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陶晉鴻近年來因爲修爲已然逐漸進入瓶頸,故而經常會閉關修行,而茅山宗的日常事務,則基本上交由長老會上面處理,而這些長老大部分人都醉心修行,不太喜歡處理庶務,故而使得年富力強的楊知修能夠崛起,繼而成爲了茅山宗內部比較強力的一派,他的主張是兼容幷蓄,比較能夠照顧大多數人的想法,於是得到了許多人的支持。
茅山宗刑堂自然是會爲門下弟子討個公道的,對那些妨害茅山利益的人,也會給予最堅決的打擊,不過值此和平時期,大家都不願意因爲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去與一方土豪死拼。
現在既然所有涉及到英華真人的兇手都已伏法,那麼見好就收、點到爲止,似乎更符合茅山宗的利益一些。
我能夠明白宗門的選擇,不過對於我來說,武穆王此人乃一代兇獠,打虎不死,必受其傷,這些年我休養生息,一邊磨練七劍,傳經佈道,一邊穩固凝聚自己的修爲,至如今,終於可以出來做點事情了。
我先前對自己的未來頗有些迷惘,而此時此刻,卻終於明白了自己所要努力的方向。
那就是,儘可能的,讓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變得更加公平一些。
武穆王必須死,不管是爲了我自己的安危,也是爲了英華真人,她既然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給予我近三年的幸福時光,那麼我就用這傢伙的人頭,來給她祭奠。
不過這話兒我不打算說給馮乾坤講,甚至不會表露出太多抵抗的態度來,三十而立,我已然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
正如別人稱呼我的,“黑手雙城”,我應該要名副其實,方纔不會辜負大家的期待。
茅山宗刑堂的人員在現場經過勘測之後,基本上確定了亭下走馬已然死亡,此事便算是瞭解了,劉學道長老帶着衆人回山覆命,而我則和幾位身邊的人在醫院養傷,張峰代表的華東宗教局過來看望我,對我說已經對上饒馬家進行了徹查,把他們盜採稀土的礦場和一衆產業都給與了查封,至於這裡面發現的諸多污垢,以及地方上面的牽連,則會將案子轉移到地方部門去,這邊算是結案了。
張峰告訴我兩件事情,第一件就是當地的稀土礦盜採十分猖獗,那些可以製造高科技產品的礦藏被這些喪心病狂的傢伙用白菜一樣便宜的價格,賣到外國去,日本人甚至成噸成噸地買回去,埋在自己的土地裡面作爲戰備儲蓄,而我們這邊卻沒有一點兒防範手段,將那黃金當做泥土賣,實在讓人痛心。
然而這裡面牽扯到許多地方派系的利益,一言兩語說不清楚,而且也不是我們的職能範圍,只有轉交給相關的部門,至於這種現象能不能夠得到遏制,這個就沒有辦法了。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宗教局本來就總是會被人詬病,而且還有民顧委這樣一個機構牽制着
,做事不得不小心點,不然會容易惹得衆怒。
第二件事情,那就是通過查賬,並沒有發現馬家有一筆款子的支出是給亭下走馬的。
也就是說,請亭下走馬殺害英華真人的,也許並不是馬如龍,他之所以被捲入到這一場兇殺案中,也許只是適逢其會,一種巧合而已。
當然,這也只是一種猜測,宗教局辦案子,畢竟還是得憑證據才行。
我心中既然已經有所決斷,就不會將武穆王參與此案的事情告知於他們,這事兒江湖事江湖了,那傢伙既然已經出手了,我就好好地下棋應子,讓武穆王曉得,他要對付的這個傢伙,並不是那麼好惹的。
案件差不多到了尾聲,不過依舊還在調查中,隨着亭下走馬的死去,宗教局對嘉禾海鹽的雲岫庵進行了突擊抓捕,將裡面的代理人進行了抓捕,追回贓款,並且意外地抓到了亭下走馬的一個姘頭,經過審訊之後,很快就查清楚了亭下走馬這個殺手組織的脈絡,這才曉得亭下走馬化名爲馬鬆彬,活動於江浙一帶,開了好多家福利院和非營利性的養老院,而且還在中西部地區捐助了多所希望小學,其中有一所,居然就在麻慄山附近。
亭下走馬一邊是大名鼎鼎的慈善家,一邊是黑白通吃、橫行於地下世界的恐怖殺手,這樣的結果實在是出乎於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沒有人會想到這個恐怖的傢伙,居然還有這麼一面,也沒有想到,現實生活中的他十分節省,如此鉅富,卻還居住在一個六十多平的陋室之中,傢俱都十分破舊,連一臺彩色電視都沒有。
