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司傑的這個吻與上次喝醉的時候很不同,不是單純的嘴脣觸碰,而是直接撬開唐素怡的牙齒強勢而入。
他的另外一隻手扣住了唐素怡的後腦勺,用力往自己的身上按,單薄的衣服下兩人的身體緊緊地壓着彼此。
幾乎是潛意識裡,唐素怡奮力掙脫了康司傑的禁錮,舉起手狠狠地朝對方臉上扇過去。“啪”的聲音劃破了寂靜的病房,她壓抑自己內心的怒意苛責說:“康司傑,我說過我們之間只是朋友,請你放尊重點。”
沒有預期的難堪,康司傑捂住自己發燙的臉頰,突然戲謔地笑說:“小怡,這巴掌我記住了,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地求我留在你的身邊。”
說完,他收起了臉上淡淡的失落,倏然轉身離去。
直到病房裡再次恢復了寂靜,唐素怡的身體才軟軟地倒在牀上,胸口處傳來了一陣陣的劇痛。自從葉琛離開病房以後,她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就像有什麼堵住了胸膛,壓得透不過氣來。
看着一地的狼藉,唐素怡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她總覺得今天的康司傑身上有種從未見過的暴戾,就像隱藏了什麼怨氣似的。
就在唐素怡換好衣服準備去探望周麗華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唐英年正快步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帶着說不清的震怒和惶恐。緊跟在他身後的是身穿黑色長款外套的唐振華,以及滿臉恨意的唐秋萍。
看得出來,他們此刻的情緒很不一樣,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似的。
“爸,你不舒服嗎?臉色怎麼這般難看?”唐素怡關切地走到唐英年的身旁,想要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卻被狠狠地拍開了。
“別過來!”唐英年的語氣冷得就像面對着陌生人,轉過身坐到沙發上,怒氣衝衝的表情與平日溫和的樣子判若兩人。
手背拍得浮起了紅腫,唐素怡有些委屈地問道:“爸,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媽的情況不穩定嗎?我現在就過去看看。”
“你哪裡也不要去,就在這裡站着。”唐秋萍高八度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她盯着唐素怡,脣角以一種奇怪的角度往上揚,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葉琛已經在來醫院的路上,很快就會到。你先別急,好戲還在後頭呢。”
唐秋萍一番莫名其妙的話,讓唐素怡摸不着頭腦,可是潛意識裡卻有股恐懼在一點點地翻涌。
誰也沒有說話,原本冷清的病房裡彌散着一種說不清的荒涼。唐素怡就這麼站在原地,不說話,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發現他們都在刻意避開自己的視線。
反常的狀態,讓唐素怡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而痛苦的,唐素怡不斷地在腦海中思考造成這種異常的原因,可是不知爲何,腦子卻像塞了漿糊般根本無法思考。
“爸,有什麼事不可以直接說嗎?是因爲我做錯
了什麼事惹你不高興了嗎?”唐素怡不甘心地上前一步,將近走到唐英年的面前時,卻被唐振華擋住了去路。
唐振華冷冷地哼了一聲,用一種嘲弄的語氣責罵說:“做過什麼你心知肚明,你以爲我們都是傻子嗎?”
