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當時爲什麼你會那麼的冷靜?明明情況看上去就已經很緊急了。而且我相信,你還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聯繫過擒拿術了吧?但是你的動作在我看來卻顯得十分的熟練......”
他笑了笑,將抽完的菸頭隨手扔進了船外的大海之中。
“邵警官,我雖然辭職了,但是,想必你也知道,就算是職業的運動員在退役之後,也不會放縱自己的本事就這樣消失了吧?”他彎起眼睛,面帶笑意的看着我。
“我一直在自己練習擒拿,也在閒暇的去練習拳擊。不過我不太去健身房,我不是很喜歡那些空有一身肌肉但是卻沒有什麼實戰經驗感覺。所以,你看,就算是現在邵警官你和我打上幾個回合,我也不敢保證你能夠佔領上風啊哈哈哈。”
說完,他伸出手,對我做出了一個挑釁的姿勢,似乎是想和我試試身手。
看着他這個樣子,我笑着擺了擺手,說到:“得了吧,我可不認爲我能夠戰勝你。洪肖,你還沒有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呢。爲什麼,你可以做到這麼冷靜?”
一聽到我又提出這個問題,洪肖顯得似乎有些沉默了。
“邵警官,至於你提到的這個問題嘛......就有點說來話長了。”他突然低下了頭,看着地板。
“怎麼?”我皺了皺眉頭,看樣子,他似乎還有點難言之隱。“如果你有什麼不太方便說的當然就不用告訴我啦,我只是好奇罷了。畢竟就算一個做警察的,也會很容易在這種情況下緊張,造成一些失誤。”
他擺了擺手,說到:
“沒有那回事。既然邵警官想聽,那我就告訴你好了。只不過,你肯定會認爲我在說笑,你會覺得我在說一些天方夜談。”
“不會的,”我做出一副保證的姿態。“我一定會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再說了,你又有什麼騙我的必要呢?對吧。”
聽了我的話,他抵着的腦袋擡了起來,然後看着我的眼睛。此時天空中還有飛鳥的叫聲,我順着他的頭上看去,發現很多海鳥集結在了一起,一起盤旋在一片海域的上空。
他跟着我的眼神看了過去,然後苦澀的笑了笑,回過頭,出神的望着甲板外那一望無際的大海。
“我得了一種病。這種病的名字叫做恐懼缺失症。”他突然一字一頓的對我說到。
我的眼神剛剛從飛鳥的身上回來,但是腦海中卻已經將他說的話重複了兩遍。像是爲了確認我剛剛聽到的話,我再次問了一遍。
“什麼病?”
“你沒有聽錯,邵警官,恐懼缺失症。”他一臉嚴肅的看着我說到。
“恐懼缺失症?”我感到不可思議的問到。“這是什麼病?”
“嗯......”他撓了撓頭,像是在腦海中搜刮一些可以用來解釋這個病狀的詞彙。“嚴格的來講,這不是一種生理疾病,而是一種心理疾病。我的心理醫生稱之爲‘恐懼認知缺失’。”
“‘認知缺失’?”我在口中重複道他剛剛說的這個詞語。
“嗯。”他轉過頭,眼神深邃的看向了大海深處。
“簡單的來說,我感受不到恐懼。也就是說,我永遠都不會有害怕的感覺。打個比方說,如果現在這艘船即將沉沒,所有人都會死。或許大家多多少少都會感到一點害怕,但是我......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感覺。”
“對恐懼沒有感覺......”我目瞪口呆的聽着他說的話,心中卻已經是一片翻江倒海的驚訝了。
一個對恐懼沒有感覺的人,該會是多麼的可怕!他不會對任何事物感到恐懼,他不會在任何危險的情況下感到緊張或者害怕。如果讓他從十幾樓的高層跳下,他甚至不會再掉落的過程中意識到那即將到來的死亡。
此時站在這處甲板上的我,迎面吹來的是溫暖的海風,但是我卻突然感受到了一陣冰冷的觸感觸碰到了我的皮膚。
“這......這怎麼可能。”我支支吾吾地說到。
“哈哈,”看到我這副反應,他無奈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是不會相信我說的話的,畢竟,這怎麼聽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對吧,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沒有害怕這種情感呢?”
“所以,你當時並不是因爲冷靜,也不是因爲你知道他的身上捆綁的是假炸彈,而是因爲你本來就感受不到害怕對吧。”我說到,但是還是在心中對此事感到不可思議。
“沒錯。從小時候開始,我就從來都不會對任何事情感到害怕。這雖然看上去是一件令人羨慕的事情,但是對於一個對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的孩子來說,卻是極其危險的。”
“我不怕火,我不怕黑,也不會懼怕雷電,不會懼怕疼痛。所以當我在我的家裡試着去觸碰一切,並且要直到受傷之後才徹底罷休的時候,我的父母發現了我的異樣。他們知道,我是一個和其他孩子不一樣的小孩。”
“爲了不讓我輕易接觸到那些危險的東西,愛我的媽媽把家裡所有的危險的地方和物品都標記上了紅色。如果我要去觸碰那些東西,我的媽媽就會拿着鞭子打我,狠狠的打我,直到我的腦海中產生了一旦看見紅色,就趨之若就的信號。”
他向我娓娓道來了他童年時期的故事。我問到:“但是,你的媽媽不可能永遠都把你關在你的小屋子裡,你總有一天要走出這個屋子,你總有一天要走到外面去。但是在外面,你的媽媽不可能時時刻刻的保護着你。”
“嗯,你說的沒錯。”他說到。“因此,爲了讓我儘快意識到我的這種病,我的父母很早就把我帶到了一位心理醫生那裡去。通過對他講述我的故事,然後又對我做出一系列的測試,這位醫生也像你一樣,驚訝不已。”
“但是,他不得不相信他的測試結果。那就是:我的確是一個沒有畏懼感的人。或者說,我的確就是一個‘恐懼認知’缺失的人。”他看着我,面無表情的說出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