當知道這樣的結果之後,我整個人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一個人,到底是在追求什麼,纔會過上這樣極端的兩種人生呢,亭下走馬這個傢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我心中生出了許多好奇,然而可惜的事情是,這個傳奇的傢伙,已然死去,魂歸黃泉,成爲了一個永恆的傳說,只能流傳在別人的口耳之間。
我們在贛西九江養了一個多星期的傷,這才一同返回了華東神學院,盧擁軍找到了我,詢問我有沒有興趣接手英華真人的位置,如果我點頭了,他立刻打報告到總局去,將這件事情給落實下來。
我已然做了快三年的教書匠,倘若這裡還有小顏師妹,還有英華真人以及其餘的朋友,一輩子我都願意待下去,只可惜今非昔比,物是人非,這兒已經不再值得我任何的留戀了,於是我對於他的建議給予了婉拒,當得知了我的想法之後,盧擁軍表示了遺憾,不過他也曉得,龍潛於淵,卻終究有一飛沖天的時候,華東神學院到底還是一個小池塘,終究不能容得下我。
華東神學院暫時由我指認的那位副院長負責日常工作,而我則開始準備移交手續,不過此刻的神學院已經逐步走上正軌,諸多制
度和程序都已經建立了,只要不出現太大的方向性錯誤,便能夠繼續將優勢保持下去,並且成爲一流的學府,正如英華真人希望的那樣。
半個月後,經過長達一個多月集訓的林齊鳴、董仲明和白合載譽歸來,在這次精英匯聚的集訓之中,三人分別獲得了第一、第五和第二的好成績,將華東神學院的名氣推向了巔峰。
宗教局一年一度集訓營的成員,並非僅僅只是從各大院校中選拔,而是從各省各區中選拔出最值得培養的優秀人才,這裡既有各大院校的尖子生,也有基層宗教局的優秀人員,以及在各崗位表現出色的世家子弟、名門後輩等等,可以說是羣英匯聚、衆星雲集,所以這個名次的含金量十分沉重,甚至可以這麼講,獲得第一名,也就是說成爲了宗教局最有潛力的年度新人。
這個榮譽,能夠讓林齊鳴在這條道路上走得更遠,也能夠擁有更重要的資歷和名譽。
當然這些都不是他們最想要的,迴歸之後的三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拜祭了爲這個學院付出了巨大心血的前院長。
英華真人的遺體雖說已經被運回茅山宗的祖靈中安葬,不過爲了紀念這一位讓學院脫胎換骨、翻天覆地的院長,學院方面還是在院內一處風水絕佳的地方給她豎起了一座雕像,下面還放着楊院長生前的衣物,算是一處衣冠冢,林齊鳴、董仲明和白合三人手捧着白蓮花,注視着面前這座栩栩如生的雕像,沉默了良久,方纔將鮮花敬於碑前。
他們完成了英華真人的期待,完成了我們所有人的期待,而此刻過後,他們將迎來了畢業,成爲華東神學院有一批的畢業生,走向工作崗位。
我在旁邊陪着,站了良久,看着三人激動的表情,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很好,我聽說過了,這一次集訓營中強者如雲,高手輩出,在這樣的人羣中還能夠脫穎而出,說明你們已經真正成長起來了,楊院長的泉下之靈倘若有知,一定會爲你們感到欣慰的。”
經過三年的修行,原本有些癡肥的林齊鳴此刻卻也變高變瘦了,一雙眼睛黝黑晶亮,充滿神采,對我說道:“陳老師,如果不是你以及楊院長的悉心教導,我們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成績的,所以說,我們最應該感謝的,除了楊院長,便是你了。”
我搖頭說道:“當初我將你從布魯西特帶出來,便是覺得你有這樣的前途,方纔如此,不必多謙,而且你有此刻的成就,都是傅真人的功勞,與我沒有太多的關係。好了,這些都是客套話,說正題,你們對自己畢業之後的道路,有什麼想法麼?”
三人都笑了,對我說道:“陳老師,七劍本是一體,而你是劍主,又何必問我們的意見呢?”
我點頭說道:“既如此,那我們就用一個罪惡滿盈之人的腦袋,來給即將震驚天下的七劍祭旗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