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大約有一個多時辰纔到樓蘭城,天氣已經是正午,灼熱的陽光照得他渾身汗水淋漓,蜇得傷口鑽心地疼痛,他已經顧不了這些了,踉蹌着奔過去,抓住一名守城士兵的胳膊,斷斷續續地說:“二王子被人抓走,趕緊派人去救他,晚了就來不及了!”
那士兵吃驚地打量着他,甩手將他推開:“哪裡來的叫花子在這裡胡言亂語,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抓王子殿下,你再胡言,我將你抓起來治罪!”葉爾羌還要爭辯,屁股上被人重重賞了一腳,一個狗吃屎扒在地上,四周路人都哈哈大笑,有人插言說道:“這人一定是被食心妖魔嚇瘋了,光天化日,瘋言瘋語,真是可笑!”葉爾羌大急,知道再解釋也沒有用處,於是撒腿向王宮奔去。四周路人如此打扮,都忍不住停下腳步觀望,還不住地指指點點。
葉爾羌顧不那麼多,一路奔到王宮前面,侍衛們早就注意了這個滿身傷痕,衣衫襤褸的人,有人持刀上前攔住他的去路:“何方刁民,王宮前面你敢撒野?”
葉爾羌顧不上喘口氣,說道:“快,快救二殿下,他被人綁架了!”幾名侍衛一聽吃了一驚,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快去啊!晚了就來不急了!”葉爾羌又急急說道。
有一名侍衛轉身要進去報告,忽然被另一名侍衛攔住了:“且慢,此事非同小可,現在全城人心惶惶,如果此事是虛,無疑是火上澆油,我們都擔待不起。再說二殿下清早出門還好好的,怎麼會被人綁架呢?我看還是問個清楚!”那侍衛轉身問葉爾羌:“二殿下是在何處被綁架的呢?”葉爾羌將那小酒館的名字如實相告,幾個侍衛聽了都面面相覷,顯然不知道那個地方!“那二殿下去那裡幹什麼?”侍衛又問。
葉爾羌答道:“他和我一起喝酒!”侍衛們一聽又上下打量他,見他一身布衣,顯然是平民百姓,都一臉懷疑之色,葉爾羌一見大急,說道:“真的,你們相信我,我是二殿下的朋友!”
“那麼您又是哪家的公子呢?”一名侍衛問道。葉爾羌一聽一時語塞,急得滿臉通紅。幾名侍衛一見此狀哈哈大笑,“哪裡來的叫花子,還謊稱是二殿下的朋友,跟我們開這樣的玩笑,不怕被就地正法嗎?”葉爾羌還要說話,忽然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再敢造謠生事,擾亂人心,讓你身首異處。”葉爾羌只覺冷森森的殺氣傳來,自然不敢再說話,只得灰溜溜地離開。
葉爾羌又撞了一鼻子灰,心裡焦急萬分,卻沒有一點主意,他站在離宮門遠遠的地方徘徊着,觀望着,希望能看到熟悉的二王子的貼身衛兵,可是半天連一個人影也沒有。“這可怎麼辦?”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走來走去,忽然他想到了李廣,就象抓住了一個救命稻草,他決定不再等下去,先飛跑到孔雀河橋,他多希望象往常一樣能很快看見那熟悉的身影,可是他失望了,橋上人流熙熙攘攘,不時向他投他驚異的目光,有人還忍不住衝着他嬉笑指點,卻唯獨不見李廣的身影。他不敢再耽擱,朝城東一路狂奔下去,一直出了城,遠遠地看見了西域長史府,紅牆碧瓦,綠樹環繞,十分幽靜,他顧不上欣賞美景,徑直穿過拴馬柱,向府門走去,府前的看門家丁早就看見了他,跑上來攔住他的去路,“你是什麼人?在這裡亂闖?”
葉爾羌也不回答他的話,只大聲說道:“我要見你家小姐李廣!”
家丁都是一愣,可能是對“小姐”這個稱呼還很不習慣,“老爺吩咐過,我家公子從不見外人!”一名家丁說道,還特意更正爲公子。
葉爾羌一聽猛然從懷中掏出匕首,舉起老高,說道:“我是你家小姐的朋友,有要事求見,快快去通報!”
幾個家丁看了看匕首,其中一人說道:“這的確是我家公子的匕首,可是我們還是不能去通報,要是讓老爺知道了,我們都要受罰的,公子還是請回吧!”
葉爾羌大急,忽然抽出匕首,架在一個家丁的脖子上,厲聲說道:“你們悄悄去通知你家小姐,若敢聲張出去,我馬上殺了他!”那家丁看見明晃晃的利刃嚇得腿都軟了,一個勁求饒,其餘家丁相互望了一眼,有一人飛跑進去報信,不一會兒李廣匆匆從裡面走了出來,依然是一身白衣公子打拌,看見這情形臉色一變,一把將葉爾羌拉到一邊,急切地問道:“你怎麼搞成這樣子?爲什麼跑到這裡來了?”
