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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的家傳《破風決》是一門邪功,修的是無情,絕情,天地萬物當屠之。
修煉過程中極其危險,沈城剮去所有塵事,刨除雜念,無怨無恨,無悲無喜,這才十重大成,睥睨蒼生。
陸慎行將系統的那些話在腦子裡仔細過濾了兩遍,乾脆叫絕情劍法無情劍法不就好了,裝|逼叫什麼破風決,不然他也不至於到現在才明白。
“你一開始怎麼沒告訴我這些?”陸慎行心裡鬱悶,早知道的話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白浪費時間。
彷彿是知道陸慎行所想,系統的聲音響起,“叮,陸先生,任務世界是你自己選的,已記錄存檔,不能刪除。”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選了一坨翔,也要捏着鼻子吃下去。
這就是遊戲規則。
莫名覺得自己被坑了,陸慎行思緒很亂,他擡頭問花伯,“要怎麼忘情棄愛?”
花伯捋捋鬍子,“浮塵珠。”
他又說,“世上僅有兩顆,據我所知,一顆多年前被皇帝拿去給裳月公主服用了,剩下的那顆在太和寺主持手中。”
幽龍堡擁有天下最縝密的情|報|網,陸慎行叫來負責此事的赤風堂堂主,很快就知道有關太和寺的所有動向。
就在兩日前,主持死於非命,浮塵珠不知去向。
這年頭死個人是常事,偏偏趕在這節骨眼上,就不尋常了。
大廳氣氛沉重,陸慎行靠着椅背,側臉線條繃的冷硬,身上散發着灰暗氣息,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在心口聚攏。
“我想起來了一件久遠的事。”花伯喝了口茶,“少小時我心性貪玩,偷聽師傅和幾位師伯的談話,聽到了一個人,沈琉。”
“後來外出遊歷,我結識了通曉天下事的奇軼閣少主,從對方那裡得知那沈琉原先是名天下第一殺手,行事孤傲,冷血,他劍下的亡魂很多,某日,有人發現他死在河邊,當時一身內力盡失,廢人一個,江湖都以爲是仇殺。”
“他一死,那些人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對着他的屍首泄憤凌|辱。”花伯停頓了一下,才道,“以前一直困惑是何人能勝過他,現在想來,置他於死地的是世俗之物,也是他自己。”
那句到嘴的“廢去一身武功能不能救他”給嚥了回去,陸慎行沉默下來。
把武功廢了,也是看天活命。
這幽龍堡上下看着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榮辱與共,但其中多半人的忠誠都是有沈城無人能敵的身手做前提。
沈城殺戮太多了,他如果成了廢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搶着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啃他的骨頭。
“廢掉武功的途中經脈真的還會爆|裂?”陸慎行還是問了出來。
“劫數難逃。”花伯嘆了口氣,“十一,你同我回谷吧,谷主和凝香他們很掛念你。”
“不了。”陸慎行擺手,謝絕好意,他如今哪兒也不能去了,只能待在這裡,忙活三年多,到頭來一場空。
花伯廢了一番口舌,見陸慎行心意已決,他搖搖頭,罷了。
烏雲翻滾,漫天雨幕傾斜
陸慎行蹲在屋檐下,狂風暴雨毫不客氣地撲過來,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覺得自己跟桌上的杯具一樣。
任務沒完成,目標就快死了,看來他的好運全被狗叼走了。
不知怎的,陸慎行腦子裡浮現了三姑的臉,三姑加害他的目的是爲了沈城,那沈城封她的口,是想把什麼變成秘密……
陸慎行突然起身,目光駭人,背後貼上來溫熱的軀體,他按住腰上的手,厲聲問,“你知道?”
沒來由的一句,沈城卻聽懂了,他泰然自若,頷首道,“生死有命,不強求。”
雨越來越大,青石路上清脆響,陸慎行依然將耳邊的聲音一字不落的聽全了,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世間誘|惑太多,悲苦太多。 ”沈城的目中閃現一抹溫柔,“莫怕,我不會留你一人獨活。”
操!陸慎行滿腦子都是這個字,他知道沈城是認真的。
“222,我放棄這卷。 ”
“叮,任務還差百分之五,陸先生確定嗎?”
“當我沒說。”
陸慎行的脣角極快地勾了勾,竟然就差這麼一點點了,他不如賭一把。
那百分之五是什麼?陸慎行邊想邊轉身,額頭的傷暴露在沈城眼皮底下,等他反應過來,面前的人已經是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陸慎行立刻採用安撫他家哈哈的那套方法,一遍遍順摸沈城的頭。
“去穿鞋,更衣,洗漱,吃飯。”
斜飛的雨滲透白色裡衣,沈城沒動,雙眼赤紅。
陸慎行拉着沈城回屋,那些思緒並沒有隨着寒意消失。
在接二連三死人後,翠竹園裡除了陸慎行和沈城,再無其他人的氣息,花伯來過的痕|跡還在,沈城察覺到了,他陰鬱着臉一言不發。
陸慎行把溼衣衫脫了,沈城過去拿梳子給他梳理髮絲。
“另外一顆浮塵珠在你手裡。”陸慎行冷不丁開口,他的語氣肯定。
“已毀。”梳子從上往下,發出很輕的聲音,沈城目光一冷,“世間再無浮塵。”
陸慎行嘴皮子抖抖,扯出一個譏誚的弧度,你他媽不想活別拖上我啊!
脣貼近懷中人的臉頰,重碾了一下,沈城垂下眼瞼,洶涌着黑沉的色彩,他厭惡甚至恐懼那種枯燥無味的日子,所以寧願親手毀掉浮塵珠,選擇死,也不願割捨現在的溫暖。
他的生死由他決定,誰也別想奪走他的記憶。
陸慎行退開,頭皮一疼,他換了一身衣衫去廚房拿吃的。
留在原地的沈城把梳齒上的幾根髮絲弄下來,放在掌心裡整理好,收了起來。
夜裡陸慎行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旁邊,撲了個空,他當下就驚醒,扭頭的時候被牀前的黑影嚇一跳。
“你不睡覺幹什麼?”
沈城將手中的盤子端過去,嗓音裡無一絲睡意,“桂花糖酥糕。”
快速爬起來,陸慎行摸索着去點燈,屋裡亮堂起來,也把沈城那張蒼白的臉和一身的血拉到他的視線裡 。
沈城抿脣,“雞血。”
“……雞惹到你了?”陸慎行檢查的動作一停。
沈城捏住一塊遞到陸慎行嘴邊,神情冷漠道,“吵。”
滿鼻都是腥味,陸慎行張口吃下去,他見怪不怪,再這樣下去,別說雞了,連人都要血濺三尺。
盤子空了,陸慎行吃撐了,沈城的脣邊帶起,蘊着滿足之意。
重新睡下後,沈城把頭靠在陸慎行肩窩裡,深情呢喃,“季季……”
陸慎行煩躁地把被子一掀,裹住沈城,“它被你吵醒了,你和它玩吧。”
轉眼已是深秋,沈城不再出去,常常蹭在陸慎行身邊,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幼崽。
陸慎行反而不急了,也淡定了。
他要改變沈城的命運,對方就不可能無悲無喜,這本身就很矛盾。
只有做行屍走肉,才能避免,可是沈城已經過夠那種日子。
所以就算有浮塵珠,沈城忘情棄愛,一切回到原點,他還是會葬身火海。
橫豎都是死,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那就等死吧,陸慎行翹着腿看夕陽,沈城在看他,黃昏近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次有存稿(雖然目前只有一章)可以提前設置更新時間了,你們覺得定個什麼時間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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