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裡,菊城陷入暗流洶涌之中。
儘管明面上看,菊城依然活力充沛,但隨着源家、滿家受辱和蘇家入局,水面之下的爭鋒就沒有止息過。
幾次勸說不成後,源、滿兩家失去了耐性,對蘇家展開了攻勢。即便內部紛爭不斷,蘇家卻在蘇婕妤的強壓下穩紮穩打,今日失一地,明天下一城,居然沒有損耗過度,反而將觸手擴展了許多。
這些事情,盤子每天夜裡都會向秦錚彙報,但最後永遠附着蘇婕妤的話——“安心做事,無需擔憂”。這個女孩已經全身心投入戰鬥中,亮出了溫柔外表下掩藏的閃亮獠牙!
相比於這些世家,八兩地反而輕鬆下來。
自從蘇家入局後,覬覦這片土地的狼羣大都自覺退了出去,剩下幾個也被蘇家連皮帶骨碾得粉碎,再也翻不起波浪。看清形勢後,沒人再插手八兩地的事,畢竟這只是個貧民窟,和蘇家對抗實在得不償失。
而對源家和滿家來說,依然沒有把秦錚視爲大敵,也就不會在八兩地上施展拳腳,他們並不知道蘇婕妤和秦錚的往事,錯誤地將蘇婕妤感性的決策當做精密算計後的行爲,把秦錚視爲蘇家行動的棋子,沒有放在心上。
這正是秦錚的意思,雖然知道蘇婕妤的壓力很大,但眼下自身的壯大才是頭等大事。雖然卑鄙,但也無奈,畢竟他沒有深厚到有恃無恐的背景,合理規劃手中牌是唯一選擇。
就這樣,半個學期倏忽而過,當雪花飄落時,一個學期終於結束了。
日夜苦練的秦錚取得長足進步,即便不借助蘇青詩的力量,也能擋下李思萌的暴力襲擊,然後把小丫頭製得服服帖帖。看着氣呼呼的李思萌,他龜毛地給這套功夫取名爲“拈花手”,氣得李思萌暴跳如雷。
到這個時候,盤子的任務也進展到尾聲,被對手忽視的八兩地探子們四處活動,隱入菊城的邊邊角角,以八兩地爲中心,這座城市對秦錚敞開胸膛,從此再也沒有隱私。
就在此時,秦錚開始了第一次主動出擊。
新年剛過,滿家還沒享受完辭舊迎新的喜悅,就在不斷響起的電話鈴中陷入混亂。原本虛高的股指給了滿家渾水摸魚的機會,託着他們大筆斂財,一躍而成華夏東部的第一地產大亨,可就像有人戳破了泡沫一樣,*傾盆而出,徹底打懵了購入滿家地產集團的散戶們,引發大筆拋售狂潮。
散戶,就是財團之外玩股票的老百姓,他們力量小、資金少,隨着財團的前進賺點小錢,也跟着財團的退後賠點零花,原本是股市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但當他們羣起拋售時,力量絕不輸給大型財團,居然讓滿氏地產在新年開盤頭一天直接跌停,讓滿家體會到冬季的嚴寒。
大跌尚未結束,接下來幾天,儘管滿氏地產相關的財團拼命擡高股價,卻依然連連跌停,原本炙手可熱的他們,成了股市最令人談虎色變的垃圾股,到了迎風臭十里的地步。
滿家和終於變色,意識到參與到這場羣毆中的不只是發瘋的散戶,還有實力比肩甚至超越自己的團體,首當其衝的絕對是蘇家。他親自備了厚禮前往蘇家,登門向蘇家老祖宗道歉,哪知吃了閉門羹。
而當他來到源家時,同樣也吃了閉門羹。
商場無朋友,滿氏地產已經變成落水狗,誰都想分上一杯羹,源家也不例外。兩家的裂痕越來越大,最終分道揚鑣,蘇家承受的壓力終於減輕,迅速收手,坐視各方瓜分滿氏地產這塊蛋糕。
蘇家以媒體立家,對地產沒有興趣。收回手的那一刻,蘇婕妤長舒口氣,閉門大睡三天,彌補這段日夜不眠的日子給自己帶來的疲倦。
滿家以製造業爲主,地產方面全線糜爛,也就不再抽調力量彌補,迅速拋掉爛攤子以求回籠資金穩固展現。
這時候,一個之前並未入局的家族終於伸出了手,菊城何家收購了滿氏地產的大部分產業,消化了滿家的黴運,這還是滿家和幾次登門的結果。
在所有人沒留神的時候,兩家屬於滿家的地產公司被不知名人士低價買走,這種小型收購不過是撿漏,誰也不會放在心上。
如果他們知道這個不知名人士回到八兩地,向等待消息的丁子午覆命的話,恐怕就不會這麼看了。
是的,既然那些巨頭不在參與八兩地的爭奪,丁子午決定自己開發,這是最令他放心、滿意的方式,他把這件事交給了秦錚,而秦錚則把事情交給了站在丁子午面前的小胖子——金山身上。
因爲秦錚很忙,他正忙着和劉傑娜吃飯。
就算傲嬌的李思萌不願意,矜持的蘇婕妤有疑慮,出於不可告人的原因,秦錚依然需要把劉傑娜攬入手中,以此完成任務。更何況現在擁有了地產公司,但人力資源緊缺,本身是地產大亨的劉雲棟依然需要拉攏。
就這樣,土裡土氣的秦錚渾身不自在地坐在高檔餐廳中,對着眼前的牛扒發愁。
他最不喜歡的東西就是刀叉。
“你吃就是了,”蘇青詩很不滿,“做個任務還挑肥揀瘦,不知死也沒你這樣的呀!”
