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田走到半路突然站住不走了。
廠辦主任郭士信站在一邊問道:“劉廠長,還有事嗎?
劉福田說:“今天有點晚吧?”
“現在剛剛九點,沒事,天還早吶!凡正明天沒事!”
劉福田說:“今天我還是別去了,太晚了!明天還有事!”
“劉主任,劉廠長,您要不去可不對呀!,我搬個新家,一個領導都不來,看我宋巧巧混成啥樣子了?”宋巧巧轉身湊到劉福田身後,兩手拉住他的右手,笑嬉嬉嬌滴滴地說:“劉主任哪,劉廠長,不嘛不嘛,俺們就等你去哪!你要不去大家那個敢動筷?”
劉福田一見她這個樣子,渾身起雞皮疙瘩。不耐煩地說:“你們等我幹啥?看來你們是專門給我擺得桌?那你們就讓龔主任開桌不就行了?他一人就代表全廠領導班子了!”
他想,這些人都是文武干將,龔愛民那小子肯定在那裡。在酒場上,最講“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自己還是不去那個場合爲好。
廠辦主任郭士信說:“剛纔不是和你說了?龔主任今天上午去外開會了!沒在家!”
劉福田驚奇地說:“什麼?他出差了?”
廠辦主任郭士信說:“是,今天早晨一上班就接到市裡電話,讓廠革委會主任馬上去市生產指揮部,和生產指揮部指揮長去省裡開會!他走的很急,可能沒有來及和您打招呼!”劉福田心想,這小子腿腳夠利索的。自己實在不想去。可不去這二人又死纏着不走,影響不好。就說:“好吧,不過我有話在先,我不能喝酒,你們可不能灌人。我只喝三杯就走!”
這二人互相對對眼,心裡想,只要你去,就好辦。只要你喝三杯,下邊就有十杯等着你!不信你不喝!就說:“好好,咱們走,劉主任就是個痛快人!”
劉福田被廠辦主任郭士信和工會主席宋巧巧夾在當中,一齊去參加“鴻門宴”。
出紡印廠的北門就是女單職工宿舍。這裡分單身女宿舍和帶孩子的媽媽單身宿舍。工會主席就分的帶孩子的媽媽單身宿舍,不過她的這個單間宿舍和她們的不同,是一個獨門獨院。劉福田一進院裡有幾人就迎出門。一個說:“我們都猜想,劉主任無論如何也得給主席這個面子!現在果然不錯。人到齊了,咱們請劉主任、劉廠長坐正座,現在就開席!”
這是有大小兩間屋的小獨院。小院裡有一小廚房,廠購買的蜂窩爐竈。除做飯用的地方外還可存放蜂窩煤。
小院的地面都用水泥磚鋪好,小院乾淨齊整。
兩間屋牆面都用淺藍色油漆噴塗一新。大屋有二十五平米。有簡單實用傢俱、寫字檯、大衣櫃、牀鋪都是廠裡統一配備好的。那間小屋也有十五平米。裡面也配好寫字檯、小衣櫃、小木牀。分配到房屋後,只要把自己的鋪蓋、必需物品搬進來就住。這樣的小獨院只有幾套,非常難得,所以一般條件的職工都分不到。宋巧巧能分到這樣的小獨院就因爲她是軍人家屬。
爲慶喜遷新居,這次她專門在飯店請來她的表兄來給她做酒菜,她要連請三桌。今天是第一桌。大圓桌可坐十個人。八涼八熱。八個涼菜有香椿芽拌雞胗、蒜拌豬拱嘴、豬肚、豬肝、白糖拌西紅柿、拌涼粉,。。。。。熱炒,有木須肉、燒羊肉、油悶大蝦、回鍋肉,。。。。。
一律喝五糧液。那時
五糧液每瓶只有四塊錢。
大家把劉福田推到面南的正坐上,酒席就開始了。
酒場有規矩,一開桌,大家要同端三杯。酒過三杯,就是祝賀房主喜遷新居,說些溢美之詞。大家又要同端三杯。三杯過後就要打通關,打通關就是划拳行令論輸贏,一人打一圈。這幾人中連宋巧巧都能划拳。輪到她打通關時,舉手就劃:“哥倆好哇,五魁首哇,俏七眉呀,八匹馬呀,六六大順全來到哇!。。。。。。”有輸有贏,贏多輸少。真是女中豪傑,一連端了三杯,如喝涼水一般。都打了通關,只有劉福田不會划拳行令,那也得陪喝一杯酒。打完通關,廠辦主任郭士信又出新招,要玩“大西瓜小西瓜”,其實很簡單,就是按口令,誰比劃得快誰就贏,劉福田反應遲鈍,只好甘拜下風,又罰一杯酒。這個節目完了又有新節目:“大螃蟹,八條腿,兩隻鉗子一張嘴,白天水裡吃小蟲,夜裡岸邊吃污泥兒。”誰說的快誰就贏,劉福田本來說話就是大舌頭,沒說幾個字就敗下陣來,再罰一杯。
宋巧巧說:“這些玩法不好,還是玩打槓子蟲吧!”劉福田只會打槓子蟲。就是二人碰筷子。最厲害的是老虎,老虎怕槓子,槓子怕蟲子,蟲子怕雞,雞又怕老虎。這是個大循環,互相制約。就是這樣的簡單玩法劉福田也喝了三杯。
劉福田喝酒耍滑,每次端杯都是連喝代扣,最多喝半杯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看看時間到了,劉福田擡起身就對大家說:“太對不起了,我已經喝得不少,我要告辭,你們慢慢喝吧!”
