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自詡並非虔誠的人,無論是對上帝還是其餘什麼神,我對他們並不夠恭敬。事實上,我甚至還有些乖張叛逆,曾經暗地裡說出過許多褻瀆的話。
但他們畢竟是神,擁有超越俗世的胸襟,因而他們原諒了我,非但如此,他們甚至賜下福音,讓我今夜得以陪伴在夜卉小姐身邊。
當然,當然,這還得歸功於雪公子的善解人意和運籌帷幄,他讓我留在夜卉小姐身邊,豈不是有玉成好事之意?天哪,雖然他表面上看對我毫不重視,但在他心目中,其實一直對我頗有好感嗎?
可是,他們不瞭解我的心思呀,這些善意的人們,我已經有了女神閣下,而且起誓不會背叛她,無論**多大,哪怕是這般清純絕色的倩影,都無法令我改變心意。
悲哀,真是悲哀。可惜,可惜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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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策坐在我身邊看着我,問:“你爲什麼一會兒哭喪着臉,一會兒又笑眯眯的呢?”
薩佛林捧着肚子笑着說:“因爲他腦子裡想着亂七八糟的念頭,他這人的心根本就是個臭馬桶,我都快被他薰壞啦。”
她的話,無策自然聽不到。即使聽得到,無策也不會相信。
現在我們正在趕往迷宮女郎酒吧的路上,我開着一輛黑色的不起眼的轎車,正在公路上加速疾馳。
夜卉小姐坐在轎車的後座上毫無動靜,宛若融入了夜色,或者壓根兒不在。我心不在焉的開着車,對着無策的問話,一點兒都不想回答。
無策是那種緊張起來沒話找話的人,他其實也喜歡安靜,但爲了避免尷尬,總試圖打破沉寂。
他冥思苦想,終於問:“那個傑克·斯普利特到底是什麼人呢?”
出人意料的是,夜卉小姐居然輕啓朱脣,費神回答這一問題,她說:“他是本國人,名叫劉雞威,他是迷宮女郎酒吧的老闆,三位合夥人之一。名義上,對凡人而言,那裡不僅僅是酒吧,其實還是一個帶有宗教氣息的天主教集會場所。但被薩巴特轉化之後,他爲了追求時髦,而起名爲傑克·斯普利特,皈依了該隱教派的分支。”她稍稍停頓,又說:“和血腥玫瑰女士有些相似的。”
她的話多麼令人心痛呀,宛若一柄利刃刺入我的腦袋——沒錯,我不得不承認,我心愛的女神閣下也曾追求虛名,用厄休拉·薔薇的名字取代了自己的真名。但那是她年輕時犯下的錯誤呀,她曾經也是個淳樸而自豪的少女呀,她是被這個污濁的世界給污染了呀。
無策聽她說話,似乎放心下來,朝我這邊望望,希望我接過話題,把他從與美女對話的苦差中解救出來。但我何等機智,爲了讓他出醜,早就裝出一臉癡呆模樣,裝傻充愣原本就是我的拿手好戲。
他羞紅了臉,暗暗捏住大腿,咳嗽着說:“王子殿下說有三個妖魔,妖魔是什麼?”
夜卉小姐說:“妖魔是受人敬畏的血族,一般是相當古老的存在。如果是你這樣的弱血者,在妖魔面前恐怕毫無抵抗之力。”
無策問:“那。。。。王子殿下爲什麼就派你一個人去?”
我聽了勃然大怒,心想:咱們兩人不算是人嗎?這小子把自己埋汰了倒也罷了,爲何將我也牽扯進去?我的身份地位,豈是你這無名小卒可比?
但仔細想想,他畢竟是血族,我纔不過是個屍鬼,他的地位只怕還真比我高。
夜卉小姐淡淡的說:“足夠了。他們雖然是妖魔,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她的語氣如此冷漠,做出了終止談話的暗示,無策卻反而如釋重負,急忙扭過頭來,裝作鎮定的望着前方。
但我卻察覺到,他心跳的十分厲害——這個莫名其妙的弱血者呀,他爲何會有心跳和呼吸?真不知道綠面具對他坐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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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近夜晚九點半,正是酒吧中最熱鬧的時候。霓虹燈的光芒在黑夜中撒下一陣光暈,隨着燈光顏色的改變,彷彿形成了危險的魔境,製造着光怪陸離的氣氛。
深夜降臨之際,魑魅魍魎,妖魔鬼怪,正是這些異類出沒之時機。
我把車停在對面的馬路邊,從車窗中觀察酒吧的狀況。
我嘆道:“這酒吧門口有兩位壯漢把關,咱們若貿然走近,只怕這些魔黨之徒有了防備。”
夜卉小姐說:“這兩位壯漢是血族。這些魔黨的混蛋,根本就毫無節制的製造這些低能兒。如果他們想要奴隸,爲什麼不弄出點兒屍鬼呢?”
我聞言黯然神傷,幾乎吐血。
無策說:“我們該如何混進去?”
