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結果你也知道了,我強行出手,沒想到你身上的絕學竟似專門克我一般。”
“嗯,就是這樣,我認栽!”
“天可憐見,我現在是真心認你這個大哥的!若有一句虛假,讓我天打五雷轟,永世不得超生!”
說着說着黃粱開始發誓賭咒起來,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模樣,我不由得會心一笑。
“走吧,被困在鏡中世界數十年,估計你也受夠了,跟我去外面吧,也該跟你這位老朋友告別了!”
我說道,頓時神念化作的這具身體轟然湮滅。
等我再度睜眼的時候,全部神識已經迴歸本體,發現沈萬三正以一種非常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你回來了?”他問道。
我點了點頭,告訴他:“我給你引薦一位老朋友。”
說話間手指往地上一指,黃粱頓時出現在我身側。
身處外界的他看起來有幾分飄渺,一方面是其本屬仙道宗派特有的神韻,在幻化出的齊天書院衣袍映襯下看起來英姿勃發。
另一方面則來自於他這具魂體,不同於正常人,此時的黃粱全身上下看起來都是透明的,就像是一個投影一樣。
“你……你是仙山中的上仙?”初見黃粱,沈萬三目瞪口呆地接連倒退了好幾步。
“是,也不是!”黃粱笑道,並沒有打算嚇他。
“可以說我們是老朋友了。”他說。
“當然是老朋友了,當年就是我埋葬的你。”沈萬三恢復鎮定的時間比我預想中還要快。
他深深地看了眼黃粱,然後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已然喝光的香茗在那假意輕抿,但是他不停抖動的雙手卻依舊錶現出他的內心並不平靜。
“這些年來一直都是你在幫我吧?”他擡起眼皮,問道。
“是的。”黃粱點了點頭道。
“我就知道,一面鏡子怎麼會有意識呢……”沈萬三似在自說自話般低頭輕喃。
“謝謝你!保我平安出大荒,贈我一世榮華!”他說。
“我也該謝謝你!沒有你,恐怕我還在大荒中沉睡,沒有你,我也不會遇到大哥。”黃粱說道,面帶緬懷之色。
“來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打算做什麼,但是我明白,當最後一切謎團都揭曉的時候,一定會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沈萬三說道。
這一刻他的眼中閃爍着睿智的光芒,顯露出他一直隱藏在蒼老面孔下的精明。
黃粱看了我一眼,得到我肯定的目光答覆後,說道:“老朋友,我們接下來要去做的事情非常危險,爲了你的安全考慮,恐怕不得已要斬去你關於我們的記憶。”
也許是這個答案完全出乎沈萬三的意料,他的目光先是疑惑,緊接着變成凌厲,最後又化作了無奈,整個頹然地躺倒在他的長椅上。
“可以不斬去麼?我已經老了,對什麼都不再感興趣,也不怕失去任何東西,唯獨記憶……”他說道,話語十分低沉。
“從遇到你開始的這些年,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不斬去可以麼?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不會泄露你們的秘密是。”他乞求道。
“好吧,我答應你!”黃粱說道,話語中帶着一股魔力,讓人很是安心。
“真的?”沈萬三一臉欣喜地擡頭,恰好看到黃粱散發着濛濛光暈的眼睛,而後整個人漸漸陷入了昏睡之中。
“你騙了他。”我說道,沒有喜悅,也沒有生氣,全程語氣都很平淡。
“是的,但是我給了他最美好的記憶,至少……他最後關於我的記憶是喜悅的。”他說。
“可是你最終還是要斬去這些記憶。”我說道,看着眼前漸漸陷入沉睡中的沈萬三,總感覺有幾分沉重。
“那也是在他最開心的時候斬去的,他不會因此產生絲毫的不愉快。”黃粱說道,而後頭也不回地轉身向外走去。
“你流淚了。”房門口,我看着昂起頭假裝正在看天上雲朵的黃粱說道。
“沒有,魂體怎麼會流淚呢?你看錯了……”他說道。
“對了,你給他植入了怎樣的記憶?”
“按你所說,過些日子他失散多年的親兄弟會來找他,然後是兩者相認的感人場面,再之後就是這對老兄弟沐浴夕陽,攜手共老了。”黃粱說道。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這段記憶其實是剛纔我傳音告訴黃粱的。
我希望忙碌了一生的曹老醫師晚年不再清苦,與沈萬三生活在一起他也可以做個閒逸的富家翁了。
同時,以他的手段,必然可以保證兩人都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這是我對曹老醫師這些年收容我、傳我醫術的回報!
其實,按我原本的意思,不用如此麻煩,料想也沒人會來找兩位老人的麻煩。
畢竟如沈萬三剛纔說的那般,記憶是一個人最重要的財富了。
尤其對於無慾無求的老人,當對一切都不再感興趣,也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時候,也只有記憶最值得珍稀。
人越老越是容易陷入回憶之中,尤其對那些快樂時光的記憶,纔是一個老人晚年幸福的真正源頭所在。
所以,對於斬去老人記憶這件事,我一直都於心不忍!
但是黃粱不這樣認爲,精通預言術的他以非常專業的知識說服了我。
畢竟我們前路未卜,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與其到時候被敵人所趁,不如現在未雨綢繆做好準備。
畢竟,凡人實在是太脆弱了!
“走吧,沈府的僕人們該來了……”
我說道,一步邁出人已經到了西虹市之外,而黃粱也已經被我重新收到了魂戒之中。
他畢竟剛剛突破,魂體算不得穩固,尤其剛剛還施展術法去改變沈萬三的記憶,這一切都使得他的魂體需要滋養。
在我們離開後,沈府中很快就有丫鬟發現他們的首富主人昏迷在了長椅上,陣陣喧囂下又是一陣忙亂,這些都是後話。
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正是絳城,我還需要去見見曹老醫師,去跟他告別。
同時,也要忍痛做那件修改記憶之事,以便於他將來不會受到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