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坐在那裡,一直到李昊的來到。
我甚至連報警都沒有想過。就這樣坐着,頭腦裡的畫面只剩下了艾小淼的頭顱,那空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看;還有那些灑落在地上的血跡和肉塊,在冰冷的空氣中散發着巨大的血腥味。
一個人,死在了我們平時上課的教室裡。這個人,還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這個人,還是我最好的朋友最愛的人。這個人,昨天還和我面對面的說過話。
而現在,她的鮮血染紅了教室潔白的牆壁。
我停滯在自己處於一片混沌的思想中,絲毫沒有注意到李昊他已經跑到了我的面前。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只感覺到肩膀正在被什麼人劇烈的來回搖晃着,我差點又有了那股想要嘔吐的感覺。
“小淼......小淼在裡面,快,報警,打電話報警......”我鎮定下來,有氣無力地說道。剛剛嘔吐過的身體還感到非常虛弱。
看到我這個樣子,李昊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就跑進了教室裡。
我不想看見李昊看了裡面的狀況之後的表情,所以我顫顫巍巍的站起了身,離開了這個噩夢發生的地方,來到教學樓內的走廊上。我的雙手猛烈的顫抖着,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點燃,放進嘴裡。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尼古丁的香味頓時充滿了我的肺腔,我感到自己舒服多了。
我拿出手機,撥打了110。
此時教室中傳來了李昊放聲痛哭的吼聲,聽見他的聲音,我頓時有一種想要哭泣的感覺,這種感覺來的異常的猛烈,以至於我完全沒有控制住,全身就開始抽泣起來。
我邊哭邊和警察通完了電話,他們表示會很快來到現場,並讓我們不要隨意進出現場,以免破壞一些重要的線索。
那個和我打電話的警察的聲音顯得異常的冰冷,就像我周圍的空氣一樣,讓我的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到一陣刺痛。
我掛掉電話,回到了李昊的身邊。
此時的他正跪坐在艾小淼的那具無頭屍體的面前,艾小淼的頭正靜靜的躺在一旁,用她那毫無生機的雙眼看着這個深愛着自己的男人。
他的頭碰着深紅色的地面,整個人像是一個蜷縮的侏儒,全身劇烈的顫抖着。我知道,他在無聲的哭泣着。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用力將他從屍體旁邊拉開。
“昊子,別哭了,警察說了,要讓我們保護好現場。”我有些驚訝,自己的聲音此時聽上去竟是如此的冷漠。
李昊被我拉到了教室外面。他雙手掩面,一下坐到了地上。
“怎麼會......怎麼會......人怎麼會說死就死呢?這怎麼可能呢?她,她昨天還和我們在一起復習的啊,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個,這個樣子?”他的聲音裡帶着哭腔,還有一份不願意接受現實的質疑。
說實話,這一切的確都給人一種極其不真實的感覺。
昨天還活生生的人,一大早突然就被人殺害,身首異處。除了難過傷心,還給人留下了一連串的疑問。
誰殺的她?爲什麼殺她?她爲什麼會死在這個地方?
儘管我也是一名刑偵專業的學生,但此時的我並沒有能力,也沒有這個權利去偵察這起兇殺案。
我暫時沒有將這個消息通知給其他人,以免他們都紛紛跑來,引起混亂,或者破壞現場。
對於現場的勘查,還是交給警察吧。
沒過多久,警察就來了。他們在教室周圍拉起了警戒線,現場法醫和痕跡勘察人員開始檢驗現場。我們也被警察們叫到一旁詢問一些事情。
有些路過的學生想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但也都被在警戒線邊站着的警察叫走了。
由於我是屍體發現人,而且李昊還暫時沒有從震撼中緩過神來,所以他們決定把我帶回警局進行審問,讓李昊留下。
我看着還將臉埋在雙手中的他,對那個高高的警察說到:
“還是帶他一起去吧,我不太放心他一個人。”
這個寒冷的冬日,我和李昊就這樣,在兩個警察的跟隨下,踩着還未變厚的雪地,在校園裡其他學生驚異的注視下,走上了警車。
上車前,我回頭看了看遠方的第四教學樓,天空中還持續不斷的下着潔白的雪花,教學樓的頂部已經堆起了一層白雪。就在不遠處的第五教學樓裡,蔚藍和吳夕還在焦急的等待着我們的消息。
第三教學樓和第二教學樓裡,應該還奔跑着還在尋找艾小淼的卿柳和張一明。
而此時此刻,艾小淼的無頭屍體正躺在第四教學樓教室的地板上,她的屍體早已被凍僵,血液早已凝固,像一具玩偶,被法醫來回翻轉地檢查着。
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把她還未關閉的眼睛合上。
詢問的過程很簡短。因爲我們知道的東西也確實很少,而且他們的法醫在檢查完屍體之後回到警局,告訴了他們一些有關屍體的信息,所以他們很快就告訴我們可以離開了。並讓我們留下聯繫的方式,以便有什麼消息及時通知我們。
臨走前,一直沒有緩過來的李昊突然雙手拍在他們的桌子上,大聲說道:
“她是怎麼死的!她是什麼時候死的!警察同志,求求你告訴我們,我們就是刑偵學院的學生啊!我們以後也要當警察的啊!求求你們了,告訴我吧,求求你們了......”
兩個審訊的警察看見我們,面面相覷。他們聳聳肩,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
“對不起同學,你們現在還不是正式的警察,所以我們沒有權力告知你們有關於屍體的信息。這是保密的。”
我拉開李昊,走到他們面前。現場的情況突然像一幅幅高清的畫面涌入我的腦海之中。我強忍着胸口的不適,說到:
“從血液凝固和屍體的凍僵程度可以簡單判斷出,在這種寒冷的天氣裡,屍體已經至少死去一小時以上。從現場血液的噴濺情況看來,死者應該是被殺死之後再被肢解掉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