親眼看看,這不今天正好有空兒來坐坐。衛老闆,你這兒有沒有喝多了就隨便睡的女人啊,給我找兩個唄,錢不是問題,哥們出來玩從來不缺小費。”
洪濤自打一進門眼睛就沒閒着,伸頭伸腦的滿屋子踅摸,很有點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意思。不過他比劉姥姥底氣粗,不光說話嗓門大,兜裡還很鼓。
“呵呵呵,洪老闆誤會了,我這裡是清吧,喝酒、喝茶、喝咖啡、聽歌聽音樂、聊天,沒有你說的那種女人。”
屋裡還有幾桌客人,讓洪濤這麼一嚷嚷全都回頭向這邊張望,打算看看是誰這麼直爽,居然扯着嗓門要花錢睡女人。
衛建華差點想把洪濤拉出去,太丟人了,直接影響了酒吧的品位。雖然他這裡確實有陪酒的女孩子,檔次還都不低,但誰都能給唯獨不能給洪濤,不光不給,連承認都不能承認。
“嘿嘿嘿嘿……衛老闆見外了不是,這點事誰不知道啊,不弄點葷的誰沒事上你這兒來挨宰。一瓶啤酒賣好幾十,他們吃飽了撐的?”
洪濤對衆人的側目不以爲意,接着大大咧咧的指着吧檯裡的酒水品頭論足。這回不光是說衛建華,連那幾桌的客人也給饒進去了。
“我這裡真沒有,要不洪老闆去東邊看看,他們哪兒說不定有……”衛建華是真忍不了了,眼看有兩桌客人已經瞪圓了眼睛,洪濤要是再多說兩句就得打起來,趕緊把這位爺往外請吧。
“你還別忽悠我,臺上抱着吉他的小姑娘就不錯,今兒算她走運,我們哥幾個來給她捧捧場,先來十瓶啤酒。”
走是肯定不能走的,理由很好找,洪濤拳起中指塞在嘴裡,衝着臺上正在整理樂器準備開唱的女歌手就是一聲尖利的匪哨,然後怪笑着坐在最靠近舞臺的沙發裡,對待衛建華就像打發一個服務員。
洪濤是很粗俗,是有點影響酒吧裡的氣氛,但衛建華找不出理由不讓洪濤在酒吧裡消費,開門做生意,只要不是來故意搗亂的,怎麼往外轟呢?
尤其是像洪濤這種不太好說話的地頭蛇,萬一他不是來搗亂的,一轟說不定就真成來搗亂的了。抱着滿心的善意,衛建華還是讓服務員把洪濤桌上的蠟燭點亮,然後把啤酒端上來,還免費送了半打啤酒和兩盤小吃。
可惜他這次猜錯了,洪濤就是來搗亂的。很快衛建華就知道大事不妙,因爲陸陸續續又進來七八個看上去就不太和善的年輕人,坐在洪濤身邊,旁若無人的大聲說笑,還跟着洪濤一起給女歌手鼓掌、跺腳,如果閉上眼,真和到了世界巨星演唱會現場一般,太賣力氣了,嗓子都喊劈了。
但是明白歸明白,衛建華拿洪濤這羣人毫無辦法。如果是普通客人,吧員和廚師就能解決,打了也就打了,報警也沒用。雖說周家在京城沒有太深厚的底蘊,但這點事兒還是能擺平的。
可洪濤不一樣,他不是普通客人,只要看一看他身邊的小夥子,衛建華就知道動粗基本不可能。把吧員和廚師全叫出來也不夠他們打的,然後整個酒吧就打爛了。
走官面吧……衛建華覺得也沒啥希望。洪濤在公安口也不是沒關係,上次和周京鬧得那麼僵,最終派出所還是秉公處理,半點都沒敢偏向周家,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文武都不成,周京這些天又不在京城,衛建華只能先忍着。酒吧裡也有攝像頭,只要洪濤這羣人不太出格,鬧騰點就鬧騰點了,誰也沒規定酒吧裡不讓說話聲大。規定這玩意只能約束普通人,碰上蠻橫還有關係的基本就沒啥作用了。
也別說洪濤是來搗亂的,他真沒故意無理取鬧,只是做派不太符合這種裝逼的酒吧。誰見過在清吧裡光膀子、腳踩桌子划拳舉着瓶對吹的。
七八個人還一人一根粗大的雪茄,整個酒吧一樓都快看不見人了,有換氣系統都不成,那股子嗆人的味道根本排不出去。
原本的三桌客人沒半個小時就走了兩撥,最後一桌也沒抗住,換到了二樓的平臺。還有兩三撥客人打算進來坐坐,結果剛開門就被濃郁的煙味給薰得夠嗆,再看一眼已經脫光膀子腳踩在沙發上拼酒的唐晶,掉頭就走。
“去,給她三百塊錢小費,這件事兒和她沒關係,咱別亂傷無辜。”看到客人都走光了,洪濤心中的鬱悶稍微減少了點。
這時他拿出三百塊錢遞給唐晶,讓他藉着上臺和歌手一起演唱的機會把錢塞給那位心裡已經很苦但臉上還得帶着笑容的女歌手,她們找個活兒幹掙點錢不容易,不能欺負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