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靈左使黃公望聽到了我們的對話,不由得感到一陣難以置信,怒極反笑了:“怎麼,你們居然還打算只讓他一個人,來與我交戰?”
龍哥聽得我吩咐,應聲接替了雜毛小道守在江邊的位置,讓他騰出了空間來,而我則回答道:“對啊,老蕭既然說要一個人乾死你,那麼我們自然也沒有反對的意見——所謂殺人立威,你這麼多年來闖下的惡名,倒也可以給我這兄弟當做那晉身的臺階,要不然他以後如何服衆呢?”
雜毛小道提着雷罰走上來,嘿嘿冷笑,說對呀,黃老頭兒,我家那老頭子想讓我來坐這茅山掌門,不過我總感覺不太能服衆啊,本來是不想做的,現在看到這麼多茅山子弟無辜死去,心裡面那責任感就莫名地膨脹了起來,所以爲了這墊腳之資,且借你項上人頭一用吧。
我和雜毛小道的這一唱一和,言語間十分託大,將邪靈左使給氣得半死——說實話,這邪靈左使論實力,其實說不得比我們都要厲害許多,即便是酣戰已久,也必定是有着許多殺手鐗的。
然而左使被一衆高手給團團圍住,只想逃命,溜之大吉,雜毛小道卻是攜着茅山衆道友慘死的激憤之心,但求殺敵,心志堅定,氣勢如虹,如此之間,勝率孰高孰低,一眼望穿。其實很多時候,這所謂氣勢,講起來也很虛,彷彿只有拳頭上的實力最重要,但是一旦雙方的實力均衡不下,那麼勝利的天平就會朝着氣勢強盛的一方偏移。
雜毛小道瞧見黃公望的眼神越來越氣憤,也不多言,將雷罰朝着天空拋飛而起,手往懷裡一探,出手便是兩根骨塊符籙,大聲喝道:“老東西,看看這個吧!”
這兩塊符籙一前一後,交替而出,邪靈左使冷聲一哼,竟然也不閃避,直接將手中赤精銅劍一震,然後朝着第一根挑來。
他也是做了很大的準備,想着要制住這符籙之威,斗轉星移,化作屏障,卻不曾想那第一根骨符竟然啥都沒有,根本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根骨頭,一動也不動,這心裡的反差讓黃公望一陣詫異,還沒有思慮多久,第二根驟然而至,他下意識地又去挑。
結果就試着剛剛一碰觸,突然那骨符驟然爆開,一股氣息直衝九宵之外,而後天雲翻滾,無邊幡旗從雲層中垂落而下,朝着左使黃公望身上砸落而來。
落幡神符,此物能困鬼神,對修行之士卻並不厲害,那黃公望雖然有些駭然,但是卻也沒有驚慌,手中的赤精銅劍微微一抖,立刻有一道劍氣沖天而起,卻也將那無邊幡雲給生生抵擋在外面。左使黃公望一身修爲已至化境,拈手拿劍,便能成招,揮灑之間也皆成手段,一派大家氣度,然而還沒等他將心稍微地放鬆一些,便瞧見一把劍直接斬到了自己的眼鼻子底下來。
有着我們在旁掠陣,雜毛小道一改先前穩紮穩打的風範,表現得十分兇悍,渾然一股拼命三郎的氣勢出來,跟我的戰鬥風格,卻也有幾分相像。如此也是正常,畢竟雜毛小道乃茅山真傳子弟,不比我這半路出家的傢伙,一身功夫和手段了得,無需依靠那悍勇來對敵,但是面對着左使黃公望這等年紀大他好幾輪、江湖資望甚至可以堪比十年前陶晉鴻的邪道巨擎,卻也只有捨生忘死,方纔能夠與之一戰。
兩人都是絕世的劍客,一旦交鋒,身子便化作了兩道根本無法捕捉的影子,在尋常人眼中幾乎就如同消失了一般,倏然而動,唯有那紅黃之光芒,在其間閃耀不休。
這瑩瑩紅光,乃黃公望手上的赤精銅劍,而黃光則是雷罰之上的鍍體精金,皆是世間罕有之物,如今卻也轟然撞到了一起來,非要分個高低,你死我活。
戰況激烈,尋常人或許覺得神秘莫測,然而在我的眼中卻真的是無盡兇險,紛呈而出,黃公望一番血戰,雜毛小道洞底回返,皆是酣戰過後,兩人每一秒鐘都在於死神擦肩而過,稍微一個猶豫或者不小心,那便是人頭飛起之境況,看得人心驚肉跳,恨不得也衝將上前,奮戰一場。
