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祖?什麼節奏?
正在我疲於應付洛飛雨恢復如初的飛劍之時,東首傳來的佛號讓我心中一跳,一個不小心,便讓那秀女劍擦過左臂,頓時鮮血迸射,劍氣入身,半邊身子都酥麻了,人朝着邊兒上斜斜倒去。
所幸雜毛小道及時趕到,將我扶住,鬼劍輕挑,將又一凌厲之擊給化解了。
場中三人雖然還在戰鬥,此刻的心思卻都飛到了東首邊,不知道這番而來的,到底是敵是友。
很快,來人從黑暗中衝了出來,攏共四個,一水的禿瓢兒閃亮。
我瞧着眼熟,定睛一瞧,哇咔,這幾個不就是在泰山頂陰陽界對我們窮追不捨的蓮竹禪師,和他的小夥伴們麼?這領頭的一人,卻是那個魯智深一般魁梧的大和尚釋方,待瞧見了我和雜毛小道,以及與我們拼鬥的洛飛雨,也露出了難以置信地驚容,口中沉聲道:“黑手雙城拜託我師叔祖前來救援的人,竟然是你們?”
聽到大師兄請來的援兵竟然是這一夥人,我不由得也覺得頭大。
別人還好說,這修煉閉口禪的蓮竹禪師,根本就是個一條道走到黑的一根筋,倔驢兒,他固執地認爲我體內的本命金蠶蠱,是能夠毀滅世界的大禍害,先前殘酷追殺,哪裡會伸出援手,真正與我們相幫?——轉手追殺,還差不多呢。
請這樣的傢伙前來,可不就是給我們添麻煩,幫倒忙麼?
我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卻見那個身穿黃色僧袍的蓮竹禪師大袖一揮,一道五彩霞雲陡然出現,將我身前兩米處的那秀女劍給緊緊牽扯,不讓動彈。洛飛雨一見蓮竹禪師這霞雲,頓時失聲叫道:“五彩雲尺蠖?你這個老禿驢,竟然會跑到這兒來了?”
她右手上的那靈寶馭獸環一陣抖動,鈴聲四溢,那團綵帶一般的霞雲立刻往兩邊消散了一些,洛飛雨前衝飛臨,右手握秀女劍,左手飛出一道黑色煙雲來,將大半個區域籠罩,雜毛小道害怕有毒,往後疾退,而我雖然不畏懼毒物,但也怕在這敵我分明的環境中被趁亂偷襲,於是跟着雜毛小道朝旁邊躲閃。
以蓮竹禪師爲首的援兵卻並不放鬆,釋方大和尚一聲震天巨吼:“妖女休走!”
他快步前移,手上居然提着六十多斤的水磨鑌鐵禪杖,朝空撲來,黑色煙霧中有兵刃交擊的聲響,叮鈴噹啷,有一個高瘦個兒的和尚掏出一口巴掌大的黃銅鉢盂,猛力拍了一下底部,一股狂風吹出,將那煙霧驅散,卻見釋方大和尚正揮動那沉重的水磨鑌鐵禪杖,與一個黑色影子打得正歡。
大和尚耍弄着那禪杖正來勁兒,瞧見面前這玩意,不由氣得一聲大吼,佛號一響,一掌印在黑影之上,空氣一震,那黑影就變成了一張紙紮的人兒,飄飛下來。
看到釋方大和尚將禪杖重重頓在地上,氣憤不已,我便知道洛飛雨見到這一羣和尚前來,自己一個人不能力敵,於是使出那金蟬脫殼之計,早早地離去了。
洛飛雨是個極爲扎手的硬點子,她的逃逸並不是一件好事,不過瞧着蓮竹禪師和釋方大和尚等四個來歷不明的僧人,我們也不敢造次,穩定下身形來,警戒以對。釋方大和尚正在生氣洛飛雨的逃逸,蓮竹禪師一言不發,有一個滿頭粉刺,臉色和善的小和尚倒是走上前來,對着我們施了一禮。
他含笑說小僧釋永空,兩位莫慌,我們是接到陳局長的借調申請,才前來與你們匯合的,這麼說吧,我們是一路人。
我警戒地瞧向了默然不語的蓮竹禪師,說這位大師不要我的本命蠱了麼?
小和尚釋空搖搖頭,說不用,陳局長事後已經專門就此事向我師父保證過了,我們自然就沒有什麼可說的,對於之前的誤會,我師父也表示很抱歉。聽到這小和尚的話語,我首先是驚奇,這個一臉青春痘的小和尚輩分居然比釋方還高,是這個老木頭疙瘩的弟子,接着不由得瞧向了竹蓮禪師,這個眉深目重的老和尚見我們瞧過來,點了點頭,卻又將眼神飄到了另外一邊去。
看得出來老和尚對我依然還是戒備深深,不過出家人不打誑語,他既然看在大師兄的面子上略過此事,那麼我便不用擔心這死板的傢伙再起異心,便不再管他們,一邊與雜毛小道交流信息,一邊打量這處廣場上的景物。
這是一處兩個籃球場一般寬闊的廣場,中間有登仙台,可惜似乎很久以前經歷過激烈的戰鬥,垮塌了大半,巖壁上有八盞鮫人油燈,將這空間給隱隱約約地概括出來,這廣場並非封閉,四通八達,有風從好幾個地方吹來,神奇的在垮塌的登仙台上匯合,形成一個小型的旋風帶。
何謂登仙台,這種建築類似於祭壇,不過後者是爲了祭祀祖宗和神靈,而前者則是溝通天地,感受萬物,進而能夠將自己的靈魂得到洗滌,超脫於物外,得道登仙。
這是古代道家內丹派的一種獨有的建築形式,瞧着建築頗爲古樸,而且奇特,想來應該是東夷迷幻殺戮陣的中心地帶。我們在觀察的時候,蓮竹禪師四人也在打量此處,青春痘小和尚釋永空先前並沒有與我們有衝突,這會兒過來套近乎,說這裡……是否是傳說中東夷遺族的遺蹟?
