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個妹子,四十年前號稱菊城母夜叉,身手好的嫁不出去!”
“看那個老弟,五十年前江湖人稱草上飛,狂拽酷炫到沒朋友!”
“看這位老哥,六十年前花名千斤大力王,耍五十斤的石獅子不在話下……”
當秦錚第一次見到丁子午時,丁子午如此是如此介紹這羣人的。
那個時候,秦錚認爲自己被丁子午和老頭子一起坑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這倆老頭兒,真特麼仗義!
看着威風凜凜的千斤大力王,秦錚說:“多謝。”
千斤大力王斜睨他一眼,說:“謝?你小子不是說我們半截入土了麼?讓我們這羣饅頭餡兒救了,一句謝謝就完了?”沒想到這老頭還有點傲嬌。
秦錚一滯,無話可說了,一旁的劉傑娜掩口而笑,只要看到秦錚無礙,她就一切滿足了。
緊隨這羣高手的腳步,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秦錚可以清晰看到數不清的暗衛從湖畔林木中退了出來,似乎在躲避着什麼威脅。
然後,八兩地、滿家的大隊人馬就出現了。
八兩地的人出現了,劉雲棟站在他們前頭,穩穩把控住左側的密林,波瀾不驚地和蘇家老祖宗隔空對望,即便不會功夫,商業大亨的氣勢也絲毫不輸給場中的高手們。
滿家的人也出現了,滿成器和源修竹站在他們前頭,穩穩把控住右側的密林,他們不約而同關注着秦錚,直到看他衝自己招手示意,纔算放下心來,舒了口氣。
小道盡頭,丁子午帶着李思萌和金山施施然走來,衝秦錚得意洋洋地炫耀着:“怎麼樣?沒騙你吧?”
“沒!”秦錚笑着答道,雖然以他今日的勢力,丁子午當時作爲開發八兩地所需下的承諾已經沒了意義,但這羣高手的守護已經足夠償還人情了。
看着有些虛軟的秦錚,李思萌眼神閃爍,一反常態地問道:“死了沒?”
秦錚翻個白眼,這丫頭的脾氣就不能改改啊!但他還是感覺到李思萌的關切,於是搖搖頭,說:“死不了。”
“現在怎麼辦?”丁子午跟着問道,他說的是蘇家,現在他們雖然形成了對蘇家勢力的合圍,但是硬碰硬也必然會損失慘重。
秦錚搖搖頭,說:“不用那麼腥風血雨。”說完,他就忽然陷入沉睡中……或者說是昏過去了。
丁子午擺擺手,盤子趕緊上前扛起秦錚,在劉傑娜和金山的扶持下往遠處走去,這裡的事,秦錚已經幫不了了。
李思萌看着秦錚消失在小路盡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丁子午捕捉到了她的情緒,無奈地說:“去吧!”然後李思萌就在眼前消失了。
等李思萌也消失在小道盡頭了,丁子午才轉回頭,眼睛略過林、於兩位高手,又略過密密麻麻的暗衛,衝蘇家老祖宗拱拱手,說:“老鳥,又見面了。”蘇家老祖宗的名字叫蘇鐵鸞,又工於心計,顯出與年齡不一致的成熟,年輕時候的外號就叫“老鳥”。
轟——暗衛掀起一陣騷動。
蘇家老祖宗是誰?居然被個老癟三這麼稱呼?能忍麼?登時就有人向前一步,要和這些八兩地土鱉來個你死我活!
“都住了!”蘇家老祖宗的聲音傳來,音調不高,卻傳遍湖畔。
小十七一陣錯愕,她知道這老狐狸是個不亞於林、於二人的高手,可沒想到幾年沒怎麼見面,居然又有了進境,對氣息的控制如此精妙。
丁子午笑了笑,並沒有被威懾到,笑嘻嘻地說:“老鳥,今晚已經夠熱鬧了,我們是繼續玩玩,還是先回去睡覺?”這話說得有點流氓,許多年輕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這倆人年輕時候是一對吧?”最不正經的滿成器衝源修竹低聲說。
源修竹臉都黑了,反問道:“你覺得他們倆年輕時候的關係,會不會和咱倆很像?”
滿成器瞬間蔫了,他可不想老了之後被人這麼說。
不得不說,現在的滿成器禮貌多了,都懂得感同身受了。
蘇家老祖宗呵呵一笑,說:“老釘子,小輩兒間有些矛盾……”
“別介!”丁子午止住了老祖宗的話,“小輩兒間有矛盾,那是小輩兒的事兒,不管講打架談情愛,都不該是老輩兒該管的,就你這陣仗對付我都夠了,用來欺負小輩兒,你也不顧念那張老臉!”他和老祖宗是菊城那一代爲數不多的人,全然不用向別人那麼畢恭畢敬。
老祖宗眼中又是一道寒光閃過,冷笑着說:“小輩兒的雞零狗碎我不管,可老釘子,我家那小二兒莫名其妙死在了城北,總得給我個交代吧?”
