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小組在城郊尋找兩天,沒發現李豔玲的珠絲馬跡。高世強把情況向廠領導作了彙報,黨委書記趙景洲指示說:“是失蹤還是去串親,現在還不好說。所以,你帶人去李家,和她父母勾通情況,再研究對策。”馬上抽調行政科室人員組成尋找小組,馬上開始工作!”高世強帶三人直奔李豔玲家。
幾天來,李豔玲的奶奶、父母、哥嫂姐姐都在焦急和痛苦中度過。
自從李豔玲失蹤,奶奶整日以淚洗面。不吃不喝站在自家門口手搭涼棚四下觀望。凡是走過一個和豔玲相仿的女孩,她就喊“豔玲!”晚上坐在炕上對着孤燈哭天抹淚。一會兒又去打開大門聽聽聲音,看孫女回來沒有!這一夜不定起來幾回。第二天兩隻眼睛就看不清東西了。豔玲的哥嫂、姐姐心裡焦急這幾天都沒去上班,幾人騎自行車分頭去親戚家、同事家打聽消息,請他們協助查找。晚上陪奶奶說話,想讓她開心。哥、姐和李豔玲雖不是一母所生,但兄妹關係特別好。就因爲湘妹子邵雲秀對李明祿的前妻特別好,後來把兄妹倆和婆婆接過來在一起生活,從來沒有發生過矛盾。待他們不薄,深深感動了兄妹二人。
發生“九一三”折戟沉沙事件後,李明祿更加自責、愧疚,疾病纏身,半身不遂。寶貝女兒突然失蹤,卻沒加重他的病情。只是現在連半句話都不能說了,只能躺在炕上哼哈,說不清話就急的哇哇大哭。湘妹子邵雲秀想女兒想得頭昏腦脹,還得耐心安慰他、好言哄勸他,讓他安心養病,但他對女兒的失蹤好像麻木不仁。
安頓好婆婆、哄睡了婆婆,安頓好家務,湘妹子邵雲秀才能沉下心來想念她的寶貝“伢子”。她回憶自己的這大半生,她的命太苦了。她八歲喪父,和媽媽、外婆生活在一起。生活困苦,每天只吃苞谷粑粑,一年吃不上幾頓白米飯,中間斷糧斷頓,就和媽媽去外乞討……家鄉解放了,她參加了土改工作隊,生活從此開始好起來。和李明祿結婚一年後,伢子出生了,那時就將伢子的外婆接到一起生活。只安逸了幾個年頭,就跟隨李明祿調回北方。伢子的外婆不願跟來,一個人留在家鄉,……她想母親,母親想女兒,遠隔千山萬水,幾年才得見到一面。現在,如果伢子遠在千里之外,媽媽也心甘,只可惜,今後很可能,……邵雲秀再也不敢往下想了!我的命咋個這樣苦喲?我就一個伢子喲,可讓我咋個活喲?想到這裡,那抑制不住的淚水滾滾而落,她不敢哭出聲來。只能梗咽在嗓子眼裡,在痛苦中靜坐到天明。
天矇矇亮,邵雲秀開始打開爐子準備做飯。然後去婆婆屋裡給婆婆倒尿盆,然後再端來洗臉水,再給婆婆洗臉。婆婆想孫女兩眼已經看不清東西了。邊洗臉邊勸婆婆,給婆婆說高興話。這邊忙活完又跑回來給李明祿洗臉、刷牙穿衣服。然後開始做早飯。
她一邊做飯一邊思念伢子。她後悔呀,千不該萬不該每天吵伢子。到現在伢子不知去哪裡?現在連哭都哭不出聲來呀!
一家人隨便吃了早飯
,刷完鍋,高世強三人來到。一家人以爲有了好消息,趕忙圍過來,一看高世強也是一個人影沒有發現,只能失望地嘆口氣。
高世強問湘妹子邵雲秀:“李嬸,豔玲出走後你發現沒發現她給家裡留下字條什麼的?”
邵雲秀想想說:“沒得看見給家裡留下字條!沒得!”
說完,她突然去一個小寫字桌裡拿出一個日記本本。
她說:“我偷看了她的日記本本,上邊寫得好像都是她的心裡話,你看看嘛!”
忙把李豔玲日記本拿給高世強看。高世強打開日記本:第五十頁寫道:身體不舒服,媽媽逗我,娃子莫不是有心事了?她哪裡曉得內情?
第五十二頁寫道:“幾天來光犯胃口,最愛吃酸的辣的。吃不好、睡不安。有?咋個這麼巧哇?咳,我要當,……”
第五十九頁寫道:“媽媽發現了,她大罵我……她要找廠裡鬧。她要找王大哥,我苦苦哀求啊!不能去呀,這件事不是王大哥的責任,全在你伢子啊!媽媽非要去找紡印廠黨委,我說你要去就去,反正我不怕了,你把王大哥打垮,我也就不在你身邊了!”
第六十八頁寫道:“媽媽覓死覓活要我‘作了’,我不嗎就是不!我喜歡要,他太可憐了!爲什麼這樣好的人要讓他受這麼大的罪?我喜歡他!我就是喜歡他!