葉爾羌也不回答他的話,只低聲說道:“找沒人的地方說話!”
李廣轉頭衝那幾個家丁說道:“這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否則本少爺饒不了你們?”幾個家丁齊聲答應。李廣這才一把抓住葉爾羌的手,將他拉進旁邊的樹林,未曾開言,熱淚盈眶,“你怎麼傷成了這樣?”葉爾羌顧不上和她溫柔親熱,只把如何被綁架,如何逃出來及到處求救碰壁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是什麼人敢對二殿下下手呢?”李廣問道。
“現在不是討論這事的時候,當誤之急是把大哥救出來,他隨時有生命危險!”
“怎麼救?就你我二人,去了還不等於雞蛋碰石頭?”
葉爾羌一把抓住李廣的胳膊,說道:“正因爲如此,我纔來找你借兵的!”
“借兵?你的意思是讓我去偷爹爹的兵符?”
葉爾羌點點頭,見李廣的神情十分猶豫,“我知道這事你很爲難,可是爲救大哥性命,無論如何也求你幫我一次!”
李廣嘆了口氣說道:“想不到你還是如此仗義之人,誰讓我喜歡你呢,做就做吧,大不了被阿爹打死。現在阿爹正在睡午覺,最好得手,你在這裡等着我!”李廣說着用妙目很溫柔地望了他一眼,然後轉身跑出了樹林。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李廣回來了,懷裡還抱着幾件衣服。
“兵符拿到了嗎?”葉爾羌急急問道。
李廣點點頭,很神秘地望懷裡一指,然後將懷裡的衣服遞給葉爾羌,“你趕緊把衣服換上,要不太惹人注意了。”葉爾羌匆匆換好衣服,青衣布衫,純粹是個家奴的打拌,李廣一笑,說道:“這才象我的跟班嘛!”
兩人不再耽擱,李廣讓家人牽來兩匹馬,打馬揚鞭一路飛馳,李廣一邊走一邊對葉爾羌說道:“我阿爹的兵都是漢人,他們平日裡屯田種地,只到需要時纔去調遣,你是樓蘭人,不要多說話。”葉爾羌答應一聲,不多時看見前面綠樹環抱,炊煙裊裊,分明一個小小的村落,葉爾羌不解地問道:“怎麼不見軍營呢?”
李廣答道:“這些士兵常年在這裡屯田種地,生活早已跟一般百姓沒什麼兩樣,哪裡還會住什麼軍營啊!”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村口,這時忽然有兩個穿着百姓服飾,手拿兵器的人擋住了去路。李廣飛身跳下馬,掏出兵符,朗聲說道:“奉西域長史李原之命,調精兵五十!”兩一見兵符,躬身施了一禮,然後飛跑進去,片刻間號角聲響起,一隊人馬列隊從裡面跑了出來,人人手持短兵器,雖然是老百姓的打拌,卻依然是虎虎生風,威風凜凜,隊伍行到兩人面前停了下來,有一人跑出來報告:“精兵五十已經集合完畢,請差遣!”李廣衝隊伍一揮手喊道:“隨我來!”於是兩人跨馬前行,身後跟着一支隊伍,那感覺還真是很威風。
一路上急行軍,專門走小路,太陽還沒下山,就已經遠遠看見五里河了。李廣讓隊伍在樹林中休息,然後對葉爾羌說道:“等天黑後我先潛進去打聽情況,等我回來後再行動。”
“那太危險了,我和你一塊去。”葉爾羌說道。
“不行,你又不會輕功,去了也是個拖累。”葉爾羌自然知道自己那點能耐,於是不再堅持。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李廣脫掉白衣,露出裡面的夜行衣,把寶劍背在背後,轉身剛要離去,葉爾羌忽然抓住她的手,叮囑道:“你一定要小心,一切都靠你了。”李廣衝他點點頭,一貓腰鑽入黑暗之中。過了半個多時辰,李廣又飄然出現在葉爾羌的眼前,他高興極了,抓住李廣的手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嗎?沒有受傷嗎?”
李廣輕輕甩開他的手,小聲說道:“我沒事,看把你急的!”李廣讓人拿過燈火,然後用一根樹技在地上畫出村裡的情況,“村裡的人家不過十幾戶人,我們要去的是村東的一家大院子,人關在後院,有五六人貼身看守,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救出他們看來是不行的。”
“他們都活着嗎?”葉爾羌急切地問道。
李廣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我已經查過了,院裡總共有二十餘人,我衆敵寡這是我們的優勢,一會我再悄悄潛回去,暗中保護人質,你帶人從前門攻進去。”
“那他們要是先把人質殺了怎麼辦?”
“人質是他們的救命稻草,不到最後,他們不會殺人質的!”李廣說道,然後又叫來幾個士兵的頭領交待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