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我的呼吸不爭氣地變得急促起來，幾乎毫不猶豫地擡起手，急匆匆地看向手掌心，那裡當然是預料中的空無一物。
但是，在我的瞳孔中，早已根據那些看似雜亂無章的劍氣先後落下的順序，快速勾勒出一個字。
它映在我眼，射到我心，虛畫在我的手心，普通的筆畫，卻是最能牽動人的思緒。
這個字，正是“娟”字。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一定就是那女孩的名字了。
真是沒有想到，最後關頭竟是那把不靠譜的飛劍送給我這樣一個驚喜。
就是不知道做出這等事情的它，在回去後要面臨着怎樣的“修理”了，至少我知道這疑似叫“娟”的女孩脾氣並不算多好。
“娟……”我念叨着，腦海中卻不自禁地出現了另一個女孩的身影。
身材同樣的嬌小玲瓏，面孔同樣的不可方物，天賦同樣的舉世無雙，卻是常年穿着一身粉色，也唯獨粉色才能襯起她的芳華。
那是用東方堡最珍貴的彩色異蟲繭絲編織而成的名貴衣衫，是堡內唯二可以享受到這等待遇的女孩之一。
她是夭夭，另一個女孩叫熳菁。
“夭夭姐……熳菁……你們還好麼？”我想着，不知何時已經淚溼衣衫。
東方堡一別後，我不斷地安慰自己，告訴自己她們安全無虞。
這是依據當時情況做出的最穩、最可能，同時也是最可觀的估計。
可畢竟沒有親見，因此時不時地還會在心底升起一絲擔憂。
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這一刻想起她們，大概是因爲在這位叫娟的女孩身上看到了曾經夭夭的影子吧！
當然，還有一種叫做“心動”的感覺！
這一刻過往和現實交融，思念和思緒匯聚，同樣的心跳，相似的心動，卻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對於夭夭，我心中除了愛慕，大概還有着濃濃的親情在裡面，難以割捨，也不能分離。
在東方堡最終一戰來臨的時候，我們終於牽手，那是兩顆相互愛慕的心第一次直面彼此，並最終走到一起的見證。
可這一切纔剛開始，就匆匆結束了，自那以後，我浪蕩天涯，夭夭不知所蹤。
在這近一年的時間裡，我時常夢到夭夭，在夢中她越走越遠，身影越來越淡。
不知多少個夜晚，我每每因爲類似這樣的夢醒來，都如此刻般淚灑衣衫。
我時常懷疑，當年的那一刻是否真實？當時的情景，是不是真的發生過？
對於夭夭，我的感情強烈而複雜，她對我亦如是！
我相信，即使我們已經牽手，可是在夭夭的眼中，我還一直都是那個她最熟悉的長不大的孩子吧？
只不過，這個孩子還有着另一個我一直不願意承認，而她也總是想要刻意忽略的身份——弟弟。
即使，我們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
這個稱呼拉近了我們的距離，使得我從小就可以像個尾巴一樣吊在她的後面，形影不離。
可是，同樣是這個稱呼，卻也在我們逐漸長大的過程中，提前在並不久遠的未來築起了一堵難以逾越的牆……
在這堵牆的一面，醒目地寫着兩個大字——倫理。
它們在我的夢中就像是活物一樣，時不時發出譏諷的聲音，嘲笑着我的不自量力。
在這牆的另一面，同樣刻着兩個怎樣都抹不去的字眼——習慣。
我們早已習慣了彼此，尤其習慣了在親情中的彼此，卻唯獨忘卻了愛情中應有的樣子。
亦或者，我們本就不知道愛情中的彼此應該是什麼樣子！
我們像大多數青春懵懂的少年少女一樣，心中有愛，卻不懂得如何去愛。
因爲親情，因爲習慣，使得我們的心本就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麼事，絕對不可能輕易放棄對方。
可是，這樣卻導致了哪怕最終的牽手，也不過是多了一層裱糊在外的儀式感罷了。
這種在一起，與我期待中的在一起不同，與夭夭那顆少女心中幻想着的在一起同樣不一樣。
我時常想，若是那一天妖祖沒到來，也就沒有了末日來臨的緊迫感。
若是沒有那種隨時可能失去明天的緊張，也許我們都不會選擇去捅破那層紙，而是將這份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且矛盾的心情，放在未來去解決吧！
拖一天是一天，除非東方堡永遠孤獨地避世在葬月林和雲牆之間，否則我們之間的這種微妙的關係還將繼續保持下去。
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青梅竹馬的傳說之所以美好，恰恰是因爲它在大多數時候只是傳說罷了。
因爲發生的少，所以大家纔會對它充滿期待！可當事人之間的那種複雜的感情和關係，卻不是外人所能明瞭的了。
這裡面，自然也包含了長輩的態度，具體到我和夭夭這件事上，就是堡主東方贏我的態度了。
從小到大，他的態度一直很讓我感覺到困惑，這種困惑可就不是簡單一句沉迷於修行而忽略世事所能搪塞的了。
他從來都是不主動、不拒絕，不反對、不支持，似乎看淡外物、一切隨緣，單憑我們自身發展。
淡泊得讓我時常懷疑夭夭是不是他的親孫女，可是他心中隱藏着的那份火熱卻又總是在不經意間讓你感受到。
可是在我和夭夭牽手的那一刻，他臉上流露出的那份欣慰，卻又是發自心底的，散發着濃濃的祝福的味道。
我相信，如果早先他能隨意推上一把的話，這一天早就到來了！
可他並沒有這樣做，一直都是矛盾而執拗得堅持着，卻又不清楚到底在堅持什麼。
所有的困惑，一切的謎團，最終都隨着我來到外面大世界後煙消雲散，了！
也許是經歷得多了，也許是從妖祖帶來的生死危機中解脫了出來，總之很多以前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的事情，現在變得格外通透。
我終於理解了堡主在這件事上的模棱兩可和無可奈何。
是的，他心中充滿了矛盾，表現出來的就是這種濃濃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