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覺得，秦錚是來圈地盤的。
以一人之力攪亂夜歌，傾覆數一數二的鄭氏豪門，與陳家、餘山交好，與李家化敵爲友，怎麼看都不會全無目的……雖說他來夜歌可以歸結爲上學所致，充滿偶然，但偶然未嘗不能變成必然，這種人走到哪兒都能掀起風暴，就算是條狗，路過一片新的地方也會找棵樹撒泡尿劃劃地盤不是？
所以送禮是必須的，誰也不是必須打生打死的，就算有上三家的支持，秦錚要對抗整個夜歌豪門，也不得不做好狠挨幾刀的覺悟。傳聞此人在菊城對抗蘇家豪門，導致心愛的女公子昏迷不醒至今，心中多有悔恨，所以親近大家，以禮換地位也是自然而然的。
沒人在意女公子的死活，也沒人在意他和女公子的愛恨癡纏，所有人都把這當做秦錚畏首畏尾的證據，既然他畏首畏尾，那給點肉骨頭打發了就好，沒必要太過重視。
這是到會前諸多豪門商議過的，連陳、李、餘山都不知道，只爲限制秦錚，防止他在夜歌坐大。
孫老是豪門公推的代表，這時候也要說話了，他笑呵呵說道：“秦少高義，我們感佩之至。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秦少這種舉動，讓我夜歌汗顏啊！”
“就是就是，怎麼看秦少也是君子，鄭家閒的蛋疼，居然和秦少過不去，也算是自取滅亡！”
“既然秦少這麼有禮貌，我們夜歌人能吝嗇麼？不能！秦少有什麼要求就說，我們一定盡力而爲！”
隨着孫老的話，許多人開腔了。夜歌豪門在這裡留了個心眼，有些話孫老可以說，因爲他年紀大了，一則老人家說什麼都是對的，秦錚不能記仇，上三家也不能指摘，二則實在不行就說他年老昏聵，說的話不認就是。
但是相比於他，其他豪門就不同了，說話的都是些年輕子弟，或是並不能代表家族的人，爲得就是面子給足，可秦錚要是不識相，非得和大家爭鋒，那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好說了。
秦錚笑了笑，衝周圍拱拱手，說：“各位謬讚了，秦錚是來夜歌上學的，別無他圖，和鄭家的糾紛只是菊城時留下的矛盾，趕上了在夜歌解決而已，與諸位無虞，也從未想過和各位爭鋒。今天送禮，要的不是情面，而是爲了甩掉手裡的麻煩。”
“麻煩？”孫老疑惑道，“秦少平滅鄭家，也算沒了後顧之憂了，誰還敢給你麻煩？”
秦錚笑道：“倒也不是別人找我的麻煩，而是一不小心砸在手裡的爛攤子。鄭家的事大家都知道，鄭春暉還在，還有自個兒的勢力，他的事我不管，本來也沒什麼深仇大恨……”
廳堂裡響起一片咳嗽聲，這是很多人掩蓋自己笑聲的做作舉動。還沒深仇大恨？他鄭春暉都被你秦少逼得弒殺親人了！摘得倒是乾淨！真要臉皮啊！
秦錚神色如常，繼續說道：“……但鄭龍騰卻死了。秦錚是個守法公民，不是我下的手，而是自蹈死路，但是爲了彌補他帶給我的損失，他下面的鄭家家業，就被送進我的手裡了。這，就是我說的麻煩。”
他這話說得確實不太要臉，誰都知道鄭龍騰不是死在他手中的，但和死在他手中有區別？再者說，誰都可以說自己守法，唯獨這個剛剛弄死了一堆人的小子沒資格。可他的話也對，明面上的人之死，他的確沒親自下手。
李正新怎麼死的？自己開槍，子彈反彈。
鄭雲怎麼死的？鄭春暉下的手。
鄭龍騰呢？還是鄭春暉下的手，只不過都對外宣稱是暴斃而已。
真正死在秦錚手裡的是那些個殺手們，或是些不起眼的小密探，他們的死活無人在意，也不可能拿來作爲秦錚的罪證。這也算是一種避嫌手段了，在座的人不少都這麼幹過，也就沒有吐槽秦錚的資格了。
更何況，眼下所有人在意的都不是這個，而是秦錚把鄭龍騰的產業成爲麻煩！
他這是要把鄭家產業拱手讓出？太便宜了吧？太清白了吧？太正大光明瞭吧？鄭家在夜歌經營多少年，積累了多少資源，秦錚居然捨得丟棄？所有人看秦錚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樣，但他們實在無法相信秦錚的高風亮節。
秦錚笑得燦爛，說道：“當然啦，如果說是平白送出去，未免肉痛，這可是比真金白銀還稀罕的東西。所以，我和陳老爺子、喬老爺子以及李大小姐商量了一下，決定來個以物易物，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以物易物？”所有人似有所悟，秦錚這般計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鄭家產業值錢，但是初入他手，重新調動、生產、收穫還是要花費大量人力物力精力的，如果拿來兌換呢？這些麻煩就到了別人手中，本身也是因爲他在夜歌毫無基礎的原因。
