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站在廁所的鏡子前,透過明亮的鏡子,看着富麗堂皇的廁所裝潢,恍然間,覺得鏡中的世界如此虛幻,只要我轉過身,這豪宅般的廁所就將消失。
中遠酒店的廁所,比我這輩子住過的所有公寓都要氣派,這真是震懾靈魂的事實。
我看見鏡子裡的自己起了變化,他擡起頭問我:“爲什麼執意接受這個委託?”
我雙手扶住水槽,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我答道:“純屬偶然,在下一時衝動罷了。”
鏡中人說:“你撒謊,你知道這人的名字!”
我抿着嘴脣,臉色肯定非常嚇人。
鏡中人說:“你知道沃夫,你知道他曾經參與過倫敦災難的事,你知道他有。。。。。。”
我腳下一滑,腦袋一動,梆的一聲,我撞在了鏡子上,鏡面頓時粉碎,一塊塊碎片分割開來,映出無數個倒影,我慌忙的看着那些影子,他們張開嘴,似乎要說話。
我慘叫一聲,拉開門衝了出去,這鏡子質量太差,腦袋一撞就粉身碎骨,這可怨不得我。希望這廁所內沒有監控攝像頭,不然我還得掏錢賠償。
這也許正是中遠酒店的宰客陰謀呢。
摯友先生的聲音通過藍牙耳機傳到我耳朵裡,他說:“你怎麼了,又喊又叫的?”
我知道他依舊在用我的手機監視我,雖然令我有些不自在,覺得被人用繩索層層捆綁,但我信任摯友先生,他不會對我有任何惡意。
更何況被人暗中盯着,這讓我感到舒爽,就彷彿被美女偷窺的裸·露·狂一樣,那是一種異樣的快感。
摯友先生又問:“你沒事吧。待會兒與劉衣小姐會面,可不能表現出異常。”
我與神使的對話都發生在腦海中,他的監聽程序聽不到我的聲音,他不知道我險些被鏡中出現的神使污衊的事。不過這事兒純屬惡意中傷,他也無需得知。
我回答:“請先生放心,在下平時雖吊兒郎當,但緊要關頭,豈能失了顏面?”
我走到酒店寬闊的會客廳中,橙色燈光如薄霧般籠罩在客廳周遭,讓此處顯現出貴族府邸般獨有的奢華。
陸檀、小鮑和老趙坐在沙發上,本來在歡笑着聊天,見到我,表情頓時有些不耐煩。陸檀用做作的語氣說:“喲,獵人先生,你上廁所時間好長啊。”
我點點頭,說:“在下腸胃飽經磨難,故而此次出恭耗時長久。”
陸檀顯然對我有些不滿,態度中滿是冷嘲熱諷,小鮑與老趙也對我心存芥蒂,不知是被陸檀挑撥,還是因爲過往的恩怨。
但雪公子派他們前來協助我辦事,或者,根據摯友先生的說法,他們是來監視我的。
我很傷心,雪公子如此不信任我,若放在古代的東瀛,或是本國的戰國年代,我便得自殺謝罪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三人也會分掉百分之五十的佣金,我拿到手的,只怕只有六十萬了,這協會層層盤剝,壓榨弱勢員工,當真忍心。
我坐在陸檀身邊,陸檀哼了一聲,往一旁挪了一寸半,雖然毫無意義,但卻展現出不屑的姿態。我無奈的點頭,閒聊道:“不知這劉衣小姐何時才能到來?”
小鮑說:“冠時代可是本國最大的網絡房地產銷售商,她父親算是本國數一數二的富翁,她架子大,那是理所當然。咱們一年掙的那幾個錢,還不及她一天的花費呢。”
老趙哈哈大笑,揶揄道:“我知道啦,你小子肯定想在她面前賣弄風騷,萬一她看上你,你就算傍上大富婆啦。”
小鮑笑了幾聲,陸檀咳嗽一聲,似乎頗爲不滿。小鮑連忙摟住陸檀肩膀,哄道:“我有小陸呢,就算劉衣這女人跪在地上求我,我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倒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是情侶關係,幾天前,我還目睹陸檀與另一位高大男子出雙入對呢。不過陸檀爲人活潑,朝三暮四,善於鑽營,狡兔三窟,深諳有備無患之道。也不知她暗中發展了多少備胎,而我險些淪爲其中之一。
陸檀嬌笑起來,媚眼如絲,手指在小鮑臉上一頂,小鮑腦袋誇張的後撤,嘴裡大吵大嚷,兩人情濃起來,小鮑的小兄弟有些管不住自己了。
我想:他如若丟臉,我倒也找到了替死鬼。總比我自個兒丟臉要強。
就在他倆你儂我儂的時候,我見到從酒店門口走進來五個穿着整齊的黑衣人,每一個黑衣人都昂首挺胸,氣勢不凡。我們全都離開沙發,轉身面向他們,當先一個黑衣人走上前來,與我們一一握手,說:“你們就是協會的人?”
