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着手,顧西柚愣愣地看着這從天而降的白色雪花,剛剛一落到她的手心裡,就全部融化了。
她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清楚這雪花的形狀。
實在是無聊到了極點,顧西柚索性雙手朝上,想要把這雪花給抓住。
主人到底什麼時候纔會回來啊?
顧西柚沒有聽明白他剛纔說的話的意思,難道是讓她自己循着找回去嗎?
就這樣跟雪花玩兒着,顧西柚往前走到了這片樹林的入口。
“嘎吱”一聲踩到了一片枯葉,顧西柚連忙往後退了退。
她雖然是從森林裡來的,但是她現在卻一點都不想回去了。
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是不是很奇怪。
顧西柚縮了縮脖子,她擡了擡腳,這樣站着她覺得自己的腰好累,畢竟現在還不是很習慣這樣的姿勢。
明明她之前沒有穿着這厚重的衣服,都不會覺得太冷。
可是現在爲什麼反而會覺得這從領口灌入的冷風,讓自己冷得受不了了呢?
顧西柚把大帽子扣了下來,戴在腦袋上。
這衣服帶着顧靖希身上好聞的味道,她特別喜歡。
彷彿這樣待着,就像是顧靖希陪在自己的身邊一樣。
不知道其他的人是不是這樣,顧西柚光是想到顧靖希,胸口就散發出一股暖流,讓她的脣角控制不住地想要上擡。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動作。
“顧……”
顧西柚張了張口,慢慢地練習着顧靖希的名字。
她在第一次聽到有人叫他“顧靖希大校”的時候,就牢牢地記住了這個名字。
只是後面的兩個字她現在一時間記不住發音了,聽得最多的就是顧靖希叫顧祈言的名字,所以這個字她能夠輕而易舉地念出來。
光是念着這個名字,心裡都是滿足的。
顧西柚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穿着的這雙大棉拖,也是顧靖希給她的。
露出來的腳裸已經冰涼了,顧西柚把手一伸,這長長的衣袖就把她的手給遮擋得嚴嚴實實了。
靈機一動,顧西柚把腳也伸了出來,於是這同樣長長的褲腿,也可以把她的光腳給遮擋住。
重新塞回棉拖裡面,顧西柚開開心心地站在原地,光是想着顧靖希,這時間似乎過得很快。
顧靖希現在正在做什麼呢?
顧西柚用袖子捂着自己的臉,一張小臉都通紅了。
顧靖希放在鍵盤上的手一頓,他把工作時用的眼鏡取了下來,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心裡有一種隱隱的感覺,可是顧靖希刻意不去想,他已經做出了決定,就不會再顛覆自己的選擇。
他從來都是這樣的一個人。
揉了揉太陽穴,顧靖希站起身來準備倒水,卻下意識地朝着書房旁邊的沙發看了看,彷彿這裡原本是躺着什麼人一樣。
在察覺到自己的這個動作之後,顧靖希的身體一僵,握着杯子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緊。
“我到底在做什麼。”顧靖希皺了皺眉頭,對於這樣的自己很是不滿意。
心煩意亂的顧靖希加入了部隊的槍法特訓,把那幾個總是不思上進的人拎着綁在了靶子上,用切實的行動告訴了他們,什麼才叫做——
鬼畜。
過量的運動都不能讓顧靖希冷靜下來,他的臉色冷得可怕,轉身走進室內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現在的狀態根本看不進去文件,顧靖希很是煩躁地坐在沙發上,閉上了眼。
煩人的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震動起來的。
一看到是顧祈言,顧靖希的情緒更加煩躁了,他面無表情地掐斷了一遍。
誰知道那頭的顧祈言就像是知道他的意圖一樣,鍥而不捨地繼續撥打着,彷彿要挑戰顧靖希的忍耐底線。
“很好,顧祈言,你最好打電話找我是有事情。”顧靖希聲音冷寒地接了起來,他完全不知道顧祈言什麼時候對他如此的關心了。
“我找你自然是有事情。”顧祈言慢條斯理道,“平時你見過我給你打電話問候嗎?”
顧靖希的眉頭更是緊蹙了起來,他不耐煩地用食指敲擊着沙發的扶手,沉聲道:“有話就快說。”
“二叔,你分明知道我打電話來要問什麼,你現在是要故意扯開話題嗎?”顧祈言光是聽顧靖希說這話,就已經猜得七七八八了,“梚梚很關心柚柚的情況,你讓柚柚接電話。”
“……”顧靖希頓時就啞口無言了,他沒想到這小子一上來就來這招。
顧祈言並沒有問顧西柚到底好不好,他只是讓她來接電話,這下子豈不是一目瞭然了?
