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當我是什麼人?犧牲的羔羊,燒火的木柴,無足輕重的炮灰?我是語言的大師,傑出的學者,隱秘的智將,此行最核心和關鍵的重要人物。他們怎麼敢如此對我?
我眼淚汪汪的望着笛莎,如同等待抱養的小狗,笛莎呆了呆,說:“父親,我先進去吧。”
瑞文笑了起來,他說:“我在開玩笑,無論誰先進去都是一樣的。我們是一條船上的同伴,屍鬼和血族,薩巴特還是卡瑪利拉,此時都無關輕重,走吧,走吧。”
他嘴上說的漂亮,但要他第一個進去,他卻總是不敢。
笛莎朝黑暗的陰影走去,但海爾辛拉住她的手,關切的說:“我們一起進去,瑞文先生說的沒錯,凡人或血族,我們不分彼此。”
在瑞文與帕斯卡爾驚異的目光中,在我充滿嫉恨的暗罵聲中,笛莎紅着臉,嘴角揚着微笑,輕輕的點了點頭,海爾辛朝瑞文望了一眼,神情堅定而尊重,瑞文重重的嘆息道:“這是怎麼回事?笛莎,你的選擇會給我帶來**煩的,笛莎。我在教會和卡瑪利拉中認識一些老頑固,他們很有可能因爲這個人輪番找我麻煩的。”
笛莎笑着說:“我已經拿定主意了,父親,就是他,如果他們有什麼意見,你讓他們直接來找我吧。”
海爾辛悄悄問她:“瑞文先生什麼意思?”
笛莎親吻着他說:“他在祝福我們,朗利,他同意了。”
海爾辛瞬間對瑞文·海默感激涕零,恐怕已經覺得他是天下最好的血族,甚至是他最值得敬愛的長輩,他喊道:“謝謝你,瑞文先生!”
在瑞文唉聲嘆氣聲中,海爾辛與笛莎走入了異次元空間的傳送門。
帕斯卡爾莫名其妙的說:“我不明白她中了什麼邪,那個海爾辛...他...他根本還是個毛頭小孩兒。”
瑞文說:“此事以後再談,眼下正事要緊。”他見到笛莎與海爾辛進入空間的情形,知道並無危險,於是他向我們招了招手,我們陸陸續續走了進去。
.....
我彷彿身處宇宙之中,無邊的黑暗幾乎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任何照明方式都無法徹底驅散這彷彿生靈的黑暗,我們只能憑藉靈異感知,以及淡淡的微光,確認彼此的方位。
瑞文問道:“笛莎,也許我不該過問,你和這位伯爵先生是怎麼回事?”
海爾辛搶先答道:“先生,是我愛上了笛莎,我死皮賴臉的追求她,她心地善良,溫柔而體貼,這才同意與我交往。”
帕斯卡爾笑着說:“你知道,其實她的歲數可能十倍於你。”
笛莎氣呼呼的說:“但我依舊比你年輕,你多管什麼閒事?”
帕斯卡爾裝出害怕的模樣,喊道:“該隱啊,我不知道你的火氣這麼大。伯爵,你看,我幫了你一個大忙,我揭露了她兇殘的真面目,你應當在與她交往的過程中仔細考慮這一點。”
笛莎怒道:“你過來!帕斯卡爾!看我不把你揍成大花臉!”帕斯卡爾驚呼一嗓子,頓時不再吭聲。
海爾辛笑着拉住她說:“饒過帕斯卡爾先生吧,他剛剛纔從地牢裡逃出來,可經不起你連番折磨啦。”
我覺得這歡樂的氣氛有些詭異,他們感情親密的令人嫉妒。我和無策完全成了多餘的人,成了這出家庭喜劇的無聊看客。
瑞文想起要緊事來,他喃喃說道:“這四周看起來都一副模樣,見鬼,我怎麼知道出口在哪兒?也許這是敵人佈下的詭計,某種陰險的封印迷宮術。”
我們無言以對,心裡無不忐忑不安,就在這時,綠面具的聲音忽然在每個人的耳朵裡響起,她說:“歡迎來到我的空間,孩子們。”
瑞文吃了一驚,他稍稍思索,喊道:“你是什麼人?”
“問問你的子嗣笛莎,她知道的比誰都清楚,孩子。”
笛莎恭敬的說:“父親,她正是羲太神的靈魂,正是因爲她的指引,我才能順利抵達此處,她想要幫助我們。”
瑞文屏息片刻,說:“你說‘羲太’?嗯嗯嗯...有意思。那麼,讓我姑且相信笛莎的話,羲太神,你將指引我們找到呑世蛇卵嗎?”
“你們都在尋找不同的東西,孩子們。有的人尋找我的聖物,有的人在尋找紫藤鐘的幼蟲,還有的人在尋找一位落難小姐。因此,我將會指引你們前往不同的地方。我相信命運會將你們帶往應許之地。”
無策忽然大聲說道:“格林·薇兒女士,對嗎?”
