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咋就不愛釣魚呢,要是早和洪濤混熟了說不定也能給兒子找個好工作。那邊都是幹大買賣的吧?我聽說他在後海這兩邊沒少買院子,都分給手下當了宿舍。”
“你還別搖頭,這可不是別人說閒話,是我自己打聽來的。以前劉老太太的院子裡現在就住了三戶,我問過,他們都說是單位宿舍。這兩個院子不都是洪濤買的嘛,剛翻建過,好好的大房子怎麼就成了宿舍呢?這小子是發了啊。”
“看看那幾個女的,都是開着大奔來的,一輛車頂一套樓房了。不是他手下能頂着大太陽在這裡站着等他?”世界上沒幾個傻人,別看老六平時總是輕度酒精中毒的摸樣,兩句整話都說不利落,可心裡的彎彎繞一點不比別人少。幾十歲的人了,就算沒經歷也有閱歷,光看都能看出點經驗來,分析的還挺全面。
“這事兒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他親叔。不過我能告訴你點門道,免得你吃虧。看到那個穿白裙子的高個姑娘沒?她再把車停你家院門口,讓你們家那位嘴裡乾淨點。你們家邊上這個大院子就是她家的,你惹得起嗎?”
瞎子叔今天也是高興,老六又是發小,忍不住就多了幾句嘴。免得哪天真看到他吃虧了,自己又幫不上忙,心裡難受。
“……惹不起……”老六向盛唐古藝門口看了看,認識,眼熟,也記住了。再回頭看看魏老太太的大院子,本來就不挺拔的脊背馬上駝了一點。
“還有穿灰襯衫、拉着兩個孩子的那位。他就住洪濤院子裡,平時出出進進的都不眼生。但別欺負人家老實,洪濤的大管家你惹得起嗎?”瞎子叔又給老六指了一個大人,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十歲左右的孩子。
“得嘞,我記住了,這個小丫頭我見過,挺有禮貌的,見人就叫,嘴特甜。原本我還以爲是後面誰家的姑娘,好嘛,保不齊是洪濤的丫頭,我惹不起。”也眼熟,現在老六真有點駝背了,他在慶幸以前沒招惹,否則就真要了命啦。
“靠在欄杆邊上那幾個人就不用我給你介紹了吧?”瞎子叔還沒介紹完,又把視線轉到了湖邊。那裡有一堆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也是穿着打扮反差最大的一羣人,說不清是幹什麼的。
“……看着有點眼熟,可真認不出來了……”可能是因爲酒精的問題,老六身體的各部分機能都有些退化,揉了好幾次眼睛結果一個人也沒認出來。
“南岸的費林和唐晶你還記得吧?”瞎子叔也不等他自己想明白了,直接說出了兩個名字。
“啊!這是他們……”還真別說,費林和唐晶的名號在這邊真不比洪濤弱。洪濤習慣背後出壞主意,很多事兒並不出頭。可這兩位都是衝鋒在前的主兒,想不出名都難。
“認不出來了吧?他們現在都是幹正經事兒的人,有家有房有車還有媳婦,沒事兒不會來攪合。但你也得把眼神弄利落點,別人家不惹你你去惹他們。”
瞎子叔又回頭仔細看了看費林和唐晶那羣人,確實變化太大了。這纔過去幾年啊,原本的街頭混混就變得人模狗樣的,要不是知根知底的人真很難想象原來的樣子。
“不用你說,我吃飽了撐的去惹他們。哎呦壞了,我們家的被子還在花壇裡晾着呢。這敗家娘們,什麼時候曬被子不成,非給我招事兒。瞎子,要不你去幫我偷偷收了吧,擺在那兒多難看啊。”
老六真不用瞎子叔多廢話,別人他都不是特別怕,但聽到費林和唐晶的名字之後兩條腿直打軟。然後覺悟就來了,也知道什麼叫美、什麼叫醜、什麼叫合適了。
“沒事兒,洪濤不是沒人情的白眼狼,更不是霸街虎,我只是讓你別沒事兒別找事兒,不是讓你躲着他。如果有麻煩你去找他比找誰都好使兒,怎麼說也是老街坊,這孩子最念舊。”
“以後別聽外人瞎嘚嘚,你自己沒眼睛、沒腦子不會看不會琢磨啊。等他回來我還真得讓他修理修理你,好好的手藝不幹,整天喝酒能喝出錢來?喝多了就打媳婦罵孩子,這日子過到哪天算個頭啊?再這麼喝下去,你就離火葬場不遠啦。”
說着說着洪濤的事兒,瞎子叔忍不住又開始規勸。這些話說過不知道多少次,可都不管用。但那也得說,這是朋友的義務。
不過這次瞎子叔不打算光說說就完事,還想有點實際行動,不是自己行動,而是讓洪濤幫忙。惡人就得由惡人來治,洪濤想變成的惡人的時候比誰都惡,必須有這個威懾力。
“別別別,瞎子,你可不能害我。就我這身子骨,別說洪濤,光一個唐晶就得殘廢。我改,我改還不成嘛,以後誰再喝誰就是那個!”
