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橘郊外,常盤臺鎮。
戰馬的嘶鳴聲打碎了原本應該平靜的夜晚,常盤臺的鎮民們在自警隊(地方的自衛部隊,屬於民兵編制,常時務農,閒時訓練,戰時擔負着保護地方治安的責任)的帶領下紛紛舉起火把,人羣從主大街一路向東南方向行進,直到小鎮大門前停下來。
一羣身着豪華服飾和精緻胸甲的胸甲騎兵被攔在大門外,爲首的女貴族則是撇着嘴,一臉不耐煩地望着這些嘰嘰喳喳的鄉下人,手裡不停地甩着手上的馬鞭。年邁滄桑的老鎮長顫顫地從人羣中走出來,跪伏在女貴族面前,在火把的光的映照下,老鎮長的身影顯得極爲渺小。
“老朽常盤臺守付鶇,在此參見各位大人,願各位大人洪福齊天,武運隆昌。”
那名女貴族嘖了一下舌,揚起大長腿從馬上跳下來,手裡的馬鞭也隨之落地,打在里老付鶇眼前幾釐米的地方,嚇得他身體直打顫。作爲一名貴族被派到鄉下徵糧這件事早就讓她很火大的,看到眼前的這個蒼老的老人就更是莫名的憤怒。
她藉着火光望了望周圍,保養的還不差的房屋,甚至還配備有數個水井和各種公共設施,(看來這趟算是沒白來)女貴族如此想着。
一般這種地方,平民的生活也不會差到那去。
換言之,這裡就是個特別適合各種剝削和搜刮的地方。
“喂,老頭子,你這兒的人怎麼回事,本小姐過來都不打聲招呼,反而用火把和長戟對着本小姐,是要造反嗎?!”
“常盤臺的人們絕無此意,尊敬的大人。只是您突然前來,我們尚未做好充足準備,只能以這樣的方式迎接您,請您恕罪。”
“哼,本小姐也不是這種不講理的人……這樣吧,要我恕罪也可以。”
“是,只要老朽能夠做到的。”
“給我把三千石以上的糧草交上來,本大小姐就饒恕你的罪……”
“不行的話……你的三百多鎮民就要陪你一起下葬!至於罪名……頂撞貴族這個罪名就不錯,呵呵呵呵呵呵…………”
那個女貴族笑的很做作,語氣也讓人作嘔。即使如此,老付鶇還是隻能趴在地上,說不出一句話來。要知道,三千石的糧草在這種戰爭時期即使是像友引這樣的大城市都要數日才能集齊,小一些的城市就更加吃力,少則數個星期,長則兩個多月,放到這樣的小鎮,那簡直就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大人喲,請您靜待幾日,老朽即刻就去着手集糧工作,按照本鎮的力量,一個月……不,兩個星期就能集到三千石以上的糧草!”付鶇的說話聲有些顫抖,但這確實是他鼓起勇氣來說的。面對這種貴族的挑釁和任性對他這種混了一輩子官場的人見得多了,所幸的是新萌帝也還算公正,一般來說,只要能用時間牽制住,再派人到宮廷舉報貴族的無理要求的話,一般就能解決…………
“呸,老傢伙,你別以爲老孃不懂你在耍什麼詭計!”女貴族將一口口水吐到付鶇臉上,從腰帶旁抽出一紙任命書。
“我勸你趕緊打消這樣的念頭。這是陛下的任命書,我可是奉大萌皇帝之旨來你們這徵集糧食以增援前線的,怎麼樣啊,哈哈哈哈哈!”女貴族將馬鞭狠狠地在老鎮長身上抽打的三四下後,一腳踢翻了他。
“哼!算本小姐今天心情好,就按你所說的,我等你兩個星期,如果兩個星期還集不到三千石以上,我就以消極作戰和不服從管理的罪名把你們都給砍了!我們走。”女貴族重新爬上馬,一邊做作地狂笑着一邊緩緩離去。
尤利趴在窗臺上看完了全部事情的經過,他轉頭望向甘月,看到她的手上早就握緊了拳頭,眼角上還掛着淚,低着頭不停抽泣着。
“甘月……”尤利走上前,抹去甘月臉上的淚珠,握着她的手,繼續說道:“那個貴族是誰啊,再怎麼說,這裡可是在萌帝的眼皮子底下,怎麼還能做出這種事情……”
“那哪裡是什麼貴族?!…………她叫華頤·朵爾蒂,本就是出生在常盤臺的農民家庭,後邊參加了萌帝的軍隊,當了個小軍官,不懂爲什麼被某位將軍相中,推薦成了一名所謂的貴族,賜予了朵爾蒂的姓氏。你剛纔也看到了,她那種趾高氣昂的態度和語氣,哪裡像是出身於常盤臺的人?”甘月哽咽着,繼續說道:“兩個星期籌集三千石以上簡直是癡人說夢,在這種小鎮裡,能拿出一千石都已經很吃力了,更何況……但如果拿不出的話……恐怕……”
尤利低下頭想了一會,像是決定了什麼似得點了點頭,再次看向甘月:“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反抗呢?”
