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爲乘坐飛行器的時候又會出亂子,但命運卻在此刻難得對我顯現慈悲。我們在夜間抵達了梵蒂岡郊外,在聖城中是不允許使用飛行器或直升飛機的,因爲某位教皇曾說“無人能凌駕於聖徒之空”,我們也只能入鄉隨俗。
梵蒂岡的建築充滿宗教氣息,可以輕易看出建築師對這些建築傾注的虔誠之心。在聖城中,各處都是雕塑,而且各有主題,與聖經中的篇章相吻合。而這些雕塑又與周圍的房屋相輔相成,相映成趣,以至於整座城市都在宗教與藝術的氛圍中充滿生機。
夜空中,月光宛若輕紗,灑落在聖城之中,街上顯得沉寂肅穆,給人以神聖莊嚴之感,在梵蒂岡,即便是街邊的小販,穿着談吐也非同一般,做生意彷彿在佈道一般投入,聖徒箴言張口就來,讓我聽得一愣一愣的。
雖然這兒離海岸線很遠,但空氣中瀰漫着大海的味道,有人說海神眷顧着聖城,自古以來,就是如此。
緹豐挽着我的手,坐上教廷替她準備的豪華轎車,一路朝着聖徒教堂駛去,我擔心的問:“會不會是這些宗教頭子設下的陷阱?”
她說:“爲什麼?與卡杉德羅開戰嗎?世界太平的很,我們與教廷沒有利益衝突。即使有,他們也不知道。”說罷她輕笑起來。
我明白她指的是與約翰.巴貝一行人的宿怨。
薩巴特的吸血鬼應該不敢在聖城動武,雖然他們的理念偏執的很,但就本質而言,他們的領袖還是政.治人物。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他們不會大動干戈。
上次襲擊萊克格斯的事件是個意外,領頭的薩巴特血族是個瘋狂的武.鬥派,而薩巴特也爲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沒必要冒如此巨大的風險。對緹豐下手,她甚至不是卡杉德羅最重要的血族。
聖徒教堂是十年前新建的大教堂,據說是海爾辛侯爵捐款修建的,它壯觀至極,瑰麗光輝,可以充當禮拜之地。也常用來宴請重要客人。
在今天這樣重要的場合,大教堂的花園內人滿爲患,每個人都衣着華貴,態度優雅,身份盡皆尊榮。
緹豐拉住我的手。我給門口的守衛一封請帖,守衛早有準備,恭敬的鞠了一躬,大喊道:“賈面先生與桑吉特.緹豐小姐到!”
這聲音很快就淹沒在嘈雜的人聲中,沒掀起半點波瀾,看來我們的名頭在宴會賓客中算不上什麼。但緹豐一出現在衆人面前,那些男人的眼神立即就不對頭了。
有的人雙目直視,有的人遮遮掩掩。有的人自然而然的欣賞她,有的人則舉起酒杯,朝我們走了過來。
緹豐微微一笑。她周圍立即生出凜然凝重的氣息,那些人頓時變得茫然無措,表情宛若懦夫,在她身前十米左右徘徊,卻始終無法靠近。
我心底暗暗叫好,臉上卻不動聲色。在這種場合之下,我應當鎮定自若。揮灑如意,不能露怯。提咱們本國人丟臉。
緹豐望着我說:“你傻笑什麼?”
我抹着緊張的汗水,說:“沒什麼。”
我們在宴會中逛了一圈,緹豐與幾位教廷的大主教交談了幾句,這些老頭瞧模樣也是酒.色過度之徒,但他們一聽緹豐的身份,立時緊張起來,沒說幾句話就急匆匆的跑開,鑽入一羣虎背熊腰的保鏢之中了。
緹豐嗤笑一聲,說:“他們一聽我是梵卓,害怕被我催眠,都跑的沒影啦,這羣愚蠢的凡人。”
我皺眉問:“你打算這麼做嗎?”
緹豐說:“我也許會找兩個笨蛋下手,開開玩笑,無傷大雅。”
“那不就結了?他們並不愚蠢,而是機靈的很。”
她輕笑幾聲,在我臉旁一吻,說:“而你呢?你毫無防備的留在我身邊,你是愚蠢還是機靈呢?”
我答不上來,但她應該沒催眠我吧,應該.....這些天,我腦袋混亂的很,彷彿與世隔絕的遊魂,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突然間,我感覺到周圍人羣的信息素有些紊亂,那些主教和樞機又變得有些慌亂,像躲着鬼影一樣快步走過。
我見到一個臉色陰沉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皮膚灰白,留着長髮,一雙耳朵尖尖的,眼睛很大,但流露出神經質般的神色。他對緹豐說:“桑吉特.緹豐!我們又見面了。”
他手挽着一位年紀稍大的女血族,她穿着暴露的服飾,也是一副死板面孔。
緹豐悠閒的伸出手,低聲說:“拉森魃族系的蘭斯樞機主教,你好,這位是您的夫人嗎?”
我一聽這人是薩巴特的高層人物,嚇得直哆嗦。
蘭斯壓低聲音說:“該死的卡瑪利拉豬玀!別給我裝模作樣!你和萊克格斯殺死了我們五十位主要成員,我總有一天要讓你們卡瑪利拉付出代價!”
