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墨騫點點頭:“是,每晚都會有一兩次。”
每一次她的抽搐,總能讓他在睡夢中驚醒,直到她恢復平靜後,才能再度入眠,所以梟墨騫記得格外清楚,她身上所發生的每一件事,不論大小鉅細,他都瞭如指掌。
醫生已經很少見到如他這般疼愛着自己的妻子的男人,心底難免有些感慨,“看來你就快要做爸爸了,提前恭喜你,梟先生。”她殷勤的笑着朝梟墨騫伸出了手掌,將這個喜訊提前通知他。
“還有一週嗎?”梟墨騫按捺着心底的狂喜,送醫療團隊離開病房後,這纔在胸前握緊了拳頭,用力揮舞幾下,高興得宛如一個純真的孩子。
“寶貝,”他走到牀邊,看着kk安靜熟睡的模樣,眼眸中的濃情,溢滿了眼眶,“聽見了嗎?我們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
kk沒有任何動靜,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此刻的她,還沉浸在鎮定劑的藥效中,根本不清楚外面發生的一切。
兩個小時後,她才緩慢地睜開眼,頭頂上白色的天花板,讓她眼眸微微顫動了幾下,頗有些不太適應。
“醒了嗎?”梟墨騫坐在一旁,手裡拿着一個蘋果,耐心地削着皮,見她醒來,嘴角揚起一抹喜悅的笑,用水果刀割掉一塊果肉,送到了她的脣邊,“嚐嚐,看新不新鮮。”
kk只是平靜的望着他,絲毫沒有動嘴的意思。
梟墨騫也不覺得失落,只是笑着,將刀鋒轉向自己,一口吞掉那塊水靈靈的果肉,臉上一副流連忘返的表情。
“我爲什麼會在醫院?”kk心底燃起了絲絲怒火,她簡直受夠了他的自以爲是,用鎮定劑讓她沉睡,然後將她送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種事,他到底要做幾次纔夠?
“預產期就快到了,”梟墨騫拍拍手,將蘋果隨手扔到牀尾的垃圾桶裡,抽出牀頭的紙巾,仔細的擦拭着指尖上的水漬,“我們的孩子還有一個禮拜就會誕生,kk,你高興嗎?”
一週嗎?
kk低垂着頭,說不出這一刻,心底的情緒究竟是什麼,有些喜悅,有些期待,又有些希望時間能過得再慢一些,極爲矛盾。
“到時候我陪你進去,我要親眼看到我們的孩子出世。”梟墨騫擦拭過手指後,隨手將紙巾扔掉,握住她柔弱的手腕,嘴角掛着一抹淺淡的笑容,“我們一起迎接他的降生,怎麼樣?”
kk不言不語,對於他的提議絲毫看不出有歡喜的感覺,如同一個提線木偶,表情極爲淡漠。
“不高興嗎?”梟墨騫微微皺起眉頭,深深凝視着她,“八個月了,你的氣還沒有消嗎?還要和我慪氣到什麼時候?”
他一直認爲,時間的流逝能夠淡化她心底的仇恨,他並不後悔自己曾經所做的一切,他說過的,如果再來一次,他依舊會選擇這麼做,只是會做得更決然一點,至少不會給夜鷹通風報信的機會!
kk眉頭黯然一皺,慪氣?難道他到現在還認爲,她只是在和他慪氣嗎?
心底騰昇而起一股憤怒,夜鷹的死,組織的毀滅,他的佈局,這一切的一切,在他眼裡,都只是一句輕描淡寫的慪氣?
kk憤怒地雙目圓瞪,被子下的雙手正在細微的發着抖,“你怎麼敢說這種話?”
梟墨騫無辜地揚起眉梢:“難道不是嗎?”
這段時間,他給了她足夠的耐心,足夠的時間,可似乎她絲毫沒有軟化的跡象,他的耐心並不是毫無止境的,至少這一刻,他是真的有些不願意在等了。
“夜鷹在你心裡就這麼重要,恩?”他深沉如海的眼眸裡閃爍着陰鷙的光芒,細細審視着她的表情,不放過她絲毫的情緒波動。
“他是我的同伴!是我最在乎的人!”他居然有臉質問她,夜鷹對她來說是否重要?她和夜鷹的感情,豈是他這種冷血的男人能夠理解的?他們曾經闖過那麼多次的難關,曾經在一起面對過多少可怕的困境,他們都攜手闖過來了,可到了最後,他卻死在了她的面前,死在了她深愛着的男人手裡。
這件事,是kk心底永遠的痛,夜鷹的死,就像是紮在她心窩上的一根刺,拔掉,會讓她血流到死,不拔,會讓她痛不欲生。
梟墨騫臉色一黑,難看到了極點,“那我呢?”