見顧靖希不回答,顧祈言低笑一聲。
他雖然早就有了預料,可是他想象中的自家二叔,很明顯沒有實際上那麼絕情。
“你是不是把柚柚趕到門外去跟部隊裡的人訓練去了?”顧祈言無奈了,“雖然她看起來不像是個女孩子,可是也請你善待別人啊,說不定人家還沒成年呢!”
顧祈言最後一句話半真半假,騙的就是對於異性沒有太多常識的顧靖希。
如果不知道還好,聽到這句話,顧靖希的胸口忽然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難受不已。
他承認,自己確實是有一點後悔了。
顧西柚那丫頭看上去瘦瘦的,身上都沒有丁點的肉,現在這樣被扔下,估計撐不了多久吧。
可是顧靖希都已經給她說清楚了,讓她趕緊回到她原來待着的地方,不要再跟着自己了。
更何況現在聽說她年紀小,顧靖希的愧疚根本就掩飾不住了。
心中的天平正要動搖,顧靖希就想到,顧西柚是在那樣惡劣的環境裡面長大的,到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說明她的生命力很頑強,並不像是他現象中的那樣嬌弱。
“二叔,你爲什麼不說話?”顧祈言越聽越不對勁,他遲疑道:“難道你把人家小女孩子的,扔到後山去了?”
並沒有扔在後山,但是情況都差不多了。
“難道比這還惡劣?”顧祈言說到這裡,頓時就不說話了。
因爲他已經被他家顧太太給掐了一把,用力的。
“顧祈言!!你看看你乾的好事!!!”桑梚把所有的鍋都甩到了顧祈言的頭上。
說好的二叔一定會好好地對柚柚呢!!
他們才走了多久啊,都已經把柚柚給扔了!
桑梚急得團團轉,她紅着眼看着顧祈言:“你們那山裡有沒有狼啊!一會兒天黑了會不會危險!”
顧祈言把桑梚抱進懷裡輕哄着:“柚柚不會有事的,她從小不就是在狼羣里長大的嗎?”
“誰說的?!你說的嗎!”桑梚拒絕接受顧祈言的安慰,“你們就是沒把她當人是吧?還把她跟狼狗一樣同等對待?我不管她是在哪裡長大的,但是她是人!祈言,她是人啊!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看到桑梚哭了,抱着愛寵大機密裡面自己最喜歡的兔子“小白”,顧大白也在一旁跟着“哇”的一聲哭了。
那眼淚就像是水龍頭一樣,收放自如。
顧大白抱着“小白”走到他家美人媽咪的身邊,一隻手抱着桑梚的大腿,開始跟着他家媽咪一起哭。
“嗚嗚嗚嗚……壞……”顧大白一張包子臉都要皺在一起了。
下午的時候他還送花花給自家爹地呢,現在立刻就翻臉不認人。
“大白,你說誰壞啊。”顧祈言哭笑不得地蹲下身要去抱他這傻兒子,結果被顧大白寶寶嫌棄了一臉。
顧大白寶寶扁着嘴看着顧祈言,然後又抽瞅了瞅他手裡的電話。
這黑鍋自己不背,顧祈言連忙把通話切換成了外放,出賣了顧靖希的聲音。
“大白哭了?”
一聽到顧靖希的聲音,顧大白見他家媽咪的眼圈兒還是紅紅的,他更是不開心,扯着嗓子就開始嚎,簡直比那被壓了五百年的孫猴子還委屈。
“壞……壞……”顧大白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學會的這個詞,衝着手機喊着,邊哭邊喊。
顧祈言在一旁煽風點火道:“雖然你媽咪答應帶你去看的姐姐沒有了,但是大白不哭,堅強,你還有你的二叔。”
顧大白哭得很認真,連他的兔子掉到了地上都沒有發現,他嫌棄地揮了揮手。
一切惹他媽咪不高興的人,都是大壞人!
“二叔,大白嫌棄你,他說他不喜歡你。”顧祈言一臉認真地給顧靖希轉播,“看來下次可以不用帶大白來見你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了窸窸窣窣的穿衣服聲音。
顧祈言把手機拿到桑梚的面前,就聽到那邊傳來一聲憋屈的“我出門了”。
“二叔路上小心,現在天也快要黑了。”顧祈言的脣角一揚,在他家顧太太終於緩和的表情裡,走過去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桑梚一把拍掉顧祈言的手,不開心道:“你少給我來這套!你這個大騙子!”
“柚柚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而此時此刻,顧西柚無慾無求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顧靖希,就快變成一塊兒望夫石了。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樹林深處,那漸漸亮起來的——tqR1
綠油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