緹豐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是萊克格斯干的。而且,我必須提醒你,我纔是受薩巴特襲擊的受害者呀!”
那個女血族張開嘴,露出鋒銳的犬牙,她怒道:“你這個臭婊.子!我要撕爛你的喉嚨!”
我一見她態度囂張,心想:“這還了得?”一個健步上前,攔在兩人當中,怒髮衝冠,雙目大如銅鈴,雙腿發顫,冷汗直冒,諂笑道:“大夥兒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咱們有話好好說。”
他們還要囉嗦,但就在這時,人羣發出驚喜的叫聲,我朝那邊望去,見到亞特.海爾辛侯爵挽着海爾辛侯爵夫人的手走了出來,這老頭年近六十,披着寬大而精美的白色聖袍,頭戴一頂高冠。梳着鬍鬚,朝衆人輕輕揮手。
侯爵夫人一如既往的風韻猶存,我愣愣望着她,往事剎那間涌入心頭。
緹豐暗地裡捅了我一下,沒好氣的說:“你下巴都快掉到地板上了。這女人能和我比嗎?我比她美億萬倍!”
我笑着說:“你能想象兩年前的你說出這話嗎?”
緹豐衝我微微一笑,死命掐着我大腿上的肉,我痛的雙眼翻白,卻只能苦忍着不出聲,她說:“不管我是男是女,我都比她漂亮。快點讚美我,快點!”
我趕忙一通天花亂墜的恭維,總算緩解了她的毒手。
不久之後,教皇也走了出來,他叫做凱撒十一世。全名太長,我記不清了。他是個年老而慈祥的人,頗有一派教宗的風範。他發表了一通空泛而雄辯的演講,向亞特.海爾辛表示祝賀,隨後邀請亞特.海爾辛上演講臺發表感言。
亞特.海爾辛又嘮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他是個武人,不擅長這一套,語言沉悶。用辭浮華,搞得我昏昏沉沉的,周圍也有不少人偷偷摸摸打着哈欠。
就在這時。他說:“當然,今天,還有一位光榮的年輕人,他將接任我曾經的職位,承擔起護衛整個基督世界的職責。我呈獻給諸位:朗利.海爾辛——讓我驕傲的兒子。”
這一下子可不得了,賓客彷彿突然炸開了鍋般大叫起來。女人尖叫,張開雙臂。彷彿正在迎接耶穌;男人則用力鼓掌,舉起拳頭。臉現堅毅憧憬之色。
我用力拍手起鬨,大喊道:“我愛你,海爾辛!好樣的!海爾辛!耶穌降臨,天主賜福!拯救我們吧,海爾辛伯爵騎士長!”
海爾辛沿着左側的樓梯走了臺。
正如我想象的那樣,他的神色堅韌而嚴肅,已經脫去了往日輕.浮跳脫的跡象,不復那翩翩公子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硬朗與成熟的模樣與姿態。
他穿着一身黑色衣衫,肩上垂着血色披風,這無疑是離經叛道的打扮,但人們出奇的原諒了他,甚至有人對他發出驚歎,認爲他已經領悟了某種超脫凡俗的心境。
有一個老頭在人羣中說:“天主之子,他帶給我們怎樣的奇蹟呀。在如此重要的典禮上,我們原不該穿白色的衣物,那是褻瀆,那是不莊重,唯有黑色,才能顯出我們對天父由衷的崇敬與敬服。”
他這話激起了人們讚歎,於是掌聲雷動,尖叫四起,海爾辛在他父親身邊站定,昂起腦袋,朝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
他似乎看見了我,目光突然變得極爲震驚,彷彿我的出現讓他屁.股裡痔.瘡發作一般,我有些不滿,狠狠瞪視着他,用靈異感知對他說:“混球!我來看你啦!”
我注意到他眼眶有些紅了,但他鎮定了一會兒,已經平靜如常,他壓下雙手,示意賓客們安靜,隨後他說:“謝謝你們來到這裡,所有人,請讓我簡短說兩句話。”
人們剎那間安靜下來,這現象有些靈異,因爲他們都屏住呼吸,豎起耳朵,彷彿要聆聽天國之聲。
海爾辛說:“許多天之前,我的父親亞特.海爾辛侯爵推薦我成爲聖殿騎士團的騎士長,這消息讓我感到震驚,因爲我從未想過這頭銜會落到我的頭上。”
他頓了頓,在人們打算歡呼之前,他又說:“在我的生命中,我最感激兩人,他們對我今後的人生道路,起到了燈塔的作用。其中一位....”
海爾辛侯爵夫婦相視而笑。
他目光掃過,指着身後一位中年騎士,說:“雷光.斯普利特騎士,我不久前才知道,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剛剛說了什麼?他在開蹩腳的玩笑嗎?
人們彷彿在頃刻間凝固住了,侯爵與侯爵夫人臉色慘白,身軀發抖,雷光.斯普利特喉嚨滾動,垂着腦袋,眼中流下淚來。
海爾辛又說:“第二位恩人,名叫笛莎,她是一位阿剎邁特的吸血鬼,是我今生最愛的女人,她爲我而死,死在了海爾辛侯爵夫人的手中。今天,蒙受上蒼指點,我要替她復仇!”
他抽出長劍,瞬間出現在侯爵夫人面前,隨後,他毫不猶豫的斬斷了她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