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的三人組變成了四人團,多了一個蘇州陸楠,這四人都考中了進士,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和他們呆在一起,更重要是,他們要更衣出發了。
考中者要去科舉署報到,科舉署位於新城,距離他們考試的貢院很近,他們得坐牛車過去。
四人租了一輛牛車,坐上車出發了。
“下面接着做什麼,哪位兄長能否介紹一下?”韓愈問道。
現在韓愈可是第三名探花,身價倍增,說話不再像之前那樣沒有分量了。
而且他腰間也不羞澀了,剛纔宣州同鄉會給他送來三百兩銀子作爲賀禮,都是宣州在長安的大商人,雖然韓愈祖籍並不是宣州人,但他是代表宣州考上的,而且考中探花,大家臉上都有榮光,十幾名大商人便湊了三百兩銀子作爲賀禮。
這種賀禮可以收,朝廷一直都默許,所以一般考中進士後,首先是京城同鄉會有獎勵,州縣兩級官府也會有獎勵,然後鄉里的員外縉紳都會來送錢送物,很快就會收入上千兩銀子。
陸楠笑道:“今天沒什麼事,就是去科舉署報道,覈對身份,據說還要現場寫書法和試卷覈對筆跡,科舉署頒發錄取牌,代表你正式被錄取。
明天是太學和國子學發榜,後天各種活動正式開始,晉王接見,去文廟拜謁聖人,騎馬誇街,去曲江芙蓉園赴宴,然後雁塔題名,然後休息五天,第六天去吏部面試,這個面試非常重要,關係到你的官職任命,然後回鄉探親,六月初一來吏部報道。”
謝長明眨眨眼笑道:“還有一個重要之事沒說,假如你還沒有成親,你的婚姻大事可能就在這幾天解決。”
蕭臻業立刻舉手道:“先聲明,我已經成婚了,和我無關!”
“胡說,你只是訂婚,沒有成婚,我也纔是成婚!”
四人爭先恐後說自己成婚了,真真假假,誰也不知道,在一片笑聲中,牛車駛入了長安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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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府中,管家從厚厚的上萬份投名狀中找出了韓愈的投名狀,交給了杜佑。
杜佑很驚訝,沒想到這位第三名探花郎把投名狀給了自己,如果他和晉王殿下有關係,那應該誰都不給纔對,杜佑對這個韓愈充滿了興趣。
這時,管家又把其他十三份一起遞給杜佑,這些都是考中進士科的士子,當然,考中明經科的士子至少還有一百多份,杜佑興趣不大。
他想了想對管家道:“回頭你去把這位韓愈和謝長明一起請到我府中來。”
管家答應一聲,正要退下去,杜佑又道:“算了,不用請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主管吏部,這個時候最好低調一點,等授了官再說。
杜佑又翻了翻其他士子的投名狀,相比較而言,他還是對這個韓愈感興趣,他很想知道,爲什麼晉王殿下把他從第十名點爲第三名?
這時,管家又匆匆調頭回來,稟報道:“老爺,晉王宮那邊來人了,晉王殿下請老爺立刻回官房!”
杜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連忙換上朝服,匆匆趕往晉王宮。
這時,七名參事堂成員都濟濟一堂,郭宋將一份最新的鷹信交給衆人,“這是剛剛接到的快信,朱滔親自率領三萬大軍已經離開饒陽,向信都進發了,不僅如此,他的大將盧金鎖率領一萬軍隊進入了趙州,另外,田悅軍隊已經撤回貝州,田悅本人趕回元城,他應該是接受了我的建議,組織軍隊防禦朱泚北上。”
潘遼沉聲問道:“殿下的意思是說,朱氏兄弟確實是想利用這次機會統一河北?”