想走?哪有那麼容易?門口早有人站起身說:“我說老廠長、老主任,這哪行?這就不夠意思了,咱們剛喝得興頭上你能走嗎?”
另一人說:“咱都知道老廠長酒量大,今天還沒有見識哪,這哪能擡屁股就走哇?”
這個說完那個又說:“老廠長,今天喝的都是一色的川酒五糧液,這酒你捨得自己買嗎?聽說你每天喝酒就打一塊錢一斤的薯幹酒,沒有酒菜就吃幾口撈鹹菜。可憐不可憐哪?今天喝上五糧液,這是啥味道?你要不喝可是白不喝,白喝誰不喝?想通點吧!”
又上來一人攔住劉福田說起快板:“哎哎,老廠長,老主任,革命路上要上進,端杯喝酒要發奮哎哎,老主任,老廠長,端起酒杯想一想,喝着咱們的革命酒,幹啥能夠離開黨?。。。。。。”
聽完快板,老廠長劉福田想,這小子們也真會上綱上線!馬上腿腳就邁不開步了,一下就讓工會主席按到座位上。她馬上端過來一杯酒,就像模像樣唱起樣板戲:“謝謝,媽——臨行喝媽一碗酒,渾身是膽雄赳赳,。。。。。。鳩山設宴和我交朋友,千杯萬盞會應酬。時令不好風雪來的驟,媽要把冷暖時刻記心頭,。。。。。。”
.唱完甩腔,端着酒杯單腿一跪說:“老廠長在上,我現在要敬杯酒,敬給我親愛的老廠長,看老廠長給不給我面子,您要喝下這杯酒,什麼樣的場合都能對付!您要不喝下這杯酒,我就雙腿跪到天亮!”
劉福田不敢說話,說錯一句樣板戲臺詞都會被打成爲反革命,只好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這個敬完酒那個又端過來,你要不喝,就是看不起他!劉福田現在已經陷入這個酒潭之中。他想,這些人就想灌醉了自己,自己應該想什麼辦法對付他們?
他一板臉說:“我說革命的同志們,你
們要是這樣讓我喝酒,我提個建議,一是把這些酒都搬到我家,讓我慢慢享受。一是我再喝三杯,我就走人。如這兩個條件都不答應,我就馬上回家!”
廠辦主任郭士信想,這個老傢伙脾氣暴躁,不能把他惹火,馬上站起身說:“我同意讓劉廠長再喝三杯!但我有個要求,這三杯不能用這四錢杯要換八錢杯。”
劉福田想,這小子還在算計我,我得拉上他作墊背。就說:“我同意換大杯子,但必須有廠辦主任、工會主席陪着我喝!而且就喝三杯!”這些人一齊答應。連端三大杯酒,劉福田的頭腦開始發昏,腿腳有些“拌蒜”,想趁機快走。誰知剛說快板的又堵着門口說起快板。
“哎哎,老廠長,不要急,不要忙,端起酒杯一口揚。新鞋不要走老路,陳酒何需新瓶裝?你要喝了這杯酒,渾身是膽氣軒昂,黑夜走路有明燈,白天走路有方向!只要你有革命志,條條大道都寬暢!”
這時又端過三杯酒,一齊遞給劉福田。此時的劉福田神志恍惚,只管往嘴裡倒酒。連喝帶撒,喝的脖子裡都是酒。那酒聞起來是香的,再從嘴裡吐出來可是臭的令人作嘔。這些人看劉福田還沒有醉成爛泥,就繼續灌酒。說快板的又念起快板來:“哎哎,喝了酒,來精神,說說革命的接班人。造反派,有靈魂,永遠學習王*文。此人雙肩擔重任,一步蹬上了天安門,革命中心在中國,防修反修旗一根!”
快板說到這裡,這夥人又連灌劉福田四杯酒,這樣,老廠長就再也不能動彈了。
廠辦郭士信說:“喝到這個份上正好,今天就是不能讓他走!把他搭在牀上!”
宋巧巧吃驚地說:“喂喂,你們想幹嘛?那我可咋辦?”
廠辦主任郭士信一咬牙一瞪眼:說:“你咋辦?就這麼辦!這叫‘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捨不得老婆騰不出牀’!你就爲革命犧牲一下吧,按計劃執行!”
宋巧巧委屈地說:“這不讓我出醜啦?今後我可怎麼做人哪?”
郭士信大眼一瞪,說:“你還不知你自己啥樣子?別裝蒜了!”
宋巧巧的表兄看到這個份上也不敢多說話,和郭士信等人打聲招呼騎上自行車就走了。
宋巧巧也沒有想到,這件事還把自己也搭上去。
她還想說幾句,郭士信一推搡她說:“少說廢話,今天就叫你接待劉福田,辦不辦事,那是你的自由。最後反正就是你勾引劉福田!”
幾人魚貫走出房間,郭士信返身把房門上鎖,說:“記住,你們要在早晨五點帶着各自的傢伙物品趕到這裡來捉姦!”
宋巧巧見鎖上門,輕聲喊道:“我說郭士信你不能這樣,我可是軍婚哪!”
郭士信說:“你就是發昏我也不管你,你明天給我哭喪起來,要血淚控訴劉福田,。。。。。”
宋巧巧說:“你們這不是明目仗膽的讓我害劉廠長嗎?讓我做惡人?你們損不損哪?”
郭士信說:“你他媽的少說廢話,這叫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你們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有話明天再說吧!”
這些人還想幹什麼?宋巧巧和郭士信到底是什麼關係?爲什麼對宋巧巧那麼放肆?
這真是:巧設機關暗下套,張網撐杆把你釣。
喝下美酒不算完,還有美女對你笑!欲知後來事,請看第三十九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