綠面具長久沉默,終於開口道:“我確實用過這個名字,沒錯。”
無策說:“你在哪兒?我一直在尋找你。”
笛莎奇怪的問:“你認識羲太神?你在哪兒見過她嗎?弱血者。”
無策並不回答,而是喊道:“就像我所說的那樣,我並不認爲你欺騙了我,女士,恰恰相反,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我只希望見見你,問你幾個問題,僅此而已。”
綠面具說:“你的問題無關緊要,如果你們能平安完成這最後的旅程,一切秘密都將揭曉。現在,我將替你們打開傳送門,切記,孩子們,切記你們的初衷,遵從我的指引和建議,祝你們一路順風。”
黑暗中霍然裂開一個白色的口子,如同落在宣紙上的墨水般擴散開來。瑞文走到傳送門邊上,說道:“完美,這一手讓我相信她確實來歷不凡,我們只要跳進去就行嗎?女士?”
突然間,綠面具驚訝的喊道:“該隱啊,怎麼...怎麼還有另外的闖入者?不好,不好!”
瑞文謹慎的問:“怎麼了?女士?發生了什麼事?”
綠面具惶恐的說:“有人跟在你們身後,一同闖了進來,快!快!這個空間因爲他們的闖入正在發生異變,我無法維持傳送門的穩定,你們快點跳進去!”
我喊道:“是立夫倫特,還有那些墨慈教會的教徒!他們怎麼能闖進來的?”
綠面具大聲說道:“他們也聆聽了咒語嗎?如果是這樣,那個入口也將爲他們敞開!”
我感到一陣劇烈的恐懼感油然而生,我能夠輕易回想起這冰冷如匕首般的感覺,那是格倫德爾散發出來的魔王降臨,其中有什麼人也精通這樣的技藝,他正在以此干擾我們的行動。”
瑞文怒道:“是那個真·布魯赫的人嗎?我記得他們也精通這樣的把戲。”這能力對血族而言效果並不顯著,但依舊有些影響,令他們的行動有些遲緩。
我見到一個閃着紅光的強壯怪物朝我們衝了過來,他比吉亞斯德還要高上半個頭,圓圓的臉,肥壯的軀體,像是個赤身露·體的怪胎,他張牙舞爪,以極快的速度向我們發動猛撞。帕斯卡爾伸出手指,指尖射出五道漆黑光束,正中怪物腦門兒,那怪物慘呼一聲,頭上裂開幾個大口子,整張臉幾乎被轟飛,但他勢頭不減,高高躍起,向我們如落石般壓下,我們紛紛避開,他撲了個空,重重的落在地上。
綠面具說:“幹掉他!他在這裡,會干擾你們的傳送!”
瑞文掌中放出一團火焰,頃刻間將怪物點燃,我注意到他令怪物周身遍佈氫氣,因此火焰兇猛,好像閃着金光的波濤,在怪物身上翻滾着,吞噬着,怪物哇哇大叫,掙扎着站了起來,猛揮一拳,砸向離得最近的我。我感覺到風聲呼嘯,連忙低頭,驚險的避開了他的重擊。
他的手指剎那間爆裂,彷彿子彈般射向帕斯卡爾,死靈法師身上頓時升起一副骨頭鎧甲,指骨撞擊之下,發出鏗鏘響聲,帕斯卡爾悶哼一聲,踉蹌幾步,笑道:“該死的混蛋,這幾下可不輕!”
這怪物再度躺倒,血族在火焰面前極爲脆弱,那怪物身軀漸漸縮小,體外的脂肪很快融化,我看出他的本來面目,他是血之兄弟會的“靜默疾病”道格拉斯。
他顯然死在了火焰之中。
笛莎問:“你死不了吧,愛嚼舌根的帕斯卡爾!”
帕斯卡爾說:“得了吧,愛記仇的妹妹,我總得提醒提醒我將來的妹夫,這是家人的責任。”
海爾辛感激萬分,他說:“祝你萬壽無疆,帕斯卡爾。”
瑞文喊道:“其餘人可能很快也會趕來,不要耽擱,我們快點進去!”
我們不顧一切的朝傳送門奔去,我聽見遠方傳來的追趕聲,回頭一瞧,只見那些墨慈教會的血族正快速朝我們追來。而在我前方,我見到帕斯卡爾身上的傷口正在慢慢癒合,但我卻隱隱覺得不妙,因爲從他的傷口中,散發出某種說不清的信息素,它像是某種信號,在召喚遠處的某些人,或者某些怪物。
但這念頭轉瞬即逝,他們一個接一個敏捷的跳入了傳送門,我焦急的看着他們,不能先他們離去,因爲我必須留在這裡,充當綠面具的媒介,維持傳送門的敞開與穩定。
帕斯卡爾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之中,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跳出去,就在這時,我感到身體彷彿被轎車撞了一般,我騰空而起,但依舊儘量朝傳送門飛去,我只覺得渾身骨頭幾乎散架。就在我穿越傳送門的瞬間,有什麼人拉住我的腿,將我用力摁住,我感到耳畔風聲呼嘯,有幾個人從我身旁搶過,一個接一個跳了出去。我擡起頭,看見了菲洛特那張年輕而暴躁的臉,正是他死死把我制住。
我聽綠面具在腦海中說:“我已經無法維持傳送門的穩定了,讓它去吧。”
空間扭曲起來,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我知道空間正在把一切異物拋出體外,我將被它傳送到無法預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