我點頭,說此處大陣乃東夷迷幻殺戮陣,十分難破,你們是怎麼闖進來的?
釋永空告訴我們,說他們本就在附近,得到宗教局的求助通知,於是便決定前來此處——雖然之前陳局長特意打電話過來與他師父解釋過了,但是他們並不知曉營救的竟然是我們。如此也好,大家都是自己人,不打不相識,彼此還多一份交情,不是?再之後便通過提供的信息來到此處,誤打誤撞,竟然一路到了這裡,頗爲順利……
這個釋永空倒是個長袖善舞的人兒,我們點頭感謝,不過心頭也有些不安,要知道,這個地方十分隱秘,倘若不是那頭桃花獾帶着,這麼多年也沒有誰能夠找到,整個金牛山翻遍都沒有,而他們這四人卻能夠一路摸來,似乎有些過於蹊蹺。
在此我也不敢多問,將雜毛小道拉到一邊,問他那桃元可有消息?我們今番前來,目的便是這可以將雷罰融合的靈氣,可不能捨本逐末,弄得白跑一趟。
雜毛小道嘆氣,說那桃花獾溜進了黑洞中,便不見蹤影,隨後他和小妖就被邪靈教諸人發現,在地下黑洞中一路打打逃逃,逃命的幹活,卻也沒有時間找尋那玩意,再之後與小妖失散,就更是不知曉。
我回頭瞧了一眼幾個和尚,掂量了一番,有這四個修佛吃齋的僧人,特別是高深莫測的蓮竹禪師,我們此番雖然不能夠找到桃元,但說不定能夠將周林這畜牲擒殺於此,也不算白來。
雜毛小道也正有這想法,於是臉上掛着笑容,開始與四人攀談,當得知此處的邪靈教餘孽仍在,蓮竹禪師四人也表示可以出手,也好解脫百姓於危難間。
而就在此時,一聲古怪的吼聲傳來:“吼哇、吼哇……”這聲音氣勁悠遠,雄渾蒼涼,幾個和尚都嚇了一跳,卻見左方的黑暗中跳出一頭巨獸,正是將護陣獸靈牽走的小妖回返。我正想上前打招呼,卻聽到小妖驚聲大叫:“陸左,這畜牲沒有靈寶馭獸環鎮壓,恢復了野性,我這邊制不穩了!”
話音剛落,便見到那兩米多高的貔貅陣靈一如最開始一般暴躁地吼叫,四處亂撞起來。
這畜牲脖子處自有九尾縛妖索控制,然而沒有靈寶馭獸環的配合,它便擺出了寧可玉碎、不爲瓦全的氣勢,頗讓人頭疼。
然而就在此刻,先前止住洛飛雨秀女飛劍的那束五彩霞雲倏然一轉,竟然鑽入了這頭噴着粗氣的畜牲體內,接着霞雲漫天,將護陣獸靈給圍繞,那詭異的感覺嚇了小妖一大跳,她敏感地跳下了護陣獸靈的背脊,甚至收回縛妖索,兩秒鐘之後,那頭龐大的護陣獸靈轟然倒地,渾身抽搐着,身軀居然漸漸恍惚起來。
雜毛小道嚇了一大跳,問旁邊的釋永空,說這是什麼?
抱着水磨鑌鐵禪杖的釋方回答:“五彩雲尺蠖,我師叔祖採肥城桃花林百里害蟲之精華而煉製,專刷法器靈體,一刷……”他得意的話語還沒有完,青春痘小和尚打斷了他的話語:“釋方,戒嗔戒躁,你着相了。”
釋方聽得這話,唸了一聲佛號,退下,小和尚和顏悅色地與我們說道:“既然來了這裡,不如我們一探究竟,也好知曉此處有甚奧妙,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寶物動人心,即使是出家剃頭作了和尚,也止不住好奇,正在嘆惜陣靈消失得我們此時也正想尋找桃元和周林,於是點頭答應。大家瞧見此處並無什麼有用的發現,於是找了一條較爲寬闊的方向行走,而那頭護陣獸靈經過那五彩雲尺蠖一番教訓,也乖了許多,小妖將它重新捆上,打倔驢一樣走着。
不多時,身後油燈的光亮淡去,通道終究是狹窄,我和雜毛小道走在後面,心中計較着事情,不知不覺走了一段路程,突然前方有凌厲風聲響起,慘叫頓生,我和雜毛小道朝前看去,但見那個手持黃銅鉢盂的高瘦和尚頭顱飛起,血噴三尺。