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狐兒說出這話兒來的時候,顯得無比堅決和果毅,然而我哪裡能夠讓她受到半點傷害,當時就急了,衝着彌勒大聲喊道:“彌勒,我艹你大爺,有本事你就他媽的衝我來!”
彌勒拽着小白狐兒的頭髮,將其按在地上,冷聲笑道:“八卦異獸旗,這是當年陶晉鴻隨身攜帶之物,這樣的烏龜殼,並不是說敲破就能夠敲破的,你叫我如何衝你來?小子,你醒醒吧,這世界就是這樣無所不用其極,能成功者爲英雄,歷史從來都是由優勝者書寫的,跟我談什麼道德枷鎖?陳志程,你若出來引頸受死,我便放過這小姑娘一把——拿你的命,換她的命,你看如何?”
彌勒一旦下定了決心,立刻變得冷酷無情起來,萬物都不爲其所動,我瞧見他這般冷漠的狀態,以及跪倒在地、不停掙扎的小白狐兒,牙齒咬得咔咔響,卻也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將手中的長劍一下插入泥中,然後仰頭說道:“倘若我肯爲她死,你又如何保證你的諾言得以實現呢?”
“你不相信,一會兒我敲破你這烏龜殼,你也是死;不過如果你選擇相信,也許能夠換得她的一線生機,這個就得讓你自己賭一賭了!”
彌勒絲毫不按常理出牌,顯然他並不認爲我會爲了小白狐兒而放棄自己的性命,像他這樣的梟雄,對於世間萬物的理解,和對於人性的觀察,自然都有着一整套經驗存在,所以只是如此表明態度,聽見他含糊不清的話語,我心中暗恨,不過卻也只有舉起手來,朗聲說道:“我可以跟你換命,不過你得向我保證,我死過後,你得放過我手下的這些兄弟!”
彌勒對我這般挺身而出頗爲驚訝,不過卻搖頭說道:“我跟你的賭注,是一命換一命,就是放過這可人疼的小姑娘,而不是你身邊的那一幫子人——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道理我明白,所以不會讓你有這種空子可鑽,你死了這條心吧!”
就在彌勒闡述立場的時候,徐淡定也恨聲說道:“大師兄,你別跟他多說廢話,這狗日的,是不會放過我們場中任何人的……”
我回頭看了徐淡定一眼,瞧見他、布魚和張勵耘都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心中悲涼,輕聲說道:“對不起,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太沖動了,導致大家陪我赴死——時至今日都是我咎由自取,錯就是錯,與任何人無關。衛道事業的平順,造就了我狂妄自大、驕傲蠻橫的脾氣,導致了今日岌岌可危的地步,我今天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如果能夠以我的死,來換取大家的生,這當然是一件不賠錢的事情;不過他若不願,那麼黃泉路上,與衆兄弟相伴而走,也不寂寞……”
聽到我的懊悔和獨白,幾人都十分激動,張勵耘一身是傷,卻含淚說道:“老大,你別這麼說自己,這些年來能夠跟着你南征北戰,是我們的榮幸;即便是此處,我們打斷了這
廝的陰謀,也算是一件幸事。我們從這世上生來,便註定就要死去,不過遲早之事,若是能夠跟着你,轟轟烈烈,當真也是足夠了!”
“夠了!”
“夠!”
衆人慷慨激昂,一副就要搏命的態勢,彌勒瞧見我們這般狀態,哼然冷笑道:“空有一腔熱血,不過數來數去,也就只剩下這點熱血值錢了,你既然打算拼死,那麼就是不打算跟我換命了?如此也好……”他說完這話,低下頭來,對着小白狐兒遺憾地嘆息道:“我瞧得出來,你也是異類,不過到底還是站錯了隊、跟錯了人,所有的問題,歸根而言就是這個問題,小姑娘,我幫不了你了——悟空,殺了她!”
彌勒並不是一個裝腔作勢的人,他手上沾滿了無數鮮血,說殺人,自然就是要殺人的,小白狐兒曉得自己死期來臨,當下也是強行按捺住自己對於死亡的恐懼,猛然擡起頭,朝着我大聲喊道:“哥哥,你要答應尹悅,你不能死,一定要好好活着……”
她說着話,旁邊宛如傀儡一般的胖妞毫不留情地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棍子,準備往下砸去,瞧見這副模樣,我渾身怒火狂噴而出,正想捨命衝上前去相救之時,卻突然感覺到左面一片混亂,而這時那兒則傳來了一道悶雷般的聲音:“住手!誰敢動尹悅一根毫毛,我就殺了她!”
