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身份

原本,她也只想要單純的自保罷了!並不想把和凌太后的關係弄得太過僵硬,畢竟這個女人心機和勢力均是不弱,在宮中的地位也非比尋常。夜很快就要出宮趕赴邊境帶軍,她不想後宮之中在夜不在的時候又掀起什麼波瀾。

可是,這凌太后卻真的是逼人太盛了!即使明明看到她也跟着一起中毒了,不好害她的情況下,竟然還要在她的養生丸中做文章,想要將那一身的髒水潑到她身上。簡直是不把人逼入一個絕境不罷休!呵,看樣子,這凌太后心中對自己的恨意已經到了一定的地步了。她若是一直都這麼的委曲求全,只怕這凌太后只會愈發的囂張、愈發的過分!

又擡眸,隨意的看了一眼一旁冷然玉立的鳳冥夜,卻見他魅惑的鳳眸深處染着一絲的怒火。柳如煙與鳳冥夜心心相印,只一眼便明白夜也是因爲這件事動了真火了。心中愈發的堅定,既然這凌太后如此煞費苦心的想要在就要出宮這個節骨眼上害她,她也不能任人隨意揉捏。

“柳貴妃,玉墨可是哀家這麼多年的最爲親近的侍婢,你這麼說,難道是在質疑哀家連自己的一個宮俾都威懾不住嗎?你說玉墨將哀家喝的參茶偷龍轉鳳了,又有何憑證?”

一直對着柳如煙裝和善的凌太后終於是按捺不住了,因爲中毒而顯得幾絲老態的臉容上勾起一抹不悅。連“如煙”都不叫了,直接擺出了太后娘娘的架子,她的聲音裡也帶着一絲的壓人的威嚴。

“回太后娘娘的話,臣妾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臣妾真的親眼看到玉墨將太后所用的杯子偷龍轉鳳了。臣妾也只是不想那真兇逍遙法外,畢竟臣妾也是受害者之一,也很希望早日找到那個真正下毒之人。至於那偷龍轉鳳的憑證,臣妾這裡的確是有!”

柳如煙聽了凌太后這一番明顯之極的偏袒之眼,心中冷笑不已。呵,果然是在後宮中混到了至高無上太后之位的女人,賊喊捉賊還做的這麼理所當然。不過,她又豈會讓她得逞?絕美的小臉上沉穩大氣,柳如煙不卑不亢的回了凌太后的一番話,並且特意的說明了,自己這裡是有所憑證的!

“那貴妃娘娘就將那憑證拿出來啊!呵,就怕貴妃娘娘根本就是在血口噴人呢!請皇上明鑑,請皇上爲奴婢們做主啊!”

一旁的玉墨聽了柳如煙的這番話,秀美的小臉頓時被漲的通紅。這個女人當真和三年前那傻里傻氣的模樣大不一樣了!可是,她回想了下自己所做善後之事,那毒藥已經和昨夜的餿水混在了一起,再也驗不出了。還有什麼證據能證明自己呢?

眼下這事情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了,她若是沒有把這件事情辦好,太后娘娘也不會放過她的……玉墨心底暗暗的咬牙,表面上卻依舊裝的強硬無比。

“朕就在這兒,自然會給你們公道。當然,若是誰敢在朕的面前耍花樣……哼!那也不要怪朕無情了!”

鳳冥夜見那玉墨眉眼中已經泄露了一絲的慌張,眸光愈發的邪肆,慢里斯條的,他將這番話說了出來。而那銳利的眸光好似看穿了一切般,直直的盯着跪在他跟前的玉墨。

敢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他的女人?既然敢用,就必須做好承受他的怒火的準備!