第七十、七十五頁全寫的決心和媽媽爭吵的記錄。……高世強再也看不下去了,因爲一切都清楚了,他彷彿看見李豔玲那顆善良而堅定的決心!彷彿看見自己的侄子就在面前叫叔叔呢,他不由心中暗暗讚歎,好,好,我的哥哥你真有福哇!激動的淚水在眼裡打轉轉……
看過日記,高世強心裡似乎寬慰多了,說:“豔玲可能暫時躲避幾日,不會出事的!”
湘妹子邵雲秀高興地說:“這麼說,我伢子不會出事?”
高世強說:“我看她挺堅決,她咋個會出事情?我只是想不通,她應該告訴一聲纔對!”
湘妹子邵雲秀說:“也許這伢子一時不順心,去外散散心?可話又說回來,有麼子大事不可和媽媽說?非要出外,讓媽媽急死了!讓全家、讓全廠都跟着她着急!”
高世強想起她和王啓良那檔子事,但又不好出口,就說:“既然是這樣,李嬸可派人到親戚、朋友家找找看,遠處的親戚朋友可打電報。廠子對職工關心,是責無旁貸的。廠內我們調查瞭解出走的原因。當然爲防止意外,我們已經組織十二名職工分三個小組在廠內外尋找。這麼辦可不可以?”
湘妹子邵雲秀點頭說:“這可給廠子增加麻煩了。”
高世強看過豔玲的日記,心裡有底,說:“這是應該的!嬸嬸你們放心,就是一時找不到,也沒有問題,因爲豔玲是個心胸開闊的人!她不會因爲這點事想不開!
李明祿仔細聽高世強的每一句話,他只能“啊啊啊”,不能說話,含着眼淚點點頭,表示贊同高世強的意見。
高世強回廠向廠領導作了彙報。書記趙景洲說:“雖說暫時離開家,爲什麼不說明原因?爲什麼不告訴去什麼地方?一個女孩出門,能不叫大人擔心?我看這麼辦:你去機動車間,將此事告訴王啓良,讓他也瞭解一下情況。此事沒定性前,還不宜公開。等查找幾天,確實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把工作做紮實,咱們再去公安機關報案!”
王啓良對李豔玲不辭而別當然着急。李豔玲一走,生產車間馬上向他要人。他懷疑李豔玲出走和她懷孕有關。因爲他想見她,但又怕見她。年後開工時見她一面,她把身子包得嚴嚴實實的,走路不再那樣利落,瞄兩眼他就走了。王啓良想將事情向黨委書記挑明,可高世強阻攔說:“你現在最好不說,因爲現在還沒有定性,萬一兩天後人家光桿利索地回來了,人家不承認懷孕,那你怎麼交待?那不是往自己頭上潑屎盆子嗎?你也把人家姑娘給糟踐了!”
又過了三天,還不見李豔玲回來,湘妹子邵雲秀坐不住了,她哭哭啼啼找到廠裡。
“我派人到鄰近的親戚朋友都找遍了,都說沒見到娃子。給湖南、湖北的親戚都拍了電報,他們回了電報,都說沒見到伢子!這可怎麼辦哪?”
高世強感到問題已經嚴重了。說:“我看這麼辦,你們繼續找,給所有的親戚、朋友發電報。廠組織尋找小組也尋找好幾天了也沒發現什麼情況!”湘妹子邵雲秀流着眼淚走了。
事關重大,人命關天。廠領導每天晚上聽取三個尋找小組的工作彙報。
從行政處室抽調的十二個人,分三個小組開展尋找行動。一個小組負責內查,調查瞭解李豔玲最近在廠內的反映;一個小組負責外查,查是否在朋友家臨時住宿、是否自殺或被他人暗害,一個小組負責關於金淑凡案情進展,主要應對公安局刑警隊的工作。三個小組每天下班前彙報,由保安處牽頭。
內查小組根據女工反映說,李豔玲這七八個月的突出反差就是,不去車間辦公室吃飯了。不愛班後洗澡了。幹活沒有從前那麼利索了。就連更換格日光燈都不願意爬梯子。一入冬,一天到晚穿着那件破大衣把身子裹的嚴嚴實實,幹活和在值班室休息都不脫。她們說,十之八九是有“喜”了。
負責金淑凡小組的反應是,只知金淑凡的愛人——二丫在拘留所關了十天。在裡邊受了苦刑,但二丫毫毛無損,嚇得予審人員不敢再施威。二丫一句話也不交代,予審幹警帶着二丫回家搜查,結果,連屁大點東西也沒搜出來。大隊把二丫扣下,予審幹警灰溜溜走了。
外查小組在郊外墳地、大坑、水坑、河溝、水井等處尋找蹤跡。幾天來沒有一點收穫。今天卻令人意外:在城南郊水井裡發現了一把刀具。這把刀具和本廠發生的失蹤案有沒有牽連?這卻是案情的轉折點!
這正是:三組人馬尋蹤跡,裡查外找無消息。
一夜之間那裡去?
防空洞裡有屍體。欲知後來事,請看第八十七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