我點點頭,此刻正是頭領出面的時候,說話之時,須得有禮有節,暗藏玄機,令旁人心生敬佩,不敢小覷咱們,於是暗自醞釀,反覆斟酌不休。
陸檀搶着說:“是的,不知委託人在哪兒?”
黑衣人首領搖了搖頭,說:“我們與劉衣小姐約定在此見面,但她卻並沒有與我們同來。啊!她在那兒!”
我們同時回頭,發現一位穿着酒紅色大衣的女孩兒正朝我們冷冷微笑,原來她一直坐在離我們不遠處偷偷打探我們呢。
黑衣人們像見着寶貝一樣,大踏步迎了上去,噓寒問暖,似乎生怕她掉了絲毫毛髮一般。她站了起來,微微仰面,也不打招呼,瀟灑的轉身,坐到我們沙發的對面,雙目流露出輕視的光芒。
她手指了指沙發,說:“坐下,咱們說話。”
她的態度真的很無禮,但我們此刻面對主顧,不得不低聲下氣,我乾脆利落的一屁股坐回原處,正想開口,陸檀卻搶着說:“劉衣小姐是嗎?你好,我們是紅海獵人協會的協查專員。關於您委託我們辦的案子,我們有一些地方需要詢問一二。”
紅海是第一位血族莉莉絲與該隱相遇的地方,血族獵人協會爲了避免麻煩,對外使用的是這個名字。
劉衣微笑着搖了搖頭,說:‘你們真的很無能,這麼簡單的事都被你們弄得一團糟,god,why..are..s..in..this..world!‘
她突然冒出英文,似乎頗有氣勢,我嚇了一跳,雖然明白她是在罵人,卻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她見我們低頭不說話,反而興奮起來,她說:‘但你們當中,還是有幾位的嘛,比如眼前這位cute..boy,hello,我在說你哪。‘
她話語中不中不洋,聽起來萬分欠揍,但此刻她是金主,她就是萬能的上帝,她說出來的話就是神諭,我們只能老老實實的聆聽。
她伸出手,摸着小鮑的臉,將他的腦袋扶了起來,對他嫵媚的笑着。小鮑迷迷糊糊,看着她那張精雕細琢的臉,不由自主的還以友好的笑容。
她的臉經過整容,顯得非常不自然,而且化了濃妝,粗看上去相當好看。但我的思維能讓我自動去除人身上的層層僞飾,看穿她的真實面目,自動勾勒出她本來的樣貌。
她原本相貌平凡,雖然不醜,但卻遠及不上此刻露出的容貌。
就在我品評她姿色的時候,她對小鮑說:“我這人啊,最喜歡你們這種壯實、高大、年輕的man了,so..s·e·x·y,so.d..in..bed。我給你五十萬,你從此成爲我手下的保安,你覺得怎麼樣?”她神情熱切,語氣一片真誠。
小鮑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含混不清的聲音,表情呆滯,自尊心與欲·望的誘·惑在心底掙扎。陸檀站在他身邊,神情緊張而擔憂,但卻不敢出聲勸阻。
老趙大笑起來,拍着小鮑的肩膀,說:“兄弟真是好運氣,憑着一張小白臉,卻能在此遇上貴人。”他的口氣聽起來虛假萬分,明明心生嫉妒,卻又強顏歡笑,多半還希望那位貴人多看自己幾眼,把自己一道挖角算了。
小鮑苦澀的說:“如果。。。。如果小姐當真看得起我,我鮑海這個人就交給小姐了。”
劉衣露出滿意的笑容,退後幾步,突然一掌打在小鮑臉上。小鮑一點兒提防都沒有,身子一顫,眼神中滿是驚訝的神色。
劉衣喊道:“你先前不是說的很tough嗎?啊?你不是說就算我跪在地上求你,你也不看我一眼嗎?ic..bug,worthless..dick.你剛纔的硬氣跑哪兒去啦!‘
她罵了半天,一口唾沫吐出來,正中小鮑面門。
小鮑呼吸變得緩慢起來,肌肉緊繃,似乎大怒欲狂,但他衡量局面,又不敢輕舉妄動。我猜測他的心理,知道他對那五十萬元依舊心生期待,這讓他束手束腳,心有忌憚。
我大喊一聲,一下子跪倒在地,抱住劉衣的大腿,劉衣尖叫一聲。她手下的保鏢反應迅速,頃刻間圍攏上來,正想要將我拉開,我大喊道:“主人,主人,你那錢給了在下吧,在下做牛做馬,任勞任怨。在下這就爲您舔腳,舔鞋子,舔您的絲襪。”一時間淚流滿面,彷彿蒙受了天大的冤情,伸出舌頭,猛然往她腿上黏去。
她一拳打在我臉上,我連滾帶爬的跑開,遠遠看着她,眼神如狼似虎,躍躍欲試,想要再上前抱人。他保安將她團團圍住,手放在懷裡,恐怕裡面藏有槍械。
陸檀他們趕緊將我扶住,好勸歹勸,總算讓我平靜了下來。
我偷偷看了一眼小鮑,他見我爲錢爭鬧的醜態,心裡好過了些,更重要的是,他眼神清澈,不再爲那區區五十萬而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