這聲音與正常的話語有着很大差別,分明就是從胸腹之間嘶吼出來的,我定睛一看,卻見來着竟然是被風魔追殺千里的努爾,此刻的他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候趕到,並且突入其中,一把將看守小觀音的那個光頭給逼開,接着揪起了小觀音的身子,攔在了自己的跟前,左手持棍,橫在小觀音的胸口處,而右手則拿着一把短刃,比着小觀音白皙嬌嫩的脖子處,朝着彌勒大聲威脅着。
“停!”
彌勒即便是位絕世梟雄,但依舊也有着自己所在意的人,他能夠爲小觀音的生死安危而放棄自己圖謀數年的計劃,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置之生死而不顧,當下也是喊停了胖妞的殺招。
胖妞停止手中的棍子,停留在了小白狐兒的額頭半寸處,那棍風將她的頭髮吹起,顯然剛纔並不是假模假式,倘若彌勒稍微喊停晚一些,只怕小白狐兒的腦袋就要給自己這兒時玩伴給直接擊殺了。瞧見這副場景,我的心裡面一直都在滴血,越發地對彌勒這個傢伙充滿了極度的憤恨,有一種食其肉咬其骨的衝動,而這時努爾也一步一步地朝着我們這法陣平移了過來,接着朝我喊道:“志程,情況怎麼樣?”
我苦笑着望了一下週圍,搖頭說道:“事情有點不妙,我們路上碰到張良馗、張良旭兩兄弟了,剛剛救下,不過被蝗羣圍攻,良馗剛纔戰死,良旭在河裡失蹤了……”
聽到我的話語,努爾渾身一震,一雙狹長的眼睛裡面露出了震驚的神情,緊接着被悲傷給瞬間吞沒,他
沒有進陣,而是猛然迴轉過身子來,衝着彌勒大聲吼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你們這些狗日的,整天攪事,到底想要弄哪樣?是不是要弄到自己的親人全部死光,弄到自己衆叛親離,身首異處,這纔開心?”
努爾的質問顯得有些幼稚,然而這確實他心中悲憤難以抒發的結果,而彌勒也只是冷冷一笑,然後說道:“交易可以繼續了,啞巴,拿你手上的那個女孩,換我腳下的這個小姑娘,你看可好?”
“不好!”
努爾想都沒有想,果斷就拒絕了,他不顧彌勒的詫異,而是將小觀音給押着,走到了我們跟前來,然後冷冷說道:“一換一,那又如何?緊接着你又要將我們給再次圍住,然後絞殺,對吧?我曉得,若是論修爲,論謀算,這世間能夠及得上你的同齡人並不多,我們都不如你,與其這般痛苦死去,不如以一死,來換你也疾首痛心,這樣想一想,我也他媽的爽了!還有,我真的想問一問你,你操勞這麼多,到底是爲了什麼?”
“爲什麼?”彌勒陡然變得無比倨傲起來,昂首挺胸,傲然說道:“雖然不知道是爲什麼,但是我知道我生來便與別人不同,我是帶着使命來到這個世界的,這是宿命,也是我所選擇的路。它即便是很難走,但是就算是跪着,我也要將它給走完!”
這便是道,我們有我們的道,彌勒有彌勒的道。
道不同,不相爲謀。
場面一時之間陷入了僵局,氣氛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凝重,大家相互看着,都有一種同歸於盡的殉道想法,而就在這時,一直被努爾給挾持了的小觀音突然醒了過來,她不顧旁人,卻是對彌勒問道:“師哥,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麼?”
瞧見小觀音醒來,努爾立刻加緊了戒備,而彌勒也終於顯露出了一絲心慌,朝着小觀音關切地囑咐道:“小師妹,你別動,這事情交給我解決。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小觀音一點也沒有顧及努爾那把隨時都可能割破自己喉嚨的短刃,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師兄,再次發問道:“師哥,你能不能別殺人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責任,有自己的追求,但是殺了那麼多的無辜之人,是不是有點太不好了?不如這樣吧,你放了他們,然後我們回到南疆的大山去,隱居山林吧,你說好不好?”
她說得真誠無比,而憤怒到了極點的我也終於感到一絲暖流,曉得這纔是我所認識的小觀音,也是我心中那個一直純潔善良的赤足少女,然而面對着小觀音的話語,彌勒卻長長舒了一口氣,低頭說道:“小師妹,那是我的宿命啊……”
小觀音渾身一震,接着苦笑着說道:“既然如此,那麼凡塵俗世,我就不陪你着走了……”
這話兒一說完,她猛然一扭頭,讓努爾手中的短刃,將自己嬌嫩的脖子給直接劃開,氣管割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