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黃天望這話語,我哈哈一笑,知道他算是暫時屈服了,當下也是手一揮,吩咐道:“讓布魚出來吧,好歹也是國家財產,弄沉了,以他的工資可賠不起。”
小白狐兒臉上露出了笑容,退到船舷邊緣,頗有規律地拍着船體。
此刻已然是次日夜間,那海天佛國崩潰之後的影響已然漸漸消散,通訊信息都不再幹擾,羽麒麟也都能夠運轉,使得我一直都知道布魚尾隨着這大船,在船底依附,隨時等待着將這大船掀翻。
既然準備翻臉,自然得多留幾手。
小白狐兒能夠用羽麒麟聯絡布魚,我也能,不過該做的樣子,還是得做的。
黃天望今後是敵非友,能夠迷惑的,還是得做足模樣。
敲了一會兒,船邊不遠處突然出現一道巨大的水柱,浪花濺得飛起,洋洋灑灑,海水被風一吹,細碎的水珠落在了許多人的臉上,而一身腱子肉的布魚則踏浪而來,落在了離我不遠的甲板之上。
因爲有着羽麒麟在,他對船上發生的一切都瞭然,一落地,理也不理黃天望,而是朝着我拱手爲禮。
我點了點頭,揮手讓他退下。
黃天望瞧見這個鬧出如此動靜的傢伙,方纔知道就是先前抓捕軟玉麒麟蛟的時候,出手相攔的那個宗教局人員。
沒想到這傢伙在陸地上不敵他的幾招,但是在水下,卻是這般威勢。
黃天望人老成精,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玄妙,臉色立刻轉冷道:“我說你爲何會爲了一條軟玉麒麟蛟興師動衆,甚至不惜以性命相逼,原來卻是因爲手下皆是妖魔鬼怪,有教無類啊……”
他本就是老派修行者,對於諸般異類,早在剛纔與我的爭辯中,就已經表明了意思,此刻再一次申明,不過是在奚落我,想要找回場子來。
真正厲害的人,手段時軟時硬,都是看着形勢而言。
我剛纔強硬,是要讓對方相信我有玉石俱焚的決心和勇氣,而此刻倒是不用事事針對,總得給對方一個臺階下來,於是嘿然笑道:“黃公說得不錯,正所謂有教無類,只要是心向光明者,都不能剝奪它的善良之心。人我已經叫上來了,黃公還有什麼交代?”
這話是佛教的論點,黃天望眉頭一皺,也不與我爭辯,而是眯着眼睛說道:“先前你深入地底,救我黃家養神,我曾說欠你一人情,至此,我們算是一筆購銷了。”
聽到黃天望提及此事,我嘿然一笑道:“自然。”
黃天望此人薄情寡性,說欠我一人情,結果這邊搶起人來,卻是毫不猶豫,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我哪裡會把他的這話兒放在心頭,渾然不在意。
他又說道:“今日之事,終究傷了和氣,倘若傳出,只怕你我皆有麻煩,你……”
我毫不猶豫地拱手說道:“今日冒犯黃公威嚴,實屬走投無路之策,並沒有認真考慮後果,定不敢私下妄言。”
黃天望這麼說,其實到底還是愛惜
自己的名節,不希望自己被我逼迫的事情傳出,免得被人嗤笑。
而這話語,卻正合我的心意。
要曉得,像我這般拔刀相向,已經屬於逾越之事,若是黃天望回去之後追究,只怕到時候官司纏身,惹人煩厭。
當然,黃天望私下裡肯定是會給我使絆子的,但至少明面上,他倒也不敢對我太過分了。
因爲我倘若真的被逼急了,他也怕我狗急跳牆,跑去滅那黃家滿門。
要曉得,剛纔我與他談論那南洋康克由的話語,並非那麼簡單,內中蘊含的兇險,非一般人所能夠領悟的,而黃天望也由此可以知曉,這個敢跟他掰手腕的傢伙,到底是個什麼角色。
我不再是他當年在茅山主峰之上,隨意耍弄的江湖新嫩,而是能夠與他平起平坐的頂尖高手了。
有着這樣的想法,他自然是投鼠忌器,不敢隨意亂動的。
故所願爾,不敢請也。
我向黃天望保證,我會管好我的手下,今日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會傳出去,至於他自己的人,那就由他來調教了,這事兒我也管不得。
雙方到底還是自重身份,並沒有談得太過透徹,黃天望知道此事栽了,倒也光棍,讓人帶着布魚去了船艙,將那昏睡不醒的小玉兒給帶了上來,雙方交接完畢之後,我讓衆人離船,返回小艇之上去。
大船之上,只剩我一人之時,那黃公望看了我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直接回了船艙,反倒是那馬三衝着我拱了一下手,冷冷地說道:“陳司長,今日之辱,來日必當奉還。”
聽到他的這狠話,我灑然而笑,不予置評,只是平靜說道:“我會等着的。”
說罷,我也騰空而起,落到了那已然開動了的快艇之上。
回望而去,卻見那馬三立在船上,遙遙望着我們這邊,眼中的怨毒之意不減,不過我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黃天望我都毫無顧忌,像你這般人物,又如何能夠讓我放在心上?