郭宋點點頭,“這應該是他們最高目標,如果統一河北不成,那麼就退而求其次,吞併李武俊的地盤。”
郭宋令人掛起一幅河北地圖,他拾起木杆,指着地圖對衆人道:“目前河北有五方勢力,朱滔勢力最大,田悅其次,我們有洺州和懷州,李納有棣州,李武俊目前控制着冀州、深州、邢州和趙州,雖然他在貝州大敗,但他現在的兵力還有近兩萬人,之前分散各州,現在全部集中到了信都縣,我估計他向朱滔求援,也是希望朱滔和田悅能打一個兩敗俱傷,但他還是嫩了一點,沒有朱滔的老奸巨猾,請神容易送神難,田悅已撤軍,朱滔依舊進軍冀州,他的野心依舊掩飾不住了,相信李武俊心裡明白,他一定會死守信都。”
“殿下,爲什麼我們不趁機取邢州和趙州?”右司馬張謙逸問道。
郭宋微微笑道:“如果我們過早出兵,兩朱恐怕就不會達成統一河北的共識,朱滔之所以南下,朱泚之所以北上,這個決定就是建立在我被漢中拖累,無暇東顧的推測上,我的目標並不是李武俊,而是朱滔,藉助這次機會剿滅朱滔,李武俊只是秋後螞蚱,元氣已盡,沒幾天活頭了。”
衆人這才明白,原來晉王殿下的目標是朱滔,杜佑又問道:“不知洺州那邊戰備準備得如何了?”
郭宋看了一眼張裘安笑道:“洺州的戰備要誇讚張長史,我原本以爲要到五月才能完成計劃,但整整一個冬天,張長史都呆在上黨,往返上黨和洺州十幾趟,就算下了大雪也開闢出一條通道,已在上個月全面完成了戰備,三十萬石糧食和大量軍用物資都已運抵洺州,目前洺州有三萬大軍,上黨有五萬大軍,由姚錦統率,只要我一聲令下,五萬大軍將即刻開赴洺州。”
“莫非殿下也要去洺州?”潘遼忽然反應過來。
郭宋緩緩點點頭,“朱滔、田悅、李武俊、李納、朱泚都已親自登臺,我又豈能藏身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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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幾輛寬大的馬車將一百二十六名新科進士帶到了晉王宮,路上他們得知晉王殿下有事要離開京城,所以提前接見他們。
在參事堂所在的勤政務本樓廣場前,擺放好了一百多張錦椅,一百餘名新科進士們紛紛就坐。
這時,一隊官員魚貫走出,爲首之人正是晉王郭宋,旁邊是白髮蒼蒼的主考官李泌,後面跟着潘遼、杜佑等七名參事堂成員。
旁邊有侍衛高喝一聲,“晉王殿下駕到!”
正在竊竊議論的進士們頓時安靜下來,官員們也在前面的位子坐下,郭宋走上前對衆人笑道:“本王便是郭宋,今天有幸又能看到一批年輕英才脫穎而出,你們這批人最小才二十歲,最大也不多三十五歲,正是年富力強,實踐胸中抱負之時,你們這批官員大部分都會去州縣任職,這是你們的幸運。
自古就有‘不歷州縣,無以至省臺’的規矩,沒有充分的地方官經驗,不瞭解民間疾苦,你們不可能走上高位,你們這批人中,將來或許有人會做到宰相,有人會做到尚書,但尚書也好,宰相也好,前提都是要有充分的人生閱歷,有長期的地方官曆練。”
衆士子聽得很專注,晉王的話像洪鐘一樣敲在每個人心中,讓他們深思,讓他們回味,數十年後,還有人會想起當年晉王說的一番話。
“我常常對大臣們說,做官最重要的是能力,什麼是能力,災荒來了,你要組織百姓們抗災,百姓有難處,你要想辦法解決,敵人殺來了,你要組織鄉勇守城抗敵,你要能把一個滿目瘡痍的縣城恢復興盛,總之,就是一句話,你要能獨擋一面,這就是能力。
你們前半生基本上都在拼命讀書,大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有能力的人不多,從現在開始,你們就要走向新的考場,去磨練自己的能力,去掌握做人做事的技巧和態度,這場新的考試或者會是十年二十年,我希望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能通過大考。”
郭宋的話再次激起了士子們熱烈的掌聲,郭宋擺擺手,又笑道:“至於貪贓枉法那些事我今天不想多說,等你們正式入職後,我再好好給大家上一課,原本是後天接見各位,但河北戰事已起,我不得不出發了,朱滔、李武俊、田悅、李納他們都已在戰場上等候,我豈能缺席?後天主考官李閣老和參事堂七位閣僚將代表我請大家赴宴,大家儘管放下包袱,痛痛快快地喝酒,在此,我再次預祝各位前程似錦,一帆風順!”
韓愈心中激動難耐,他振臂大喊道:“預祝殿下
衆人一起大喊,“祝殿下旗開得勝,凱旋歸來!”
當天晚上,晉王郭宋悄然離開了長安,率領一萬五千應急騎兵向東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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