“你?”kk揚起脣角,勾勒出一抹冰冷的笑,“抱歉,你是我發誓要殺掉的人。”
他可以爲了一個女人,狠心覆滅她的組織,殺了毫不相干的夜鷹,那麼,他就該知道,夜鷹的死,會讓她瘋狂到怎樣的地步。
這半年多來的粉飾太平,kk以爲自己淡忘了心底的仇恨,可是,原來它們通通都只是被她壓在心底,只要一有機會,就會如同火山般爆發出來,瘋狂地滋長着,淹沒了她的理智。
梟墨騫呼吸一滯,“你還有這樣的想法?”他原本以爲已經給了她足夠多的時間,應該能平息她的憤怒,卻萬萬沒有想到,她的恨,竟來得如此決然,經久不息。
“你似乎很意外?”kk躺在牀上,雖然身體軟弱無力,但這並不影響她表露出對他的憤怒,嘴角彎起一抹驚心動魄的笑,參雜了些許嘲弄,些許諷刺,些許狠厲,筆直地撞入梟墨騫的眼眸深處。
“你以爲,我說要殺你只是隨便說說的嗎?”她連連冷笑着,眼眸中閃爍着陰測測的光芒,“梟墨騫,夜鷹的死,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別給我機會,別讓我抓住殺你的機會!”
殺了他之後,她會帶着贖罪的心情,去地獄找夜鷹,她會陪他一起死。
“呵,”他低沉的笑聲如魔,傳入kk的耳中,讓她眼眸一沉。
“你笑什麼?”她齜牙咧嘴地問道,總覺得那笑,像是在嘲笑她的虛張聲勢。
梟墨騫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眉眼,最後在她的鼻尖微微刮動了一下,“有必要在孩子即將出生的這幾天,說起這麼沉重的話題嗎?”
他輕描淡寫的將話題轉開,並沒有在夜鷹的這件事上深深的和她“探討”,他不喜歡別的男人的名字一次次從她的嘴裡吐出,哪怕是她的同伴,也不行。
可他偏偏又不可能將夜鷹的身影從kk的心窩裡剔除,只能用如此稚嫩的方法,將話題轉移開。
“沉重?你殺夜鷹的時候,有感覺到他的鮮血有多沉重嗎?”kk恨着他這副雲淡風輕的口氣,就好像夜鷹的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梟墨騫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身體猛地從椅子上站起,側身坐到了病牀上,峻拔的身軀猛地俯下身來,狠狠的吻住了她這張會吐出讓他難受字眼的紅脣。
kk被迫承受着他的怒火,這吻,充滿了野性,充滿了霸道的佔有慾,生生將她的呼吸給奪走。
清明的眼眸中迸射出兩道璀璨的火苗,她張開口,牙齒狠狠咬在他的紅脣上,窄小的口腔裡迅速溢滿了一股血腥的味道,濃郁得讓人作嘔。
梟墨騫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直到這血腥的一吻結束,他的舌尖才緩慢地劃過脣瓣,將脣上的一串血珠,捲入自己的腹中,一口吞下。
“爪子還真厲。”他讚許道,她的反抗,她的掙扎,在他的眼中,都顯得如此的可愛。
這個女人,讓他怎麼可能放手?
哪怕只能夠彼此傷害,只能夠彼此互相折磨,他也永遠不可能放開她了。
kk氣得渾身發抖,“你簡直是個瘋子!變態!”
爲什麼他們之間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那些美好的回憶開始支離破碎,他深情款款的面容下,隱藏着的心思,讓她想要逃離。
只要看見他,她就無法剋制的想起夜鷹,被子下的雙手用力地握成一團,kk深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壓制住心底的憤怒。
梟墨騫坦然地接收下了她的讚許,“不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放你走。”
只有她,只有這個女人,是他不論如何也不願意放手的存在,哪怕他會拖着她一起奔赴地獄,也在所不惜。
面對他霸道至極的話語,kk索性閉上了眼,她無法和一個瘋子溝通,心臟抽痛着,一股窒息感,圍繞在她的心臟周圍,讓她連呼吸也變得格外艱難。
這個男人天生就是來剋制她的,總能夠輕易的抓住她的三寸,讓她在他的掌心無法逃脫。
“你累了?”梟墨騫全然一副剛纔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模樣,手指愛憐地撫摸過她的眉眼,神色眷戀,“好好睡吧,我在這兒守着你。”
kk心尖微微一顫,腦袋一歪,躲閃過他的觸碰,一句話也沒說,梟墨騫的手突兀的停留在半空中,他只是微微一笑,對她的反抗,保持着近乎縱容的寵溺。
她安靜地躺在病牀上,而他則坐在一旁守候着她,畫面美好得讓人只覺得賞心悅目,柔和的陽光從窗戶外投射進來,一地斑駁。
“砰!”巨大的推門聲,徹底打斷了房間裡的安靜,莫天逸氣喘吁吁的身影,出現在了房門口,一身純白色的西服,凌空散亂地敞開,露出那精美的鎖骨。
他溫和的面容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正在流淌,看得出,似乎是在匆忙中趕過來的。
他的視線根本沒有投給過一旁的梟墨騫一秒,一雙眼彷彿紮根在了kk的身上,深深凝視着她,眼眸中有喜悅,有安心,也有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