“皇上聖明,定然會明察秋毫!臣妾知道太后娘娘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極喜歡用西域特產的一種香料。那種香料的名字就叫”黯魂香“。黯魂的香味極爲特別,並不濃郁,卻極爲持久。剛剛太后娘娘碰觸的裝有參茶的杯子,定然也沾染了一些黯魂的香味。而那杯中的摻有毒藥的參茶可以被倒掉。可是那杯子外面留下的香味不可能完全褪去,而且,水毒芹的毒性極強,即便是沖洗了之後,依舊會殘留一些極少的毒素在杯子壁上。只要將那個杯子搜出來,臣妾自然有自己的辦法證明那上面沾染着毒素。剛剛時間緊急,玉墨進入內殿不過五分之一柱香,臣妾敢斷定,她一定沒有時間將那個杯子處理乾淨!所以,最有可能,就是玉墨將那個杯子藏在了內殿的某一處,只要派人來搜查,立刻就能搜出的!”

看着明顯是在威懾玉墨的夜,柳如煙勾脣一笑,愈發顯得氣質高貴不凡、優雅至極。不急不慢的,她將自己分析出來的經過徐徐道來。這玉墨和凌太后雖然會害人,但對於這些絕世奇毒的瞭解定然沒有自己那麼深刻。而且,古代並沒有化學之類的學科。但,這水毒芹的毒素,遇上另外一種物質之後,就會有顯色反應。

以爲只是倒掉了那參茶就夠了麼?真是笑話!

一身紫色的及地紗裙襯托出了她婀娜絕美的身姿,瑩白如玉的小臉上帶着一抹自信大方的淺笑。眼前的柳如煙是那般的耀眼奪目、風華絕代,耀花了所有人的眼。

玉墨等五位宮俾、凌太后,還有依舊在爲兩人配藥的太醫、跟在鳳冥夜身邊的太監馮保,都因爲柳如煙這一番滴水不漏的話語而震驚的瞪大了眼!特別是凌太后和玉墨,壓根沒想到這柳如煙竟然比她們還更清楚太后身上的那種奇香的特點。

沒想到啊,三年前那個癡癡傻傻的傻子煙妃,竟然脫胎換骨到了這般的境地!除了馮保和凌太后,其餘的宮俾太監們還沒有親眼看過柳如煙真正的手腕和厲害。如今,聽了這麼一番話,衆人心底都是狠狠的打了一個寒顫!

這柳貴妃,還真是見多識廣,心神縝密哪!如此厲害又才情無雙的女子,難怪無情的皇上也會爲之傾倒。

“口說無憑,請皇上下令搜出證物,再讓太醫好好的驗一驗。真相立刻就會大白了。”

見衆人一時間都吃驚的盯着自己失了神,柳如煙卻不驕不躁,只是淡淡然的勾脣道了一句。

玉墨聽了這話,秀美的小臉上這才顯露出了懼怕之色,纖細的身子也忍不住開始發抖。沒想到這個柳如煙竟然如此的厲害,竟然連她沒有時間將被子處理,只能匆匆的將杯中的參茶倒掉都算好了。

“大膽!誰敢在哀家的寢殿中亂來?這可是哀家的寢殿,哀家倒要看看,誰敢在這裡放肆?”

就在玉墨深覺絕望之時,一旁的凌太后突然正了正顏色,向着衆人發難道。但見她露出疲老之態的臉容上帶着一抹狠厲,深幽的眼瞳盯着眼前的鳳冥夜。

柳如煙一愣,幾乎不相信這話是從凌太后的口中說出來的。她沒有聽錯吧?這凌太后竟然爲了這麼一個宮俾,如此的尖銳直白向着夜說這樣的話?這可不是她印象中、那心機深沉、心狠手辣的凌太后會做的事情啊!

鳳冥夜也是緊緊的盯着眼前的反常的凌太后,似乎是要在她的臉上看出一些什麼東西來。盯了半響,卻只從凌太后嬌美的臉容上看到了決絕之色,一時間,妖嬈的俊顏上也因爲她這一次難得的人情味而微微的動容。

呵,像她這般,爲了自己的在宮中的權勢地位,連親生兒子都可以放棄的人。竟然也有這麼一天,會爲一個小小的宮俾動容,而求情麼?

