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這陡然蕩過來的黑影子,我並不着急反擊,而是往後面連退了幾大步,誰知正好和緊緊跟上來的張靜茹撞道到一起。
好在我們兩人的平衡感都足夠好,並沒有跌到在地,瞧這黑影子晃到我身前幾寸處停下來,然後順着又回了去,這時我才發覺“它”是一個被吊起來的人,脖子上面有一根白色尼龍繩,所以纔會這樣晃晃悠悠。
我感覺臉上冰涼含腥,摸了一把,是血,已然冷卻了的血液,有說不出來的腥臭。
員工出入口的小門洞開,黑乎乎的一個死人吊着晃盪,這場景有說不出來的詭異,待那個死人稍微停住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個人竟然是之前陪我們一起去停屍房查探死者的江門風水師助理小雷。
只見此刻的他已然死去,雙目被剮,猩紅的舌頭伸得長長,四肢垂立,有滴滴答答的血順着身子流落下來,在門口這裡匯聚成了一灘血漿,有股濃烈的惡臭散發——我們是在晚上差不多十點、十一點左右分別的,沒曾想到相隔不久,他就已然變成了一具死屍,慘死於此。
我們正在心中驚異,想找尋他的同伴,身後有燈光打來,原來是謝一凡、羅喆和四個園區保安開着園區參觀電瓶車過來了。下了車,他們匆匆趕了過來,謝一凡大喘氣說道:“姜大師,剛纔的事情我已經通知了我們李經理,目前正在現場處理,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這麼急過來……啊!”
他話還沒有說,正好看見被吊死在員工出入口前的小雷,與其猙獰鐵青的臉面對面地瞧上了一下,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放聲大叫起來。
不過他的叫聲只起了一個高音,就被一雙手穩健地給捂了回去。雜毛小道死死地盯住黝黑的廠房裡,淡淡地說道:“不要鬧,將人攆跑了,到時候你們公司說不定就會一直雞犬不寧呢……怎麼樣,心情平復一點兒沒有?”
謝一凡眼睛睜得大大,深呼吸,然後猛地點頭。
雜毛小道放開手,然後指着旁邊嚇得呆住的幾個工作人員,提醒道:“有時候驚叫雖然能夠舒緩驚恐和高壓的情緒,但是也能夠引來不測。所以你們最好還是平復自己的情緒,不要將髒東西招到身上,遭來橫禍。”
看着面前這一羣人如同呆頭鵝一樣機械的點頭,雜毛小道嘆了一口氣,沒有再理會他們,而是轉過頭來問我:“小毒物,還在裡面麼?”
我點點頭,說在的,我們進去瞧一瞧,到底是何方神聖,在此搗鬼吧。
說完話,我將背上掩藏住的鬼劍取了下來,緩步朝着門口走去,雜毛小道回頭望,問謝一凡,說你們這廠房裡面燈光的總開關,在哪裡?謝一凡回過神來,慌忙回答說爲了省電,廠方裡面除了應急開關,其他的都已經停了,他需要打電話給總控機房。
我們沒有再等,繞過門口正中吊着的小雷,緩步走進了廠房裡面去。
進入廠房的一共四人,都是我們這些風水師,其餘人瞧着門口這屍體,瑞瑞不安,進退不得。員工出入口對面的房間是更衣室,我往裡面望了一眼,沒有發現,便直接走進了廠房裡的長廊。整個空間昏暗,靜悄悄的,只有隔十幾米有一盞幽綠的燈光——那是消防應急燈。
藉着這幽幽的燈光,我們在廠房裡面穿行着,路過一個又一個的車間,裡面都是黑乎乎的,一直走到了長廊的盡頭,我憑着肥蟲子的指引往二樓的樓梯爬去,而身後則傳來一聲喊叫:“喂,在這邊啦!”
我回過頭,但見那個穿這藍色修身旗袍的美女叫住了我,指着左邊的一個車間說道:“在這裡,你們上樓幹嘛?”我笑了笑,說我感覺應該在樓上。說完我繼續往上走,身後傳來了那個女人氣憤地喊叫:“哎,你這個人怎麼這個樣子,一點紀律性都沒有……”
轉過樓梯,我們來到二樓,雜毛小道在我背後嘿嘿笑,說那女人是不是有點兒害怕了啊,非要叫住你——對了,你確定真的是在二樓?
我點頭,說肥蟲子在二樓前面的一片區域,至於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我話剛剛說完,從思維末端傳來一陣古怪的悸動,暗叫一聲不好,快步往前跑去。雜毛小道不明就裡,跟在我後面喊怎麼了?我閉上眼睛,能夠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壓迫力正在施加於肥蟲子的身上來,心中焦急,說有敵人,正在集盡全力圍攻肥蟲子,我擦,整個傢伙很厲害啊。
肥蟲子遇伏,我心中焦急得要死,順着長廊快步往前跑,然而剛剛衝到拐角處時,便感覺前面陰風一陣,下意識地往後一躲,但見一個臉如平板的黑影朝着我襲來,黑暗中,一道極細的凌厲鋒芒,陡然出現。
我幾乎是180度的鐵板橋彎身,避開這攻擊,便聽到身後一道風聲響起,雜毛小道冷冷地喝道:“大膽邪物,敢爾!”
