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閣下具備血族的耳音,能夠輕易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她沉思片刻,見我看着她,輕聲問:“你怎麼想?”
我答道:“這位姑娘恐怕心思非誠,只怕另有所圖。”
她不滿的說:“我倒覺得那個弱血者想佔女孩兒便宜呢。”
她被心裡的偏向性矇蔽了雙眼,男人確實覬覦女孩兒身子,可至少在得手之前,他們滿腦子卻僅僅想着女孩兒本身。而女孩兒呢?她們考慮的可不僅僅是愛情——金錢、前程、安全感、虛榮心,也許還有許許多多我無法探知的東西。我曾經刺探過女孩兒的思維,結果非常有趣,複雜的幾近天文,但那確實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讓我將它塵封在記憶的深淵中吧。
我倆沉默了一會兒,女神閣下說:“怎麼辦?該隱啊,我幾乎不忍心去抓這個小傢伙啦,他根本對此一無所知,也許我應該和緹豐說說情,讓他高擡貴手?”
但她知道她無法這麼做,這是她的投名狀,是她加入協會之後首次直面考驗,無辜或有罪,這不是她應該考慮的問題。
對面那兩人聊了一會兒天,那女孩兒羞怯的說:“到啦,這就是我租房子的地方,咱們下去吧。”
他們下車之後,我倆也下了車,他們用懷疑的目光望着我們,女神閣下拉着我的手,也露出奇怪的表情,看了他們幾眼,隨後毫不猶豫的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薩佛林喊道:“面具,你們就這樣放他們走嗎?你們兩個笨蛋。”
我想:此乃欲擒故縱之計,我們不能讓他產生懷疑,故而裝出走遠的架勢。
女神閣下說:“剛剛擦肩而過的時候,我將我的血液滴在了那女孩兒的身上,我現在能夠聽見他們談話聲,能見到那女孩兒見到的事情。這效果能持續一整晚,等他們徹底入眠之後,我們再展開行動。”
我頓時陷入遐想,低聲說:“那恐怕會持續到很晚了,他們今晚註定波折,這般男·歡·女·愛,顛鸞倒鳳,尋幽探秘,定然耗時長久,屆時兩人肢體橫陳,旖旎纏綿,叫聲不斷,只怕。。。。只怕女神閣下你按捺不住。”
女神閣下笑了起來,隨後又忍住笑意,露出嚴肅表情,說:“別胡思亂想,你以爲我想聽這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嗎?本姑娘活了七十多年,本來可是名門淑女出生,與今天這些小狐狸精可大不相同。”
我們繞了個圈子,重新跟上他們,發現這女孩兒的住所實在破舊,比咱倆租的房子還要破爛。這顯然是一片棚戶區遺留下的釘子戶,周圍被拆的七零八落,唯有少數幾棟房子反而大張旗鼓的增高了樓層,據說這等方式可以多賺些拆遷款,但拖得時間久了,看來這些房主弄巧成拙,惹得開發商反感,反而拿不到半分好處,於是就如此與官方僵持,同時將房子以極便宜的價格租出去,賺點微薄租金。
這周圍如此狼藉,自然人跡罕至,惹得旁人紛紛繞道而行。女神閣下奇道:“這弱血者是傻瓜嗎?見到這樣的場景,任誰都扭頭就跑啦。”
我說:“這美色**當頭,便是黃泉地獄,只怕他也絕不回頭,遑論破舊小屋之厄?”
女神閣下哈哈大笑,說:“所以說啊,你們男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傻瓜,半點不動腦子,全憑欲·望指揮。”
我聞言深受打擊,卻又無法出言反駁。
我們躲在一堵破牆之後,女神閣下靜靜聆聽那房屋中的聲音。她神情激動,竊笑連連,雀躍萬分,不停壓低聲音的大呼小叫。
我急的幾欲抓狂,問:“怎樣?”
她捏住拳頭,用激昂的語氣嚷道:“那女孩兒說要先去洗個澡,給弱血者泡了杯茶,天哪,她還取出一個避·孕·套,這小狐狸精,怎麼有臉做出這樣的事兒?這世道,真是。。。。嘖嘖嘖。。。。“
我想象着屋內場景,知道這男的此時定然走投無路,進退兩難,只怕戰場上直面生死的士兵也沒有他這般倍受煎熬的苦楚。我呢喃道:“加油,朋友,加油。”
她突然有些迷茫,說:“奇怪?她開了水龍頭,卻沒脫衣服。反而偷偷看那男人。她想要做什麼?不對!她。。。。這房子的水是冷的,電熱器根本沒燒水。這屋子也太寒磣了,天哪,幾乎家徒四壁。那男的喝了茶,昏過去啦!她想要做什麼?”
我猛然站起來,藉着昏暗的路燈,我見到幾個身影從房屋旁邊的麪包車中跳了下來,他們手上拿着醫藥箱和工具,賊頭賊腦的朝那間屋子跑去。
我醒悟過來,喊道:“這是個陷阱!他們是器官販子,他們想要摘掉弱血者的腎!”
女神閣下頃刻間明白緣由,她咬住手指說:“那可怎麼辦?這些都是凡人,對他們出手違反化妝舞會規則!”