“母后,你可是真的鐵了心要包庇玉墨?”

心中嘆息了一聲,鳳冥夜俊美絕倫的臉龐上卻沒有顯露半分的情緒。他只是眯起一雙狹長的鳳眸,緊緊的盯着眼前的凌太后,聲音帶了一絲的壓力。

“是,玉墨跟着哀家多少年了?夜兒啊,你若是真的要動她,就連着哀家也一起罰了吧!”

凌太后也算十分的瞭解鳳冥夜的性格,話已經說出口了,乾脆將美眸一閉,作出了一副凜然堅決的模樣。

“好啊!母后,那可不要怪朕無情了。雖然母后是朕的生母、還是後宮之主,但宮內的規矩不能廢……母后身居高位,更應該明白這淺顯的道理……”

鳳冥夜深吸了一口氣,妖嬈的俊顏上露出了一絲的冷硬,一個字一個字,那聲音雖然不大,卻帶着某種無法違逆的堅定。

心中感覺到了一絲的古怪,凌太后這個老女人到底是怎麼了?竟然還真的爲了一個玉墨就如此的豁出去了?這還真不太像是她一貫的性子,實在是古怪之極!

“不,不不!求皇上不要罰太后娘娘,一切都是奴婢的不好。那毒是奴婢下的,原本奴婢是想要給柳貴妃下毒的。可是,不知道是哪裡弄錯了,太后娘娘的杯中竟然也染了毒……皇上,求您不要責罰太后娘娘,奴婢願意以死謝罪!”

那玉墨哪裡見到過這樣的場面?太后娘娘竟然爲了她一個奴婢,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玉墨一面卑微又狂亂的對着鳳冥夜不停的磕頭,一面拼命的向着鳳冥夜求情……一張小臉上滿是淚水。

纖瘦的身子瑟瑟發抖,額頭上因爲不斷的磕頭而青一塊紫一塊的,背上全是冷汗。

“是麼?都是你下的毒?好啊,將這個賤婢拉下去,砍了!”

鳳冥夜狹長的鳳眸染着一絲的狠厲,薄脣略揚,強硬霸道的命令了一句。

“皇上,皇上,看在哀家的面子上,饒了玉墨這一次好不好?她做這些都是爲了哀家啊!皇上……”

凌太后猶自不放棄的盯着眼前的鳳冥夜,嬌美的臉容上染着一絲虛弱之態,這邊說着,柔弱的身子撲倒在地,一雙美眸中竟緩緩的流出了一絲的清淚。

“娘娘,一切都是玉墨咎由自取,娘娘不必再爲玉墨求情了……”

玉墨跟着凌太后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看太后娘娘垂淚。心中又是錯愕,又是激動,她何德何能能得到太后娘娘這般的維護?

“好吧,今兒就買母后一個面子,饒了這賤婢的死罪。但是死罪能免,活罪難饒。下去領三十大板!”

鳳冥夜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垂淚的凌太后半響,驀地,他勾脣吐出了這麼一句話。一張俊美絕倫的臉上還是瞧不出多餘的表情。

然而,柳如煙卻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夜的五指已經僵硬的緊握成了拳頭。夜的心中還是起了一絲惻隱之心吧?那個曾經連自己親生的兒子都可以放棄的凌太后,如今那鐵石般的心腸竟然也有了一絲的柔軟。凌太后不再親暱的喚他夜兒,叫的是皇上,卻更顯出了她委婉的哀求之意。

“謝皇上不殺之恩,謝皇上!謝皇上!”