“老祖宗這話我就聽不懂了,”劉雲棟插話了,“蘇二少死在城北,警察都沒懷疑秦錚,連叫去問話的流程都沒走,足以證明他與此事無關,難不成您現在成了白家人,管起警界的閒事來了?”他聲音不大,沒有那千里傳音的本事,卻言語錚錚,毫不讓步。
沒等老祖宗發話,蘇不經跳出來了,雖然大家都知道作爲同代人,他比劉雲棟差的太遠,可人家自己不這麼認爲啊!他急吼吼衝劉雲棟嚷道:“劉雲棟,你們早就和白家蛇鼠一窩了,能給我們什麼交代?蘇家的事兒我蘇家自己管,你備好棺材等收屍就行了!”
這就是打爛仗了,劉雲棟還怕他?微微一笑,道:“蘇先生這話說得,棺材我確實給自己備了一口,打算百年後自己用,如果您沒錢給令郎置備,我可以送給你。”
蘇不經那叫一個氣啊!恨不得衝上去撕了劉雲棟的嘴!他衝暗衛大喝道:“給我上!把他留下來剮了!”
雖然這人是塊糊不上牆的爛泥,可畢竟是蘇家第二代的領頭人物。隨着他一聲令下,除了林凡和於獅子,暗衛們開始向劉雲棟方向欺進。
“哼!”千斤大力王一聲冷哼,向前走出幾步,一彎腰,把地上裂成兩半的太湖石撿了起來,一手一個,拎得那叫一個輕鬆!
在他身邊,一羣老頭老太太排排站,擋住了暗衛們的去路。
見識過他們的本事後,暗衛就算再傻,也知道這可不是那跳廣場舞的角色,連暗衛兩位統領都得避讓的角色,他們這些人未必夠看。
如果只有這幾把老骨頭也就算了,人海戰術磨也磨死他們!可現在己方人少,八兩地和滿家人虎視眈眈,尤其是滿家人,想起滿家和的死,眼睛都能瞪出血來!這種硬碰硬,誰人不惜命呢?
死士也是人,平時做任務講的是一擊即走,不行再來,軟磨硬泡女怕纏郎,硬碰硬真不是他們的風格。
“算啦!”老祖宗發話了,止住了暗衛們的行動。雖然面上看着依然威風凜凜,可他心裡其實早就興起嘆息了。
蘇家最缺什麼?秦錚最不缺什麼?人!智囊型人物的缺失由來已久,不然沒必要一再遷就蘇婕妤。可戰鬥型人物就不缺麼?暗花背叛,直系力量到現在還因爲丘陵之爭的事兒被白家扣在局子裡,除了寥寥可數的逃脫者,他能倚仗的最大力量就是暗衛……能拿暗衛去揮霍麼?
這是社會規則決定的,儘管作爲商業豪門,蘇家有着普通民衆沒有的特權,可一隻嫡系力量加一個暗花勢力已經是極限,就是暗衛也是偷偷保留着,二十年沒敢示人。這可畢竟是私人武裝,再擴大下去,打擊他們的可就不是秦錚,而是來自更高層次的不可逆轉的毀滅性力量了!
相比於蘇家,秦錚缺人麼?論智力有劉雲棟、源修竹,論武力有八兩地和暗花,論勢力有滿成器,論關係還有曖昧不清的白修文……更要命的是秦錚表現出不亞於蘇婕妤的智力和遠勝於同代人的武力,反觀蘇家第三代,老祖宗心裡生出的悲涼可不是一點點。
“今天……就這樣吧。”老祖宗的話引起了連鎖反應,蘇不經、林凡、於獅子全都訝異地看着他,這可是老爺子第一次服軟啊!連蘇婕妤都長大了嘴巴,有點不可置信地看着爺爺,現在她確實有點愧疚了,畢竟……那是她的家!是她的爺爺!是她曾經努力守護和撐持的存在!
蘇家人迅速退去了,丁子午也舒了一口氣。以他們現在的勢力,要磨死蘇家的勝算很大,不需要付出太大犧牲,他最擔心的就是蘇家破罐破摔,和他來一場孤注一擲的你死我活。
“走吧。”丁子午一聲令下,八兩地和滿家人也整齊有序地退出蘇家莊園的範圍,剛退出去後,滿成器就撥通了白修文的電話,估計現在白家已經緊張死了,還是通報一聲比較好。
電話裡的白修文也放了心,有些後怕地說:“嚇死我了,你都不知道白家剛纔有多亂,要是你們兩邊拼起來,白家真心不好交代……”
滿成器並沒有在意白修文的話,他的後怕可遠遠超過白家,從丘陵回來到現在,那場腥風血雨依然不斷侵入他的夢境,讓他再也不願面對這種悽慘的場面。
可是……接下來,不會是更大的風雨麼?
“爸!”蘇不經很不甘心,“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老祖宗沒說話,蘇婕妤代替他開了口。
“二叔,這次行動的目標是留下秦錚,既然秦錚走了,消耗再多的對手也沒有意義,反而會讓秦錚更加肆無忌憚。以目前來看,退避是我們唯一的選擇,蘇家經不起無謂的損失了。”
蘇不經明白了,可他總覺得蘇婕妤給他解釋這件事,感覺怪怪的……
老祖宗敏銳地捕捉到了蘇婕妤的情緒,問道:“打算回來了?”
“我們兩清了,以後不再是朋友,只能是敵人。”蘇婕妤溫柔地說,眼中再也沒有了猶疑。
“蘇家也是我的家,我有責任去守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