我說:“我去把他們嚇跑,這些人應該不敢亂來。”
女神閣下點了點頭,說:“我和你一起去。”
我說:“你去將那個笨蛋救出來,我來拖住他們。”對方只有那女孩兒一人,女神閣下可以將她催眠,不爲人知的將他救走。
她嗯了一聲,說:“當心。”輕飄飄的一躍而起,在破牆上踩了一腳,如離弦之箭般掠過高空,我擡頭張望,發現她已經來到了遠處的屋頂上。
我走出去,目光中滿含哀念,走到那些器官販子面前,他們見到我,頓時停下腳步,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
我發現他們中有幾人散發出危險的氣息,他們並非膽小的違法者,而是鋌而走險的惡棍。
我喊道:“幾位大哥,請問這漕寶路怎麼走?我走着走着,在這兒迷路啦。”
其中一人戴着口罩,穿的像個動手術的醫生,他說:“不知道!別來煩我們!”
我問:“你們爲什麼穿成這幅模樣?手上爲什麼拿着工具箱?還拿着鋸子和刀?怪怪,走着夜路,看起來挺嚇人的。”
我聽見身後一個矮小漢子急切的說:“一道抓走,把他也解刨了,這人不識路,只怕失蹤了也沒人管。”
我心中一凜,後退幾步,搖手說:“不知道算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看到。”
那矮小漢子走上來,踮起腳,攬住我的肩膀,笑着說:“兄弟,你說的那地方我知道,你跟咱們來吧。”
我正想拒絕,他忽然抽出一根針管,紮在我手臂之上,將一股液體注入我體內。
我頓時毛骨悚然,心想:這針管可沒消過毒——我雖然吸過迷·幻·藥,但可沒用過針管,自然是嫌棄這玩意兒太過骯髒的緣故。
那液體在我皮膚下開始分解,我細細分辨它的成分,顯然含有麻醉劑,而且劑量過大,只怕是給動物注射時使用的。
我念道:“筋骨血脈一相應,肢體神髓若分離。”那一部分的血管頓時封閉,血液流速減緩,體內開始分泌中和的成分,過了十秒鐘,這些麻醉劑就此消散不見。
他們正互相使着眼色,打着手勢,商量着該怎麼處置我,我大喊一聲,將那矮小漢子推開,吵嚷着狂奔起來。我喊道:“救命,救命!這兒有謀財害命之人!”
薩佛林氣沖沖的說:“你跑什麼?真是丟臉死啦!我可以用一個法術將他們全數制服!即使讓他們化作灰燼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我一拍腦袋,想:對啊?薩佛林小姐如肯施以援手,在下又何必畏懼他們?
但轉念一想:如此一來,只怕要暴露薩佛林小姐之事。不妥,不妥。
薩佛林喊:“你怕什麼呀!我都不怕暴露,你就說自己是用遠黑山咒語做到的不就行了嗎?”
正在猶豫呢,那羣人急吼吼的追了上來,那矮個子縱身一躍,施展一招大鵬展翅,張開雙臂,朝我一個猛撲。我閃身躲開,想:能否請小姐幫我迷惑他們心神?只要片刻便可,在下可施展拳腳功夫,將他們全數打倒。
薩佛林說:“你可真是麻煩哪!呱呱拉多,貝恩!“
當先兩人正拽住我的脖子,突然間暈頭轉向,我一拳擊中其中一人脖子,那人轉了個圈,摔倒在地,昏迷不醒。我又在另一人鼻子上一掌,那人仰天躺倒,嘴歪眼斜,魂飛天外。
其餘三人見狀,露出戒備的神色。其中一人掏出手槍,說:“戇鬼才,勿要動!”這人居然是下洋本地人,滿口本地話,也不管我聽不聽得懂。
我認出那是一柄麻醉槍,雖然威力不大,但要是打中腦袋,或是擊中胯下,滋味兒也極不好受。近幾年來,本國漸漸不限槍械,以至於這些火器慢慢氾濫,雖然品種有限,但市民們相互猜忌,互有防備,大有朝不保夕之感。
薩佛林喊道:“快躲開,技能冷卻,沒辦法幫你。”她胡言亂語,不知說的些什麼?這技能冷卻又是什麼意思?
我催促身體分泌出腎上腺素,它能夠令人興奮莫名,五官加倍靈敏,誘發人體全部潛能。但這玩意兒對身體難免有些損傷,效力消退之後,爲了應對肌肉痠疼,又免不了一番折騰。但情勢危急,也顧不上這些瑣事了。
在那人開槍之前,我一掌擊中他喉嚨,隨後轉過身,一腳踢中另一人後腦勺。這兩人尚在尖叫,我又跑到矮漢子身前,伸出雙手拇指,在他太陽穴上用力一按,矮漢子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立即陷入昏厥。
薩佛林捂住嘴巴,飄在我面前,眼中閃爍着驚訝的光芒,她喊道:“耶和華,我還以爲你是個蹩腳的、混吃等死的、卑鄙無恥的、沒有骨氣的大·色·狼呢,沒想到你身手還。。。。還算不錯。”
我抱怨道:“不知小姐爲何出言中傷在下?”
她笑了笑,在我頭頂輕輕摸了摸,說:“我是在誇你哪,大笨蛋。”
我仔細想想,覺得着實不像,但此刻四肢百泰皆感脹痛,肌肉中分泌出乳酸,令我感覺痠軟無力,彷彿不眠不夜的運動了一整天。但此時事情已然解決,自然無後顧之憂。我見到女神閣下打破窗戶,扛着那弱血者,正用擔心的眼神遙望着我。
我向她揮了揮手,覺得疼痛難忍,我的身體並不強壯,若不切換人格,無法承受這般迅速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