玉墨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還有機會活命,聽了皇上的話,原本滿是淚痕的小臉又驚又喜,慌亂的磕頭謝恩。

“這兒實在是有些烏煙瘴氣。煙兒,和朕走。”

鳳冥夜看都懶得看她,只是皺了皺好看的劍眉。轉眸望向了一旁立着的柳如煙,邪肆的勾脣道。

“是,皇上。”

柳如煙眨巴了一下眼睛,低柔的應了一聲。她能感覺到,夜此刻的複雜心情。而且,現在這個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原本玉墨就是待凌太后受過,現在她沒有受到絲毫的損傷,那麼這樣便夠了吧。

兩人便並排齊肩的出了這金華宮,不再多看後面的凌太后一眼。

誰也沒有看到,凌太后那依舊泛着淚痕的美眸中,一閃而過的得意之色。而原本剛剛被赦免了死罪的玉墨,卻全身癱軟的倒在了地上,秀美的小臉卻是一片驚駭欲絕的慘白之色。

緩緩的從地上站起身來,迷濛的眸子中一片的陰狠:這計中計,可算是成功了?

“夜……或許,這麼多年來,她是曾經後悔過的!”

同男人一齊邁出金華宮,一路皆是無話,一直走回了鳳夜殿內。柳如煙轉身將殿門關上,忽而勾脣,軟嫩的脣瓣溢出一聲低低的嘆息。接着,她便主動的伸出柔軟的小手,拂上了鳳冥夜依舊握緊的鐵拳。

溫暖和柔軟的感覺襲上心頭,原本繃緊的五指也隨之鬆散了下來。一如,他繃緊的心絃。

“煙兒,你還是不夠了解她。今兒這件事,只怕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當年那般的事情,她都沒有遲疑分毫,又怎麼會爲了區區一個玉墨而動搖呢?”

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小女人那靈氣漂亮的小臉,那一雙生動的眸子注滿了柔情和關心。鳳冥夜那一雙妖魅至極的鳳眸裡閃過一絲的羸弱光芒,良久才輕扯脣角,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鳳冥夜的神情是十分平靜而又篤定的,原本磁性的嗓音帶了一絲的低啞。聽在柳如煙的耳朵裡,喉嚨竟然剎那間哽咽住了,再說不出一句安慰之言。

她也不是一個容易蠱惑之人呵!這凌太后今日的表現,別說是夜,就是她也無法輕易的相信。曾經的她,除了最最親近的父母和屈指可數的幾個朋友之外,其餘的時候,她都是看盡人情冷暖的。對於那些僞裝之人的神色,她又豈會察覺不出?連夜的性格,夜心中那唯一的一絲不忍,這凌太后都能拿來作爲一件籌碼。這個女人的內心,究竟是怎樣的恐怖?

只是,看着夜這般的模樣,要她如何言語纔好?好像,無論說什麼都是無力,無論做什麼都會因他心疼。

“夜,我很笨對不對?安慰的話都說不好……”

柳如煙絕美的小臉露出一絲懊惱的苦澀,生動的眸子也黯然了許多,她秀眉蹙起,扁着可愛的小嘴,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已經輕的像是耳語。

“小東西,爲了讓我開心,你裝的也太不像了一點。”

鳳冥夜望着裝着委委屈屈的小女人,輕輕的低笑出聲,低沉的嗓音裡也摻了一絲的暖意。雖然小嘴扁着,眸子迷霧,但其中還是有着狡黠生動之色。剛剛在金華宮那個鋒芒畢露的小女人哪裡去了?也只有因爲他,這小東西纔會顯露出這般不設防的孩子般的心態和可愛。

“眼下要在乎的,倒不是她的手段。我們應該在意的,是母后心中到底是打着什麼樣的主意?她的心思一向深沉,這一次卻又不知是在打什麼主意,耍什麼手段。”

狹長的鳳眸又是一沉,當年的傷痕已經很淺很淺了,更何況他如今已經不是孤身一人了,他有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還有了自己的子嗣。眼下,他擔憂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母后如今定然明白煙兒是他的死穴,如今就想着從煙兒的身上下手了……只怕以後,針對煙兒明裡暗裡的手段會層出不窮。