要是以前見到洪濤老六還不覺得有多可怕,可是這些日子的流言再加上瞎子叔的介紹,讓他一聽洪濤的名字後背就發緊。
“我不是讓他揍你,是讓他幫你找個正經營生幹。整天沒事兒才喝酒,有活兒了你就沒時間喝了。”瞎子叔看着發小的德性既恨又疼。都是老爺們,怎麼就混成這樣了呢。工作沒了還可以找,老六還有手藝傍身,怎麼就這麼頹廢呢。
“我、我幹不了了,手老哆嗦、腦子也不好使,誰還要我啊……”一說起工作老六眼睛裡就有了水汽。原本他是個電工,高低壓都成,還有電梯維修的本子。
靠着這份手藝應該是吃喝不愁的,可就是因爲好喝兩口,結果出了安全事故被單位開除,還差點沒給抓起來。
越是沒工作就越心煩、越煩就越喝,這成了惡性循環。其實大道理他心裡都懂,可是明白歸明白,遇到過不去坎還是白搭。除了喝酒麻醉自己之外,還能幹啥呢?
“我要是知道還能幹啥不早就發財了!你等着吧,等他找你,你就有地方可用了。呦,車來了,我先過去,好久沒見到這小子真有點想了。”
瞎子叔並不覺得這些挫折是過不去的坎兒,他對洪濤改造人的本事佩服至極。連費林、唐晶、古欣都能改好,還有啥人是改不好的呢。老六本質上比費林強多了,只要能把酒戒了就沒問題。
不過這番話還沒說出口,銀錠橋上就駛來了一大串車,把整個橋都堵死了。同時這邊的人羣也有了動靜,以高個白褲子姑娘爲首的一羣人已經挪到了路中間,好像就是在迎接這個車隊。
洪濤真回來了,不光是他一個人,是整整一個代表團二十多口子。除了他和吉達之外都是聯合國的正式僱員,他這個僱員名義上也是正式的,但正式和正式有區別,其中的分別他自己很清楚。
本來回家這件事兒洪濤不想興師動衆,連接都不用,自己打輛車就回去了。可問題是吉達不答應,現在洪濤是她的搖錢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不光是洪濤的損失,更是她的損失。爲了能讓洪濤更安全一些,她開始利用手中的權利,非要帶着整個代表團去洪濤家做客。
這就叫拉大旗扯虎皮,代表團抵京的第一站不去駐地也不去政府部門,而是浩浩蕩蕩的帶着接待人員去了洪濤家,變相的就是在表明洪濤的重要性。
至於說這麼做合適不合適、會不會惹來麻煩,吉達說很必要,也不會有麻煩。這是一種外交手腕,讓洪濤踏踏實實的當籌碼,還別不拿籌碼當回事兒,有時候籌碼也是一種資本,可以帶來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