我滾落在地,翻身起來的時候,見到黑暗中一張幽黃的符火燃燒,將襲擊我的那個黑影子給整個點燃,如同焰火。
沒有雷罰的雜毛小道依然兇猛,這符火寧靜安詳,然而對這凝如實質的鬼物卻有着極大的殺傷性,如同那火星子掉入油桶中,轟然一下,火焰大盛。在那冉冉的火光中,我突然想起來,這張五官統統擠在了一起的平板臉容,不就是謝一凡給我們看到資料其中的一個員工麼?
他們死後,竟然還被人煉成了厲鬼,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腦筋還沒有扭過彎兒來,便又有三道黑影從轉角處衝了出來,張牙舞爪,形如最恐怖殘忍的鬼魅惡魔,朝着我們撲來。剛纔只是猝不及防,沒有準備而已,此番惡鬼撲來,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我哪裡會怵這等小陰溝?
臉上略爲一冷笑,我點燃了惡魔巫手,力量從心臟處涌集而來,流至雙手,藍色光芒將我這一雙手給映得鬼氣森森,面對着一個矮個兒女性幽鬼,我先是退後一步,然後猛然跨步上前,一舉抓住她的雙手,緊緊握着。
被我控制住,這恍惚的黑影子青面猙獰,現出古怪而邪戾的笑容,牙齒張開,朝着我的脖子處就咬了過來。
我以前說過,類似此等靈體,與人本來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並不能夠傷人,也無交集,我的惡魔巫手可以直接抓住靈體,便是十分神奇,而這些鬼物能夠作用於物,那必定是被邪惡之人煉製過,方能夠有此效果。
我的手上傳來了巨大的反抗力道,彷彿我捉住的不是一頭女鬼,而是一匹暴烈的馬駒,此番又張嘴咬來,我倒也不慌,惡魔巫手一激發,將這惡鬼的神魂都夠燃燒如灰燼,再無力道,頭衝到一半,便軟軟地趴在了我的脖子邊,如同戀人一樣依偎着。
我認識這個女鬼生前的模樣,她是孔陽女友的小姐妹,在會議室裡我見過照片,不漂亮,但是長得蠻乖的,可惜如今竟變成如此模樣。
就在我將懷中這頭女鬼點燃魂消的時候,雜毛小道已然三下五除二地將旁邊這兩個惡鬼,給焚燒超度了。畢竟是還沒有怎麼成型的靈體,縱然是被精心煉製了一番,也並不用費我們什麼手腳,快速地將其解決完之後,我們衝進了裡間的車間裡。
這是一條流水生產線,術語也叫做一條“拉”,往日堆積着貨物和元件的地方此刻已經被清空了,就剩下機器,被塑料薄膜封住,等待訂單來的時候,再行開工。這條拉的空間很大,大部分都是黑乎乎的,唯有中間的一個地方,有着暗淡的金光傳來。
我的心一跳,提着鬼劍便衝了過去,二十幾米的距離,飛快奔往,半途中,一陣耀眼的金光有如太陽般閃耀,接着有破帛撕裂的聲音傳來。
我衝到近前,但見整個空間裡只有肥蟲子的小小身影,除此之外,旁邊還殘留着些許陰寒之氣。
雜毛小道衝到我的旁邊,看着得意洋洋的肥蟲子,吸了吸鼻子,說好濃重的鬼氣,看來肥肥跟此處鬼物發生了好一場惡鬥。
我皺眉,說是那頭小鬼麼?他搖頭說不知,剛要再說些什麼,突然左耳一動,眼睛左右轉動了一下,心虛地說道:“小毒物,你聽到了什麼沒?”我四處打量一番,說沒有啊,你聽到了什麼?他緩緩地說道:“好像有一個女人在尖叫……”
我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喊道:“張靜茹!”
雜毛小道拔腿就往房間的門口跑去,而我則招呼着肥蟲子,然後衝到走廊上來,朝着樓梯口跑。
很明顯的調虎離山之計,雖然不知道這幕後之人到底在搞什麼,但是從被吊死的小雷身上,我們可以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和善之人。匆匆來到樓下,我們正想朝着剛纔張靜茹、姜大師所走的車間跑去,突然發現路口處有人影閃動,厲聲問道:“是誰!”
對方跑來幾個身影,領頭一個高聲大叫:“陸先生,蕭先生,是我,謝一凡,我們怎麼出不去了,所有的門都被堵住了!”
出不去了?我沒有明白過來,突然看到他們身後出現了一個身影,緩步朝着他們走來,便高聲喊道:“小心背後!”
謝一凡等人轉過身,驚訝地喊道:“咦,李經理,你怎麼過這裡來了?現場處理好了?啊,不對……”
謝一凡話音還未落,走在最後面的一個保安突然被行政部經理李皓抱着脖子,一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