夜卉小姐說:“我可以直接進去,他們未必認得出我。隨後我只要砍掉三個魔黨妖魔的頭就可以了。”這些酒吧對男性諸多限制,對漂亮的女孩兒則大門敞開,裡面甚至讓女孩兒免費喝酒呢。
凡人都是社交的奴隸,也是社交的動物,他們終其一生,都在爲如何與異性或同**·配而煩惱,而且永無節制,樂在其中。社交不過是他們達成交·配之舉的手段罷了。
仔細想想,我這話等於把自己也罵進去了,但沒有關係,因爲一旦我完成我的自我認知語言,我將脫胎換骨,羽化登仙。。。。。很快,耐心點,面具,耐心點。。。。。
我說:“我們應當耐心等待,這酒吧當在凌晨兩點關門,屆時凡人將被驅逐,僅僅餘下魔黨的血族與他們的爪牙。我們那時動手,則無虞將凡人牽扯其中。”
夜卉小姐點了點頭說:“那我們等等吧。”
我不由深感敬佩,心想:卡瑪利拉雖然有些仗勢欺人,多管閒事,但其中的成員倒對凡人頗爲愛惜。
薩佛林說:“好無聊啊,又要等啦。面具,你們做事也太婆婆媽媽了吧。”
我想:若是一味蠻幹,不免難以收拾。卡瑪利拉——密黨與凡人有協議,不得將血族之間的鬥爭牽扯到凡人頭上。
薩佛林悶悶不樂,在我耳邊大吵大嚷,我索性給她來個充耳不聞。但如此一來,我覺得眼皮打架,睡意上涌,神智模糊,很快進入了夢境。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無策喊:“娜娜。。。娜娜小姐,客人們散去了。”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口水淌滿了方向盤,摸起來黏黏糊糊的十分噁心。
夜卉小姐點點頭,推開車門,雙手插在大衣口袋中,優雅的朝酒吧走了過去。我們趕忙跑下車,一左一右跟在她背後。
我想:屆時若出現什麼岔子,我替夜卉小姐擋槍擋箭,表現得大義凜然,她一見之下,只怕會對我傾心相愛,唉,到時我與她癡情糾葛,可又無法捨棄女神閣下,這等孽緣,當真令人傷心流淚。
薩佛林笑着說:“如果出現這種情況,我一定會想法讓你出醜的,你這個大笨蛋。而且弄得不好,只怕你又要死翹翹啦。”
真是忘恩負義的小混蛋,但瘟神附體,我也毫無辦法,唯有對她敷衍一番。
門口的壯漢見到我們三人,伸手攔住,說:“會客時間結束了。”
夜卉小姐像是沒聽見一樣,徑直從他們中間穿了過去,其中一個壯漢露出不耐煩的神色,露出尖牙,伸手拉住夜卉小姐的手。
夜卉小姐驀地掙脫出他的手掌,雙手在他腦袋上一轉,只聽喀拉一聲響,壯漢頓時脖子斷裂。他啊啊慘叫了兩聲,變成了一堆火花。
另一個壯漢怒吼一聲,舉起保齡球般大的拳頭朝夜卉小姐猛擊下來,夜卉小姐伸手指在他拳頭上一彈,他的手剎那間塌陷下去,宛如被榔頭敲碎了一般。他還來不及慘叫,夜卉小姐一腳踹中他的心臟,隨着這猛烈一擊,他咆哮着飛速倒退,撞在酒吧大門上,咣噹一聲,那鐵門隨着壯漢飛了出去,摔在酒吧的吧檯上,吧檯四分五裂,成了一堆廢墟。
那個壯漢也自然灰飛煙滅。
在喧囂聲中,夜卉小姐彷彿遲來的女客一樣踏入了酒吧,眼神寒冷,掃視着周圍。
凡人幾乎都已經被趕跑了,但餘下十幾個青年男女,正迷迷糊糊的睡在地上,一些血族抱着他們,正在貪婪的吸血。他們驚訝的擡起頭,看着走入的我們。
血族吸血的時候,牙齒中會分泌出一種麻醉毒素,令凡人失去抵抗能力,甚至產生喜悅之情。凡人不會記得被吸血之事,就像喝得酩酊大醉,以至於忘記了夜晚的一切。
所以,血族會剋制自己的*,不會當場將凡人吸食致死。被血族吸食過的人類會顯露出貧血的症狀,但修養幾個月,他們就能再度復原。
也有些凡人在被吸食之後,依舊拼了命的工作鍛鍊,因而時常會出現猝死症狀。像前些日子在晨練中跑步猝死的大學生,只怕就是血族的受害者。
這些薩巴特的妖魔,利用酒吧作爲誘餌,讓凡人沉醉於夜晚的瘋狂之中,在他們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淪爲血族的食糧,雖然並不意味着必然的死亡,但很難想象這些魔黨的血族能夠剋制自己的欲·望。
一個留着長鬍須的黑髮男人站了起來,他看上去十分高壯,眼中閃爍着黑紅色的光,他說:“你是血族獵人?”
娜娜說:“你的死神,拉森魃的妖魔!”
我看過摯友先生的資料,這人是拉森魃的三位妖魔之一,綽號叫做蒙古僧侶的傢伙,他已經活了將近一百年,雖然年紀並不代表強大的力量,但長壽意味着他擁有保命的訣竅。
他笑了起來,說:“夜的命運將你帶到我這兒,女孩兒。我很高興能見到你,因爲我已經有很久很久,沒見到過如此誘人的獵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