“這個,我也想不出所以然來誒。凌太后今兒本是想要陷害我的,可是最後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差點將自己的心腹弄成了替罪羔羊。”

小臉仰起,柳如煙心底也是有些迷惑不解。不過,既然自己也沒有什麼損傷,那麼還是見機行事、見招拆招吧。

“煙兒,你一定要小心一點,若是感覺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立刻告訴我。”

鳳冥夜暫時也沒有想出能什麼對煙兒不利的地方,心裡也略略放了心。不過,他還是小心的多叮囑了一聲。這個小女人對他來說有多麼的重要,他絕不允許她出半分的意外。

“嗯!”

用力的點點頭,柳如煙綻開了一抹溫柔的笑容。看着夜周身的冷漠的氣息一點點的散去,她心中亦是歡喜了許多。

轉眼又是兩日,宮中一直風平浪靜,鳳冥夜帶着柳如煙如期赴邊境督戰。說是督戰,但他也將北冥國太子墨昀和國師蘇婉清一同秘密的帶上了。

就在出發的前一日,鳳冥絕又從邊境傳來了一條消息,他表示已經死守陽城數日,如今很快就撐不住北冥國的攻勢了。然而,鳳冥夜得知了這一條不太好的消息,卻依舊沉穩淡然,絲毫不爲這個壞消息所擾。

這一次,路上再沒有出絲毫的意外。爲了節省時間,早一點到邊境。這一次並沒有像是上一次那般的大張旗鼓,不過百人的護送隊伍,卻個個都是精英。只是出了皇城,便出現了另外一支一模一樣的隊伍在明處。而真正的鳳冥夜和柳如煙還有手下那百名精英,卻是到了一個絕密之地喬裝了一番,分爲前後幾批全部騎馬連夜趕路。只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在第二日的下午,鳳冥夜和柳如煙一行就秘密的來到了距離陽城不到五十里之處……

但見烈日之下,一行數十人的精英小隊沿着小道向着某個方向一路奔馳而去。一日一夜的趕路,衆人卻並未顯露出太多的疲累,眸光仍是炯炯。

“夜,這個是方向?並非去陽城的……怎麼回事?”

柳如煙熬過了那幾日的蠱毒發作,此刻身體並不虛弱,再加上她武功極高。即使一日一夜的奔波之下,依舊神采奕奕。此刻,爲了方便她喬裝成了一名纖瘦的男子,小臉只是略略的改變了幾分,看上去像個俊美的公子哥。她略側臉向着身邊的鳳冥夜問,駿馬嘶昂,英姿颯爽。

“嗯,我們並非去陽城。這個方向,煙兒應該已經猜到了我是要去哪兒了吧?按照我們目前的速度,半夜時分應該可以趕到。”

鳳冥夜俊顏妖嬈,並未改變半分,薄脣勾勒一抹霸絕,嗓音裡也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狠厲。

“半夜時分……半夜,難道,夜是要去徐州城嗎?”

柳如煙的了男人的回答,又偏頭略略思索了一番。驀地,一個令人驚駭的認知闖入腦海。菱脣微動,吐出的話語連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竟然是徐州城嗎?徐州城是北冥國邊境的要塞之地,地勢陡峭,南面和東面全是崇山峻嶺,爲兩座奇峰,一個就是徐山,另一個就是陵山。而西面卻是一條江水,也就是那滄水。這些依舊不足以柳如煙心底驚顫稱奇!

最重要的是,他們眼下的方向,明明就是向着陵關而行,是向着徐州城最爲危險的一條路!再看跟在他們倆身邊的那十幾名精銳之部,他們眸光灼灼,竟然無一人發出任何的疑問。

這目的地,應當是早早便擬定好了的罷!

夜,一日一夜,怕不是爲了趕赴邊疆救急呢!他,真正想要的,難道就是這個要塞徐州城?