不過我雖然緊緊握着鬼劍,那石中劍也是整裝待發,但卻也不敢冒動,首先一點,是爲了雜毛小道剛剛揚言要豎起來的那面大旗,此乃尊嚴一戰,不可留有污點;其次也是因爲這兩人交鋒,宛如高速旋轉的鋒利切刀,驟然有外力加入,不但闖入者會有生命之危,便是雜毛小道本身,或許也會受到波及,如有誤傷,那可實在是划不來。
不過也正是雜毛小道與這邪靈左使在這裡纏戰成一塊兒,彼此不分,無暇他顧,那些旁邊的喇嘛和餘者也才從容地收拾起陣形,圍堵上來,形成了以我和李騰飛一方、龍哥一方,小喇嘛江白與一衆紅衣喇嘛一方,小妖、朵朵、小姑、包子以及好幾個茅山餘衆這一干衆人一方,四面八方,將這戰場圍堵得水泄不通,逃無可逃。
東彪禪師乃天下十大高手之一,茅山傳功長老鄧震東是掌教真人陶晉鴻的師叔,皆是天下間有名有姓的人物,小佛爺雖然戰而勝之,但是卻也並非沒有一點損耗,而江白也說修煉那枯木禪的寶窟法王也出動了,前去追尋小佛爺,那麼此戰剩下的最重要一條大魚便是邪靈左使,倘若將其留下,那戰局便已定下,餘者皆不足畏。
戰況依舊還在持續,那左使雖然氣勢一陣比一陣地陡然拔高,卻不曾想面前這個小自己好幾輪的小道士竟然如那江中磐石,巍然不動,又見周圍衆人將缺口緊緊堵上,不讓他有那逃脫之機,臉色不由得露出了焦急之色,手中那一把赤精銅劍越舞越快,陡然間竟然如滿天繁星,朝着雜毛小道全身要害盡數襲來。
黃公望戰得兇悍,然而雜毛小道哪甘示弱,催動雷罰之上的內中雷意,那劍身之上,竟有那藍紫色電芒遊繞其間,高頻的磁場將周圍的空間都扭曲了,使得他揮舞的雷罰彷彿一條軟麪條一般,角度匪夷所思,宛如狂風中的亂草。
這兩者皆是當世之豪雄,遇強愈強,一時間劍氣縱橫,兩人拼鬥的戰場不時就會出現深深的溝壑與劍痕,連我們都唯恐被波及到,稍微地往外面退了幾步,而如此幾次,我陡然發覺那黃公望似乎有意地朝着小姑她們那個方向靠近。
我不知道黃公望是否知曉小姑、包子的身份,以及與我們之間的密切關係,但是從表面上來看,那兒是一堆老弱病殘,倘若能夠出手鎮住纏鬥而來的雜毛小道,以此處作爲突擊方向,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如此一思量,我也有了些許算計,身子繃如彈簧,隨時等待左使暴起,而我這邊便迅速支援。
果然,自以爲得計的黃公望在一次停頓的時候,將那赤精銅劍插入地下,然後藉着這摩擦力,陡然朝上劈出了一劍來。
此劍集聚了此老畢昇精力,陡然成型,竟然形成出一道縱橫睥睨的寬闊劍氣,一劍斬出百米之遠,蔚然化作一道颶風。此斬恐怖,威力遠勝過雜毛小道最爲得意的虛空斬,無人敢掠其鋒芒,紛紛閃避,瞧見這劍氣穿過大江之上,竟然一劍斷流,使得那湍急水流也赫然中斷而止。
雖然只是短暫的幾秒鐘,但是卻也驚爲天人,此斬凌厲,那黃公望卻並沒有隨着劍氣疾衝,而是朝着茅山餘衆衝去。
此老身法若疾電閃耀,常人根本來不及把握,轉瞬即逝,然而我卻是早有預判,身子如離弦之箭,前往劫殺。
我快,處心積慮的黃公望更快,生死就在一瞬間,由不得他不出死力,然而這邪靈左使眼看着就要衝到陣前之時,卻見面前那個留着可愛西瓜頭的小女孩子突然摸出一根金色禪棍,朝着自己兜頭一打。
攜着巨大威能,黃公望有信心一劍將面前所有的阻礙都斬成兩截,然而出手這般一絞,兩相對碰之後,竟然有一股宏大如天的佛陀威能,從那棍上蔓延過來,他那接近極限速度的身子被生生壓住,一口氣沒有換過來,卻瞧見憑空又伸出一條修長的大美腿兒,旁邊那個長相嫵媚的小姑娘一腿踢來,竟然也有着磅礴氣勢。
兩次意外疊加,左使黃公望的突圍計劃受阻不說,胸膛之間一口血氣震盪,難過得一口鮮血噴出,血珠如霧。
高手較量,生死就在一線間,黃公望生出逃意,無心戀戰,而雜毛小道卻是視死如歸,就在黃公望被兩個小姑娘給阻礙不前之時,忽然感覺到身後一陣疾風吹來,下意識地飄身側閃,然後回手一擋,卻見自己整個視野騰空而起,接着便是那血霧,將自己的整個世界浸染,黑暗迅速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