“我……”唐素怡剛想反駁,可是腦子裡卻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這個念頭從踏入唐家開始,已經千百遍地反覆循環浮現,卻沒有一次是如此的強烈和可怕。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葉琛高大的身影很快出現在病房裡。他穿着西裝一手提着公文包,應該是從會議室直接趕過來的。一路跑過來也許太急了,他的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衣襟也溼了一片。
“爸,我來了。”葉琛走到唐英年身旁,略微驚訝所有人都在這裡。他扭過頭望向唐素怡,眸光微微一斂,摻和着不明的因素,壓低聲音說:“可能是誤會。”
“誤會?葉琛你是否一早就已經知情,一直在幫她隱瞞真相而已?”唐秋萍憤怒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朝葉琛揚了揚,用一種吃人般的目光盯着唐素怡,嗤笑一聲說:“好,既然現在人都到齊了,我們就當面去問這個女人。”
無助的感覺一點點地從唐素怡的心中涌出,唐英年一直對自己寵愛有加,絕對不會用這種厭惡的表情看着自己。他的態度突然轉變成這樣,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說明原因……她雖然已經猜到了幾分,可是心中依然存在僥倖的心理。
“好。”唐英年緩緩擡起頭,表情是掩蓋不住的哀傷。他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唐秋萍操作,然後愣坐在沙發上不再說話。
貴賓病房是酒店式的兩居室,設施一應俱全。唐秋萍握着手機走到電視機前打開了開關,然後拿出手機連接上了網絡。
手機與電視機是可以連接網絡然後同步播放的,唐秋萍神色凝重地擺弄了一會兒,畫面上突然出現了讓唐素怡感到心慌意亂的畫面。
畫面上的情景已經過去了很久,唐素怡對當時的情景甚至有些模糊。可是當這一切清晰地重演時,她的心就像瞬間冰封,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想法和辯駁的能力。
日落黃昏下的簡陋辦公室裡,出現在畫面中的是珍珠場主管黝黑的臉容。他坐在辦公桌後,翹起了二郎腿,右手夾着煙,正用一種挑釁的語氣盯着攝像機的方向。
他從抽屜裡抽出了一張相片,用手指重重地敲了一下,裂開嘴笑了,露出一口的黃牙:“這是唐家的千金,六年前在巴厘島走散。唐家太太病危,唐先生十萬火急在泰國尋找親生女兒的下落,賞金是五十萬美金。”
“你的意思,是讓我假扮唐家失蹤的女兒,騙取賞金?”
熟悉的女聲響起,雖然辦公室的光線有點暗,可是畫面中的女子卻正對着攝像頭。雖然衣着簡單、素面朝天,可是任何人都能一眼就認出來,她就是此刻站在病房裡的唐素怡。
“不是騙,而是完成一個病危母親的最後心願。我只是幫尋找唐小姐下落的J先生帶口信,如果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直接打電話給他。”
“賞金是多少錢?”
“五十萬,事成以後對半分。”
“容易識破嗎?”
“不容易,唐家的女兒始終已經六年了,你可以假裝失憶,其它事情J先生可以處理好。我所知道的事情就這麼多,希望你能儘快聯繫他。二十萬美金,你在這裡剝一輩子珍珠都賺不回來。”
“好,我會考慮一下。”
畫面中的女人離開以後,主管馬上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我已經按照你的說話告訴了蘇怡,她去不去我也能分到錢吧?好……好,那謝謝了!”
視頻播放到這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重新回到在唐素怡的身上。只見她垂下頭,表情卻出奇地平靜。
這種感覺就像自己的傷疤,當着所有人被硬生生地揭開了,血淋淋的傷口毫無保留地呈現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唐素怡曾想象過千百種自己身份被揭穿的情景,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淡定。她原以爲自己會因爲悔恨而嚎哭,又或者因爲真相的揭穿而悔恨哀傷。可是沒有,一點也沒有。
她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就像一直壓抑在胸口處的大石突然被無情地敲碎。雖然自己受了重擊,可是那種壓抑得將近絕望的感覺卻一併消失了。
長期頂着謊言度日,唐素怡早已麻木得失去了自己。她深知紙包不住火,真相終有一日被識破。所以她緩慢地擡起了頭,頂着所有人疑惑和譴責的目光,鎮定地承認說:“沒錯,視頻中的女人是我,我並不是真正的唐素怡,可是……”
還沒等她說完,唐英年臉上的痛心已經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情緒就像崩潰了一般衝到唐素怡的面前,舉起手狠狠地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劃破了詭異的氣氛,唐英年指着唐素怡的鼻尖,雙眼變得血一般鮮紅刺眼:“你……你……”
連續說了好幾個“你”字,唐英年已經震怒得說不出話來。他捂着胸口的位置,臉色泛起了青白,還好身後的唐振華及時上前扶住了他的身體。
“哥,你要冷靜……注意身體!”
“爸,雖然剛開始的時候我是爲了那些賞金而來,可是我一直把你當作親生父親般看待,我一直在找機會跟你們說清楚我的身份……可是……我知道自己錯得很離譜,可是我真的沒有心傷害你們……”唐素怡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滿臉哀傷地盯着捂住臉頰的唐英年,一時間心痛的感覺瘋狂地襲擊全身。
唐秋萍還算鎮定,從容地指着定格在電視機上的畫面指責說:“蘇怡,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心思那麼的狠毒,爲了錢欺騙了所有人,還好有人把這視頻發給我,否則我們會被你矇騙一輩子,唐家的一切都會被你搶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