思及此,柳如煙心底涌起一陣無法言語的驚濤駭浪,一時間竟然再無法言語半個字。一國之君,竟然隻身帶了幾百的精兵由着陵關下徐州。這,未免太過駭人聽聞了!大膽如她,竟然也是到了這個關口之處,纔敢相信,夜是真的想要奪了這天險要塞徐州城!

“煙兒,心中可有害怕?”

鳳冥夜狹長的鳳眸裡閃着一抹霸絕凌厲,明明全身都已經揚起了銳利之氣,但偏生要如此溫柔的向着柳如煙打趣。

這男人,在這般情況下,怎麼還能如此的沉穩不迫?

“在夜身邊,怎會害怕?只是這一次下徐州,委實有些過於危險了。”

柳如煙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卻是氣這邪魅的男人一開始竟然不告訴她分毫。精緻的小臉上因爲驚顫而染了幾絲紅潤,襯得那麗容倒是更美更生動了。菱脣微動,她還是平靜的道出了自己內心的擔憂。

這般的情況,若是真的不擔心分毫,那絕對是騙人的罷!

“唔,我早已安排了上一次隨我趕赴邊境的那幾千人埋伏在了陵山。這一次,日夜趕路,爲了的就是一個快字。若要奪了這徐州城,必須要快!”

鳳冥夜並未想要瞞她,見她面露了一絲不喜,便勾脣徐徐的道來。若是一開始就告訴了這小女人這件事,她雖然會信他,卻依舊要日夜爲自己擔憂的。他心底惦記着她的蠱毒剛剛發作,不想她太過憂心罷了。如今,他們已經逼近了徐州城,瞞也是瞞不住了。他只能儘快的將徐州城拿下,免得拖久了這小東西心中胡思亂想。

“陽城,也只是你下的一步誘餌吧?即便是再高明之人,看着即將要拿下的陽城,也不會在就要勝利的那一刻抽身趕來……只消他們動作略慢,那徐州之危,就解不了了。”

柳如煙又想起前幾日男人曾經說的話,他說要送一份大禮,還有說什麼陽城若是失守了,說不定還是一件好事。這幾個細小的片段湊在了一起,讓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絲的明悟。望着鳳冥夜對着自己溫柔淺笑,微微頷首,心中愈定。

兩人並駕、策馬狂奔,向着那陵關飛馳而去。

是夜,羣山中山風呼嘯不止,密林之中,營帳裡的燭火因爲這疾風而忽明忽暗,一刻都無法靜下來。

鳳冥夜早除了一身的錦袍,換上了鎧甲戎裝在帥案錢坐定。但見妖嬈絕魅的男人修長的身形因那裁剪體和的鎧甲而愈發顯得挺拔陽剛。狹長的鳳眸裡,卻是一抹望不穿的兇戾霸強之色。

一旁的柳如煙也換了一身的衣物,然而卻不似鳳冥夜那般的陽剛,也只是一身簡單的黑袍子,卻是軍中的軍師所穿之服。此刻,她俏臉上染了幾絲沉靜,坐在男人身邊,一言不發。

她卻是思索着剛剛所見之事,跟着夜來到這陵關的營帳之中,卻發現這裡的兵馬不過七千。這七千的精兵,當是銳利之師。可是,徐州的守城卻有三萬之多!原本就是由着天險而下,形勢危急,如今再加上敵多人少,雖然相信夜會有自己的安排,但心中依舊是憂心難止。

忽而,帥帳的重幔被人大力的撩起,凜冽的夜風趁機衝入,幾乎是將搖曳的燭火熄滅。接着,都指揮使以上的將領們魚貫而入。但見他們身披甲冑、個個目光炯炯的望着帥案前的鳳冥夜。

“魔將!”

忽而,衆將領們齊齊單膝跪地,低頭恭敬至極,聲音裡滿是一股崇敬之意。

柳如煙忽而愣住,魔將,這些個將領們竟然稱呼夜爲魔將!

如何能不驚?如何能不訝?