不是因爲這個啊!秦錚苦笑,他從沒想過自己要走玩弄女孩子心意的渣男路線,這個系統的設計實在挑戰他做人的底線。每當面對散發暖意的劉傑娜時,他打心眼裡想抽自己。
劉傑娜一邊吃着東西,一邊對他笑着:“不合胃口?”
一旁的服務生忍不住翻白眼,看看衣服質地就知道,這窮小子哪有您大小姐錦衣玉食的習慣啊,您帶他到這種地方來就是折騰他!
秦錚抹掉冷汗,強笑道:“還行,還行。”開始專心對付起面前的牛扒來。
這是他第七次和劉傑娜約會了。滿家和退出去後,劉傑娜與他迅速熟絡起來,關係不斷升溫,最終成了若即若離的“好朋友”關係,連學校的學生們都看出了苗頭,自覺離開劉傑娜三米距離,以免被秦錚連嘲帶打,囫圇吞了。
儘管約會過好多次,劉傑娜卻始終沒看透這個男生。通過父親的隻言片語,她瞭解了很多秦錚的過去,以及他和眼下菊城風雨的關係,但她和蘇婕妤不同的是,她從不把自己和別人捆綁上背景看待,對她來說,這只是男女之間的交往,與利益、背景毫無關係。
可她就是看不透秦錚。這個傻乎乎的男孩始終帶着拒人於外的氣質,即便是傻笑也感覺不到親近。她曾仔細觀察過秦錚與李思萌的相處,十分羨慕那種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生活,可惜秦錚並不會對她如此,連引得李思萌暴怒的爛話都很少對自己說。
是我不夠好麼?劉傑娜從不這麼認爲,所以她把現狀歸結爲相處時間不長。
“我們一會兒去看電影吧?”劉傑娜問。
秦錚一愣,含混地點點頭。他也很痛苦,生怕不答應得罪了這位大小姐,徹底破壞任務。
誰知道那個鬼系統會安排什麼樣的懲罰計劃!
劉傑娜一喜,衝不遠處的黑衣人做個手勢,那個人就出去買票了。
酒足飯飽後,劉傑娜拉着渾身不自在的秦錚跑去電影院,選了正在熱映的《霍比特人3》看,她其實並沒有興趣,只是覺得這種史詩級電影符合男生的口味。
秦錚卻苦了,他在山村裡蹲了三年,根本沒看過這電影的前兩部,前後連續不上,又不得不裝得津津有味,一場下來直接汗流浹背,死的心都有了。
這就是牛頭不對馬嘴的戀愛狀態,兩個人都在順着對方,兩個人都不瞭解對方,最後兩個人都累得像死狗一樣。
最後,意識到秦錚不對勁的劉傑娜無奈了,散場之後沒說幾句話,她就讓司機載着兩人,要把秦錚送回八兩地去。
一路上,車廂裡的氣氛極其尷尬,沉默得讓秦鬱想自殺。
車開了好久,劉傑娜終於打破了尷尬局面,她問道:“你根本不喜歡這些,對麼?”
秦錚一愣,機械地點頭。
“其實我也不喜歡這些,”劉傑娜語氣中充滿自嘲,“可我總覺得你會喜歡,然後強迫自己去看,傻子的做法。”
秦錚點點頭,又趕緊搖搖頭,說:“只是缺乏瞭解過程罷了。”
“我們認識有半年了,”劉傑娜有些激動,她不是蘇婕妤,沒法始終雲淡風輕,“可我還是一點不瞭解你,到底什麼樣的過程才能瞭解你呢?”
這問題,真的問倒秦錚了。
到底需要怎樣,才能瞭解他呢?這對劉傑娜是個問題。
歷數秦錚身邊的女人,蘇青詩讀讀大腦信息就夠了,李思萌可以無話不談,蘇婕妤是玲瓏心思的舊相識,這三個人都不需要秦錚自己剖白什麼。
再往前數,秦錚接觸最多的女孩就是村子裡隔壁家翠花……但有着一巴掌寬護心毛的翠花根本不需要剖白這種東西……
系統適應了秦錚的過去,適應了秦錚的身軀,卻沒有適應秦錚的大問題,那就是他根本不知道怎麼追求女孩。
是不是該攤牌了?秦錚無奈,就想張嘴告訴她一些東西時,蘇青詩忽然拓展了他的感知能力,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絲危險的寒意。
“呯——”汽車的前蓋忽然飛出去,直直擊碎了前面擋風玻璃,把司機敲暈了過去!
失去控制的汽車撞在陸墩子上,凌空翻了三圈,轟然落地。
從秦錚懷裡掙脫出來的劉傑娜大聲尖叫,卻被秦錚捂住了嘴巴,只聽到耳邊傳來秦錚的吩咐:“我下去看看,你趴好別動。或許這是你瞭解我的第一步。”
劉傑娜輕聲問:“這就是你真正的樣子?”
“或許吧,”秦錚踹開扭曲的車門,回頭一笑,“我也是第一次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