對於這樣的小人物,我最需要做的,並不是斬草除根,而是儘可能地提升自己,讓他們只能夠瞻仰我的背影,觸之不及,那纔是最好的辦法。
兩船越行越遠,且不管民顧委那裡的氣氛如何,這快艇之上的衆人,皆是喜笑眉開,氣氛熱鬧得很。
要曉得,總局和民顧委雖然都在體制內,但一向都是死對頭,他們雖然人數不多,但多爲精銳,行事也總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覺,屢次三番地插手我們的事物,沒有幾個人會喜歡他們。
當然,也不是說民顧委都惹人厭惡,要曉得我那忘年好友劉老三也是入了民顧委。
只能說,有一部分人,真的不得人心。
我這邊落地,衆人紛紛跟我打招呼,小白狐兒衝着我舉起大拇指,大聲誇讚道:“老大,你今天罵那黃天望的話語,簡直就是帥爆了,我恨得不跪着聽完了,哈哈哈……”
衆人一陣附和,而白合則抹了一把
額頭上的汗,頗有些後怕地說道:“說起來,那個黃天望當真是頂級厲害的角色,他都沒有怎麼動手,往那兒一站,我就感覺雙腳都有些站不住了,直髮抖——還好沒有打起來,不然真的是懸啊……”
農菁菁最是樂觀,笑着說道:“那黃天望被人叫做大內第一高手,自然厲害,不過老大對他一通劈頭蓋臉的痛罵,他不但沒敢還手,還將人雙手奉還,足以瞧得出,老大比他厲害得多,對吧?”
衆人紛紛點頭,而我瞧見兩船離遠,將九龍青銅罐給收了起來,方纔自嘲地說道:“瞧你們樂得,從鬼門關裡走了一圈回來,有什麼興奮的?”
好多人都沒有聽明白,但是布魚懂了,衝着我深深一鞠道:“老大,你費心了。”
我搖了搖頭,指着他懷裡的那姑娘說道:“我倒不妨事,不過就是使盡渾身解數,威逼利誘而已,你先看看她,有沒有被人動了手腳纔對。”
聽到我的話語,布魚方纔想起這事兒來,趕忙將那小玉兒解開束縛,又給她渡氣,將其叫醒。
布魚在這邊手忙腳亂,而旁邊的張勵耘低頭一瞧,笑了:“我剛纔還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兒,能夠讓布魚神魂顛倒,捨命相救,現在瞧見,果然是俏生生的一軟妹子,如此倒也不負我們一番心血,哈哈。”
布魚那張憨厚老實的臉頓時就憋得通紅,吃吃說道:“我、我對她沒那個意思,我只是、只是看她有點兒同病相憐而已……”
他越是拘束緊張,大家越笑得恣意,搞得布魚恨不得一頭栽進水裡,不再出來。
好在沒一會兒,那小玉兒卻是醒了過來,睜眼瞧見布魚,頓時出聲喊道:“布魚哥,你快走,我……”
喊了幾句,她方纔注意到周圍情形,閉上了嘴脣,而布魚則跟她解釋道:“你莫怕,我老大帶人過來了,那些壞人,已經被我們給趕跑了——莫怕啊!”
布魚跟她三言兩語解釋清楚,小玉兒慌忙站起來,朝着我施禮,懊惱地說起自己到底還是有些大意,幾經警告,都沒有注意,結果勞師動衆,實在不應該。
這小妹兒知書達理,倒是個有趣的小娘子,我笑了笑,指着布魚道:“你要謝,便多謝他,大夥兒都是衝着他的面子過來的。”
我這般說,那小玉兒又衝布魚行禮,而旁邊衆人皆用曖昧的笑容盯着布魚,弄得他無地自容,滿面紅布。
一番折騰,快艇終於在凌晨三點多回到了舟山本島,我讓布魚安排好這姑娘,然後讓衆人回返。
至於民顧委,我相信有了今夜這一次,黃天望應該沒臉再來打主意了。
頗多疲憊,一覺次日中午,我醒來之後,接到消息,說民顧委的人已經離開,倒是沒有跟我們再碰面。
而稍後,我又接到了兩個壞消息,一是那彌勒的屍首,居然不翼而飛;另外一件事情,則是從慈航別院手中移交而來的邪靈教陸一,那小子居然再一次成功逃遁,不知蹤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