魔將之命,只要是夜月國之人就有所耳聞!在夜的父皇還在之時,夜月國最爲兇猛善戰的將領,天下最爲有名的殺伐之神。就連曾經的鳳邪御駕親征也沒有他那驍勇善戰之名。只是,魔將只算得上是曇花一現,當年在和北冥、池宇國的六仗中成名,又因爲在最後一次的戰役中意外的受了重傷,只能不甘退隱……

當年衆人嗟嘆,這般絕世的兵者竟然就此告別了戰場,大隱隱於市……

誰會想到,誰能想到,當年戴着修羅面具在戰場上指揮之人,竟然會是夜月國將來最爲尊貴之人!身貴爲太子殿下、將來的一國之皇,竟然也敢如此不羈的親上戰場……

“你……當真是狂蕩不羈!如此這般,也實在太過任性……”

柳如煙擡起小臉,眸光盯着那帥案前的男人,只覺得心中酸澀。一個“你”字之後,半響才吐出了這麼兩句話。這男人,不過二十八,卻能霸絕一國、說一不二,甚至獨寵她一人,舉國無人敢稱不是。可是,誰又會知曉,這般風光霸強之下,他又曾經爲此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代價?

呵,難怪明明要御駕親征,竟然也敢任性的詐死,任由邊境宮內亂成一團。實則,亂的只有宮內,邊境的兵權,只怕從當年開始就已經被夜一手掌控!想想那些朝中大臣、還有那凌太后,還以爲夜這般心急的趕赴邊境是爲了樹立聖威。其實?夜根本就是想要順勢橫掃這天下吧!

也難怪,那洌親王鳳冥洌和兵部尚書冷逝痕,只聽夜一人的號令。這男人在軍中的這般威信,如何能讓人不心悅臣服、俯首稱臣?

“當年上戰場,只是爲了減輕父皇的壓力,順便磨礪一下年少的自己。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必須要在軍中建立起無上的威信。當年雖然險,但這卻讓我登基之後的壓力大減。至少,這軍中的主權,皆會牢牢掌控在我之手中。”

鳳冥夜見她小臉驚駭,露出又是驚訝又是酸澀的神情,心知這小女人是爲了他在心疼吧?薄脣勾起一抹邪妄,他嗓音出奇的平靜,帶着絲絲安撫的意味。大手一揚,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將她小身子環在了懷中。

他生來不羈,不願受任何多餘的束縛。可是,這身上的重則、皇室的重壓,如何能讓人任意妄爲?只有強一些,再強一些,才能儘可能的讓自己多一絲的自由。只有多承受一些,再多承受一些,才能讓自己早日脫困。

“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煙兒不要再爲我擔憂了。三日之內,這徐州城,必破!”

大手一下下的安撫着她清瘦的背脊,宛若在安慰小寶寶般的輕柔。鳳冥夜將她的小臉埋在了自己的胸口處,強硬的俊顏略柔了幾分,聲音裡染了一絲的柔情。

衆位將領們已經被眼前的這麼詭異一幕驚的說不出話來。跟着魔將已經是很多很多年了,而且,這世上知曉魔將真實身份的,也不過他們這麼幾人而已。從來只見過魔將冷漠無情、嗜血狠厲的模樣,眼前這般柔情不捨,倒真的是聞所未聞、從未見過。

雖說心底驚駭欲絕,宛若大白天見了鬼,但是衆人卻很好的將自己的情緒掩藏了下去。他們可不是瞎子,誰看不出皇上對懷中這個女人的恐怖的在意?皇上不僅向這個女人解釋他的事情,而且聲音還很是溫柔,更令他們驚恐的是,皇上竟然自稱我,而不是朕!

這般殊寵,簡直是令人惶恐!

