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周家兄弟說的很好聽,要把自己調到省公安廳去,先升半格到副局,等熟悉熟悉工作和同事之後再圖謀更高的位置。
但李兵也不是普通人,他好歹也算是個小官二代,一家人都在系統裡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很清楚一旦離開了自己老窩之後會有什麼結果。
那時候就由不得自己想什麼了,只有抱緊周家這一條路可走。說好聽點是一脈,說難聽了就是周家的一條狗,讓咬誰就得咬誰。這個結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但目前看來也容不得自己說不。
在微點案裡江竹意並不是關鍵,真正關鍵的人好像就是自己。這應該也是周家爲什麼捨得花那麼大力氣把自己調過去的根本原因,讓自己在京城裡待着他們睡不好覺。
可是去那邊真的是個好選擇嗎?李兵想了好幾天,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兒。目前洪濤和江竹意都不知道藏到哪兒去了,那兩位也不是啥省油的燈,別看職位不高可太能折騰了。
一旦他們倆這次再折騰出點什麼浪花來,別說自己去了省裡,就算去中央也沒用,第一個找的人還得是自己。假如自己離開了京城,周家還會不會讓別人找到自己就是個大問題了。
“哥,你怎麼自己喝上了?”廚房門一開,一臉痞子相的李立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手裡還提着一個塑料袋,裡面裝着兩個快餐盒。
“嘶……走路怎麼也沒聲啊,你怎麼來了?”正在埋頭苦想的李兵根本沒注意到身邊的動靜,猛然被李立出聲給嚇得夠嗆,差點把手裡的杯子扔出去。
“嫂子和我說這兩天你吃不香睡不着的,這不,我專程買了點滷水過來看看,你這是怎麼了?”李立先把廚房燈打開,又從櫥櫃裡拿出兩個盤子把快餐盒裡的食物放進去,然後往桌子對面一座,擡眼一看,也讓李兵的臉色嚇了一跳。
“唉,敗家娘們,光會添亂……老二啊,當哥的再勸你一句,以後在分局踏實點吧,別老瞎混了。過些日子我可能要調到南邊任職,我一走誰還能再護着你啊。能不能給我、給咱爹省點心?”
李兵很煩,看到自己這個弟弟更煩,本來想把李立哄走,可是話到嘴邊又變了。親弟弟啊,再不濟也流着相同的血。他是不上進,可是平心而論,他對自己這個當哥哥的還是不錯的。不管自己怎麼說他,他也沒翻臉不認人。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李兵此時已經有點絕望了,看着李立好像也就沒那麼討厭。一旦自己真出了問題,還得指望他給父母養老送終呢。
“啊?你要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我怎麼不知道啊!”李立一聽李兵要走真的很詫異,主要是他也想不出沒有哥哥護着自己的日子該怎麼過,那還不幾天就被單位開除啊。早上起來自己剛把頂頭上司罵了一頓,還是當着處裡的一大堆同事。
“廢話,你是什麼職務,我的工作安排輪得到你先知道嗎……你等着!”剛對李立涌出來的那麼一點兄弟情,讓李立這個回答又給衝跑了。爛泥扶不上牆說的就是自己個弟弟,指望他能上進基本沒希望。李兵運了運氣,起身向外走去。
“這是二十萬,你嫂子不知道,你拿着慢慢花,沒事買點東西回家看看,聽到沒?”幾分鐘之後,李兵又回到了廚房,從褲兜裡掏出一張存摺放到桌子上。
“嘿嘿嘿……你放心,我明天就回家,老兩口喜歡吃啥我就買啥。哥,你是不是又發什麼財了,以後叫上我唄。”
見錢眼開,李立覺得自己這趟真沒白來,往常見到自己就板着一張臉的哥哥終於被自己的真情感化了。這就對了嘛,打虎親兄弟,你說你自己撈那麼多錢幹嘛用。
“成了,我還得準備明天的會,你先回去吧,別到處亂跑啊!”對於李立的失望之情不僅僅在他的態度,最主要的是智商。自己這幅德行是個人就能看出不正常,可是親弟弟自打看到存摺之後愣是沒再看自己一眼,太讓人傷心了。
“誰也指望不上了,還是自己準備吧……”弟弟走了,李兵又在廚房裡喝了半杯酒,這才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走向了書房,從一個鎖着的抽屜裡拿出一個木頭盒子打開。
裡面是三本外國護照,照片都是他本人,可護照上的名字變了,三本護照三個新名字,國家也不同。混到這個份兒上,黑錢也沒少拿,只要不是太傻,誰都會給自己留出幾條後路,以備不時之需。在這一點上,李兵和洪濤有着異曲同工之妙,不能說是各色,只能說安全感太低。
洪濤和江竹意被通緝了,雖然是內部的,但這個消息並保密不了多久,很快就被有心人知道了。最先知道的當然是大斧子和孟津,甚至孟津還比大斧子快了那麼一點點。
這兩位一聽洪濤和江竹意真被通緝了,反應都差不多,全是找了部安全電話開始撥對方手機,都想再印證一下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們倆到底又幹了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
“你那位妹夫可真能折騰,我是聽老爺子講的,他愣從紀檢部門的眼皮子底下把江處長給劫走了,還差點弄死一個。完啦,這下可就全完了,沒救了。”
很快兩個人就在鼓樓灣的小飯館裡見面了,這裡雖然人來人往,可前來吃飯的大多數都是普通百姓,一眼就能分辨出來,想盯梢也很不容易,是大斧子選的地方。
“還是別提妹夫這件事兒了,可憐我妹妹,孩子出生之後恐怕很久都見不到爹,這輩子能不能再見還是問題,這叫什麼事兒啊。”
“我問你,你不是和他交情深嘛,他又不是那種衝動的人,怎麼就這麼……這麼魯莽呢?你說會不會是周家已經拿到了東西,然後故意給他們倆扣個大帽子,其實人早就讓周家給……”
不提妹夫兩個字還罷,現在大斧子和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不過他的腦子還沒壞,又提出了一種更可怕的推測。現在這種時候,任何可能性都會成爲現實。
“交情……我是和他認識了很久,剛開始只當是老爺子念舊,硬着頭皮去給他擦屁股。慢慢的也習慣了,他如果一個月不找我,我就得去看看他是不是死在家裡了。”
“可是這幾年他倒是真變了,買賣做得一天比一天大,不再三天兩頭惹事,我心裡還暗自替他高興呢。畢竟長大了,懂事了。”
“萬萬沒想到,他是變了,把小錯不斷大錯不犯變成了小錯不犯,大錯一犯就弄個誰也管不了的。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應該幫他,早抓進去關個一年半載,出來也就徹底老實了!”
大斧子還真是冤枉孟津了,別看他和洪濤認識很久,但要說了解,真是一頭霧水。尤其是這幾年的洪濤,每一步都讓人看不懂。
“那你說他會去哪兒呢?”大斧子對孟津的話信了幾分,別說孟津看不懂,他自己也看不懂洪濤的很多做爲。一會兒聰明一會兒傻、一會兒正直一會兒邪,變得那叫一個快,都無跡可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姓孟的再不是東西也不會做這種事兒吧!”沒想到大斧子一句問話,孟津突然急眼了,這聲吼像是從地底竄出來的,又像是半空中打了一個炸雷,把一屋子人都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