但是，他要兌換什麼？能不能接受？這就是接下來需要考量的問題了。
還有一些人想到了另一重，那就是秦錚就算不願意要，拿來和上三家做交易如何？上三家就真的不動心？
看到人們疑慮的目光，喬風骨笑了起來，說道：“陳家、李家都是軍門，本身就不太參與商界的事情，雖有產業，卻都在偏僻的方向，和鄭家有所偏離，所以不會插手。我就更不用說了，孤苦伶仃一個老頭，孫女也是軍人，要這些東西的麻煩比秦少還大，自然也不會插手，各位放心就是。”
這時，李夢嬌笑着說道：“秦錚與李家的關係，是不需要用利益維繫的。”陳嘯虎也點點頭。
就這句話，所有人的心都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裡。有句話說得好，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尤其是家族與家族之間相交，本身就是利益爲上，說不爲利益那是騙人的，總會有獲利的舉動。可陳家、李家說出這句話，意味就大了……秦錚究竟有什麼重要性，惹來三家捨棄利益幫他，想不透，猜不得，也不能問！
夜歌豪門馬上把對秦錚的考量又提升了一檔，僅僅是和上三家的關係，他就是夜歌豪門不要輕易得罪的人！
“秦少，說說吧，都想出手什麼？”孫老適時地補上了一句追問，讓所有人都罵了他一句老不休。
這種時候，誰先對秦錚表現出誠意，就會讓上三家高看一眼，這種道理大家都懂。可這老頭子反應居然如此快，迅速就表了態，讓別人失去了第一個與秦錚友好的機會，所有人心頭都浮現了一句話。
“老而不死是爲賊！”
秦錚笑着對孫老微微頷首，道：“進入我手中的，有現金，也有產業，還有些囤積的商品。現金嘛，我自然敬謝不敏。”
周圍響起鬨笑，到手的錢再吐出來，這就是傻子了！
“可是在此之外，所有原歸鄭家的產業、商品都可以交換，價高者得，咱不偏心。”秦錚笑着揮揮手，立刻就有人調暗了大廳中的燈光，接着就有一道投影投在了遠處的大屏幕上，上面正是這次鄭家的產業和商品清單。
一看這個，所有人瞬間倒抽了一口氣。
鄭家是豪門，傳媒、實業、能源無所不包，都有他們染指，且發展迅速，也算是夜歌之首。現在呈現在清單上的產業，有不少早就爲各大豪門覬覦多時，只要入手，自身發展就可以迅速前進五年、十年、二十年乃至五十年以上，作用之大，付出再多代價都是可以考慮的！
豪氣啊！所有人都豔羨地看了秦錚一眼。
真正的豪氣，不是一擲千金，而是拿出讓滿座眼饞的東西，卻不願自己留下。
“夜歌第一敗家子”，秦錚的新綽號算是有了……
秦錚笑着指指屏幕，說道：“如果沒什麼疑問，我們就開始吧？先說第一項，鄭家原有的紫日能源，我聽說是風能開發，國際專利啊，這個技術在國內也是拔了尖的，不知可以作價幾何？”
“秦少若願意給我陸家，三成分紅可入你手！”一個人叫了出來。
“三成少了！秦少如果給我黎家，五成！”另一人不甘示弱。
“五成分紅，再加我孫家六糧液的兩成分紅！”孫老也動了心思，老態盡去，比年輕人叫得還兇！
……
看着秦錚笑呵呵一點點壓榨着這些豪門的錢財，陳嘯虎不免一笑，衝喬風骨附耳低聲道：“這小子算是發達了，今天收個幾億不成問題吧？”
“大手筆！”喬風骨卻苦着臉，“你是不知道，他把鄭家依託機器的開發弄出的那個智能機產業轉給我時，可是要了七成的分紅啊！那可是國家保證的產業，百年不朽！”
陳嘯虎驚訝了，說道：“那麼狠？你這不是爲人做嫁衣麼？”
“我有什麼辦法？”喬風骨苦笑，“機器的開發趨於停滯，鄭家量產機器的資料可是重中之重，別說爲人做嫁衣，就是要把我賣了，我也得幫着數錢！”
陳嘯虎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笑呵呵的秦錚，怎麼都覺得這傢伙臉上帶着一股熟悉的狡詐……
李夢嬌沒有參與兩個老爺子的討論，而是靜靜看着秦錚在那裡賺錢，心裡有暖意散播，漸漸滲入四肢百骸，心頭如有小鹿亂撞一般，可是當她注意到李思萌也用相似的眼光看着秦錚時，心中卻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
“秦錚……真是個冤家！”
李夢嬌心中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