“嗯,煙兒知道了。”

從那股驚訝的情緒中清醒了過來,柳如煙才發覺自己竟然被夜當着這些人面擁入了懷中。急急的點點頭,想要快點從男人硬挺的懷中逃脫出來。

“乖,坐在一旁等朕。”

見她心情已趨於冷靜,小臉紅潤潤的,鳳冥夜低頭在她嫣紅的小嘴上落下一吻,聲音平淡。

柳如煙急忙從男人的懷中鑽了出來,不想因爲自己而破壞了他們議事的氣氛。

“秦林何在?”

鳳冥夜轉眸,原本的那一絲柔情早已被霸絕所代替,低沉的嗓音裡帶着無法言語的魄力。

“末將在!”

那被點到的將領,立刻上前一步,雙手抱拳嚴肅道。

“馬上點齊所有的兵馬,列陣與徐州城前,向着城中守軍討敵叫陣!”

鳳冥夜薄脣勾起一絲嗜血的妖嬈,淡淡的吩咐了下去。

什麼?

此話一出,在場的衆位將領心中皆驚!雖然都知曉皇上的謀略驚人,但率了七千之兵馬、由着天險而下就準備攻打徐州已經是極爲冒險的了。如今,竟然還要將所有的兵馬拿去叫陣麼?天下再無比這更加瘋狂之事!若是徐州城的三萬守軍出城,他們豈非要全軍覆沒?他們出事事小,皇上的人還在這兒……

“皇……是,末將遵命!”

那秦林原本張口欲說些什麼,但見鳳冥夜神色凜然、眸光似劍,只得咬咬牙,低頭答應了下去。

“你們先行一步,朕很快就跟上。煙兒,你去休息吧,今夜只怕要徹夜在徐州城外叫陣了……”

揮手讓中將領退下,鳳冥夜望向一旁一直都老老實實、不發一言的柳如煙。聲音溫柔,魅惑的鳳眸裡已染了一絲的血色。

柳如煙並不答話,只就那麼定定的看着他。眸光很柔,柔的就像是一隻委屈可憐的小獸。雖然是瑟縮可憐,卻偏生又倔強的令人心顫。

罷了!

明知道這小東西的脾氣,何苦又要這般的說話?

鳳冥夜,你根本就是可恥的喜歡看她爲你勞心費神、自私的想看她一直這麼乖順倔強的纏着你,否則,何需將她時刻帶在身邊?

“走吧,要是他們走的太遠了,待會兒可要一直狂奔了。”

低低的笑了一聲,帶着說不出的柔軟。鳳冥夜狹長的鳳眸愉悅的眯起,妖嬈的俊顏卻依舊冷硬嗜血。

柳如煙那瑟縮的眸子霎時就亮了,楚楚可憐的小臉也迸出了一種明顯至極的欣喜。乖順的將小手牽住男人的骨節分明的大手,動作很輕柔,卻是那麼的堅韌。

想到戰場混亂,雖然心知這小女人的武功算是霸強一方的。但爲了保險起見,鳳冥夜乾脆和她共乘了一匹最好的駿馬。

兩人在半路上便已經追上了前面的部隊。看着衆人有條不紊的飛快的前行着,柳如煙心中暗驚,這些人果然是夜月國的精銳之師,雖然明知道徐州的守軍多出他們三倍有餘,竟然個個都能如此的冷靜相對。

這數千人的行軍極快,前後趕路不過一個時辰,便已經到了徐州城不到十里之處。此刻,天色漸漸的由黑便黑藍,隱隱透出幾絲亮光。再過一個時辰,這天色就要大亮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衆將士們終於來到了徐州城牆之下。鳳冥夜將柳如煙放在了另外一匹駿馬之上,俊顏被一張修羅面具遮住,帶領身後的七千的精兵向着徐州城討兵要戰!

但見北冥國要塞徐州城外,突來一隊嚴明之軍。旗幟分明、盔甲程亮、人馬招搖,衆人均是不斷的向着城內叫戰,士氣極爲高漲!

城內,北冥國大將封翼站在城頭之上,遠遠看到那一個大大的血紅“魔”字,忽而心顫眼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