“我們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只要我們稍微有一點反對,萌帝的軍隊就會把常盤臺夷爲平地。所以我們只能一直忍着高賦稅和貴族們的盤剝生活。”
“看來你不相信人們的力量啊。即使手無寸鐵,人民的力量也是力量,照樣能夠掀翻這些貴族們。”尤利用着堅定的語氣繼續說道:“傳說就有一個國家,他的人民飽受多年的戰亂和官僚的剝削,但是他們正是依靠手上薄弱的力量,不斷髮展壯大,最後推翻了這些官僚,建立了一個沒有貴族,沒有剝削,人人平等的國家。”
“所以,你要相信這常盤臺三百多人們的力量。”
“那……我們要怎麼做纔好?”
“明天,你召集常盤臺的人們到廣場那兒,鎮子的幹部們也必須全部到達,我有話要跟他們說。可以拜託你嗎?”“請交給我。”甘月拂去臉上的眼淚,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
翌日,常盤臺鎮,中央廣場。
除了那些有要事的人,其他人都按照甘月的號召聚集到了廣場上,就連老鎮長和幹部們也來到了廣場,議論紛紛地望着那個廣場中心的那個高臺。
“小甘月,你叫我們來到底有什麼事啊?”
“您等會就知道了。”甘月眯着眼,露出一個充滿神秘的微笑。
大概一兩分鐘後,一位束着白色長髮的青年人走了出來,站在高臺上。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軍服,左邊的腰上掛着一把西式護手劍。鎮長一眼就看出這個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數日前甘月救回來的名叫尤利的年輕人。
廣場上霎時安靜了下來。鎮民們無聲的望着尤利,像是在期待什麼一般。
“常盤臺的大家,昨晚發生的那件事,我也看到了。那貴族的趾高氣昂和做作的態度讓人作嘔!在此,我想問問各位,你們有想過對這些貴族的壓迫發起反抗嗎?”
“……”沒人迴應,但私下卻不斷的議論起來,老鎮長示意所有人安靜後,說道:“像我們這樣的小鎮,要人力沒有人力,要武器沒有武器。即使是有人發起,那也是很不現實的,更何況這還是在萌帝腳下,如果我們發起反抗,那我們一定都會被她的軍隊殺掉,小鎮也會被夷爲平地的。”
“那麼,既然是在萌帝眼下,還屬於萌帝的直屬領地的常盤臺爲什麼還敢有貴族這樣肆意妄爲?”
“這……”
尤利擡起頭,看向所有人,繼續說道:“這就說明了萌帝的力量早就不如從前,朝廷的貴族早就對萌帝的失去了敬畏之心,朝廷上下也已經一片鬆散。”
“更何況萌帝軍隊在戰場上的節節失利,不也證明了萌帝的力量早已經是日暮西山了嗎?”
鎮民們終於都露出了嚴肅的表情,望着尤利,老鎮長也輕輕點頭,看起來應該是同意了尤利的觀點。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就讓我們掀起反抗暴政的旗幟吧!即使是隻有三百人的常盤臺,也能讓那個女貴族落荒而逃!”
“那我們該怎麼做纔好呢?我們什麼也沒有……”
“嗯,這就要依靠自警隊的各位了。”尤利看向自警隊的領頭,點了點頭:“至於其他人,就要準備好大量的糧食儲備,鐵匠們暫時放棄農具的修理和生產,改爲生產兵器,至於什麼兵器,只要能用,最簡單的大刀片子也是好兵器。十五歲以下的孩子和老人要在這個星期內全部撤離,以免出現不必要的傷亡。”
“兩個星期的期限到後,就是我們舉起反旗的時刻!就讓這些貴族感受一下來自常盤臺的怒火吧!”尤利揮手大喊着,語氣總像是撕心裂肺一般,最後一句話更是徹底激起了鎮民的更爲強烈的反應。他們高舉着拳頭或手上的農具,激昂地高喊着。
“讓這些貴族嚐嚐我們的厲害!”
“我們可不能永遠都跪在這些貴族的腳下,讓這些壓迫我們的吸血鬼見鬼去吧!”
“讓我們親手將他們送下地獄!”
來自常盤臺的怒火,將在這片大地上燃起更猛烈的烈火,憤怒的人們揮舞着拳頭,將趾高氣昂貴族拉下無盡的地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