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暗,風越來越大,一個閃電又一個閃電接連不斷,轟隆隆的雷聲在頭頂炸開,蘇雀眯眼迎風往前走去,鵝黃色的長裙包裹着雙腿,還不至於太冷,裸露在外的雙臂卻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層又一層雞皮疙瘩。
四下看了看,除了像她一樣匆匆行走的路人,那些穿馳而過的出租車全部有客,蘇雀擡頭看了看烏雲壓頂的天空,心裡默默希望自己坐上車後再下雨。
然而,天不遂人願往往如此。蘇雀剛在心裡默唸完這句話,傾盆大雨便瓢潑而下。
勞斯萊斯還被擠在車流之中,凌鏡眯眼看向蘇雀,龐大的雨幕沒有遮擋那抹鵝黃亮色,他看見蘇雀正一手擋雨一手拎着裙襬狼狽無比的朝前奔去,再看向後視鏡,秦飛樓仍在望着車窗外的街景發呆,隱隱約約看得出他有些失魂落魄。
“秦總。”凌鏡終於忍不住開口,“蘇小姐在前面。”
一句話就讓秦飛樓回了神,他看向車前,果然,那個女人正穿着高跟鞋朝前跑着,就在大馬路上,連一輛出租車都攔不到,四下更是沒有可避雨的地方,孤身一人的她只能朝前跑去,可憐,卻又可氣!
不是跟着傅寧勳走了嗎?那個男人怎麼能讓她自己在大馬路上晃?這麼大的雨,夜裡不發燒纔怪!
可這都是她自找的啊!
秦飛樓斂眉望着她在雨中狼狽奔跑的背影,寧願吃這種苦頭也不願留在他身邊?
突然,那個嬌小的身影一歪,晃了又晃還是跌倒在路上,怕是穿着高跟鞋不小心崴了腳吧?只見她撐着地像是要站起來,但不知怎麼的,又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
“秦總!”凌鏡擔憂地叫了一聲,看向後視鏡,秦飛樓一雙暗黑的眸子裡全是擔心,可爲什麼不說話?爲什麼不開口說去接她?
車流逐漸疏散,凌鏡收回視線踩下了油門,車子迅速逼近那個跌坐在雨裡的身影。
即將到達蘇雀身旁時,凌鏡故意放慢了速度,或許秦飛樓會臨時改變主意讓蘇小姐上車呢?凌鏡是這樣
想的,可他的自作主張只換來秦飛樓一聲低呵,“加速!”
加速?
凌鏡是總裁之命難違抗。
車子飛速朝前駛去,在經過蘇雀身旁時濺起了一些水花落在了蘇雀紅腫的腳腕。
跌坐在雨裡站不起來的蘇雀感受到一輛車從她面前疾馳而去,忍不住暗罵了一聲沒素質,擡頭看過去時卻徹底呆住了!
那不是……秦飛樓的車麼?
腳腕的刺痛被蘇雀心口的隱痛取代,那輛車彷彿發泄什麼怒氣似的從她身旁迅速經過,又在她眼前消失於大雨之中。
蘇雀渾然不覺自己還被大雨澆灌着,她就那樣呆呆地看着勞斯萊斯遠去的方向,好像看着她曾經最依賴的東西一點點化作了泡沫最終從心底蒸發。
就算在美國的時候,她也能看着那張卡上每個月多出來的錢,自我安慰她和秦飛樓還有一絲關聯,哪怕當時她覺得秦飛樓是在羞辱她,可因爲那張卡片,她總覺得走投無路時還有回頭的機會。
這次,怕是什麼都沒有了。
他明明就看得到她在雨裡跌倒,可他決絕地選擇從她面前果決離開。
就像……她離開星河華府時那樣?
秦飛樓當時是那種感受嗎?心口滯澀卻又無力挽回?
“蘇雀!你是不傻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怒吼穿過緊密的雨簾傳到蘇雀的耳朵,她有些木木地擡頭,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她冰涼的手腕已經被人握住。
雨滴砸在蘇雀臉上,她不得不眯起眼睛來,可既便如此,那人的臉仍是模模糊糊讓她難以認清。
“蘇雀!你倒是他媽的給我站起來啊!”
這聲音倒是熟悉。
“彭佑安。”蘇雀終於開了口,冰冷的氣流衝擊着她的身體,連臉都有些發僵了,她無辜地看向彭佑安,“我腳扭了,站不起來。”
彭佑安皺着眉頭暗罵了一聲什麼,蘇雀沒聽清,只覺得被凍僵的身子瞬間被彭佑安抱了起來,下一秒,她就被
塞到了車裡。
同樣被淋溼的彭佑安把蘇雀扔進車裡之後,氣呼呼地摔上了車門,“砰”的一聲,蘇雀只覺得耳朵裡有些“嗡嗡”的發鳴。
她顧不得那麼多,被大雨澆了個溼透,她現在渾身控制不住地發着抖,車裡還開着冷氣,她一手抹臉一手打開了暖風。
此時,彭佑安也坐回了駕駛位,兇巴巴地瞪了蘇雀一眼,好像有話要說,可一看蘇雀兩隻漆黑的眼睛漫着水霧,那模樣比痛哭流涕還可憐,他乾脆別過頭去看着前方狠狠地踹了兩腳油門。
坐在副駕上用紙巾擦拭胳膊的蘇雀,感覺得到彭佑安的生氣,也不知爲什麼,蘇雀覺得彭佑安那兩腳應該特別想踹在她身上。
避免與彭佑安有視線接觸的蘇雀一直低着頭,她並沒有看到那輛濺她一身水的勞斯萊斯就停在街角。
車裡的男人冷漠地看着那輛紅色的跑車與他擦身而過並最終消失於視野。
“走吧。”良久之後,秦飛樓冷冷地命令,“去公司。”
“是。”凌鏡打開了雨刷,眼前的世界漸漸清晰,可他的心卻被困惑籠罩。
明明可以自己把蘇雀接上來,爲什麼要給彭佑安打電話?秦總真的打算把蘇小姐拱手讓人了嗎?爲什麼不是傅寧勳而是彭佑安呢?
是的,彭佑安的出現不是巧合。
原本正在廣告公司開會的彭佑安,忽然接到了秦飛樓的電話。
“國賓酒店西行八百米,去接蘇雀。”秦飛樓沒等彭佑安開口便直接命令。
彭佑安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手機屏幕,皺着眉頭走出了會議室,“你自己怎麼不接?”
“嘟嘟嘟……”緊接着,話筒裡就傳來了掛斷的聲音。
彭佑安拿着手機覺得稀裡糊塗,這是哪一齣?秦飛樓居然打電話讓他去接蘇雀?他們分手了嗎?
很快,大雨擊打玻璃窗的聲音就打斷了彭佑安的胡思亂想,他忽然意識到,國賓酒店西行八百米是一處街心公園,根本沒有避雨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